按身份尊卑、地位级别,洞月原本不论如何都该低淬邪一等,但此时大殿中空旷无群臣,只有帝王、淬邪、洞月与黑袍人四人,在与黑袍人对质捉拿越君还的过程上,洞月与淬邪二人确实可平而视之。
淬邪心眼境界超凡,雾沼隅死士所见所知都能进入她的眼睛与感知,是以先派出的八名死士在红莲城中所见到的黑袍人的布局,都可以由她对证;而之后的乱局与带回越君还的路途中之事,淬邪与洞月都可以对证。
洞月于十余年前,还没有雾沼隅、四势力死士接受追捕越君还任务时,就在其列;而淬邪是于越君还坠海、死士任务失败后,才来到土境西南角,彼时血雾升起不久,在她到后才褪了血色,从而引路人入内,成为她心丝下的探海人偶、尸骨无全的寂寂亡魂。
对质完毕,帝王挥手遣退了洞月,淬邪与黑袍人还留在殿中。
金煌朱晕透过根根龙须般的珠帘,耀染在帝王英气武俊的面容上,看得出他对黑袍人的复命已无甚质疑,至于借人手于鸣鸷谷一事,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的要求是除了他亲自拨给此皇子的一支护卫队伍,不得动用皇室任何人手,若不懂得通过其他渠道获取力量,那么这任务很难完成不说,帝王也不会予其青眼,反而只会留下一个死板不知变通的印象。
“你可知明颜别要那琉璃令做什么?”帝王忽问了一个无甚相关的问题。
这确是黑袍人没想明白的问题:“与代表财力高低的金银铜令不同,琉璃令更象征身份……但鸣鸷谷并不缺财,他难道是想探知暗生城中不对外人开放的场地,或是安插什么眼线棋子……?”
帝王却没有解惑,而是话锋一转,继续问:“你还记得皇朝最大的敌人是谁?”
黑袍人想也不想道:“星棋盟。”
“若星棋盟将有大乱,面临倾覆之劫,皇室该如何?”帝王循循善诱般一个接一个问题。
那当然不是去帮他们渡过灾劫。黑袍人想了想道:“应当凝聚力量,静待时机,在星棋盟最虚弱之际给予全力一击,令他们永世不得重燃。”
“既然如此,延迟立储一事,你应当明白朕的苦心。”帝王微微凝眸,将黑袍人微微僵滞的衣褶收入眼底,“虽然是朕应允,能完成任务的皇儿便会被立为储君,但当初受命的五位皇儿中,你并不在其列,你身为暗生城玄武门主,本也不应该出现在光明的地面之上——你选择辅佐的是玉琢,不过眼下时机,实在不宜立公主为储君。待星棋盟乱局一过,无论他们是彻底灭亡还是渡过灾劫,朕都允诺立即完成此事,如何?”
当年越君还在土境西南角落海、雾沼隅死士任务宣告失败后,帝王便招来五个儿女,在知晓五匙秘密的重臣面前对他们发了这样的令,按他要求活捉越君还或带回水匙之人,便会被帝王立为储君。
只是,五人根本不知道水匙是什么,只知它是越君还身上一件宝物。不过比起这一点,在那些知晓秘密的重臣提醒下,他们更明白,与其说帝王的目的是择继位之人,不如说是他给已选定之人——也就是拥有土匙的黑袍人的考验。
黑袍人身为皇子之一,本也有机会位列其中,但因暗生城之人无法在地面上的势力中拥有身份,所以他可择五人之一辅佐,以这种方式参与到太子之位的争夺之中。
至于那五人,不论日后谁成为帝王,都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傀儡。
五势力在合盟之初,就已立了不成文的规定,五匙的继承者,一定是下一任首脑的继位者。
黑袍人选择的是天玉琢。在那些知情的重臣眼里,他会这么选,于情,是因为跟天玉琢这唯一的妹妹最亲近,据极少人知的隐秘,他对这个妹妹也尤其宠爱;于理,公主生性纯良,只不过偶尔有些富家小姐都会有的刁蛮毛病,又是唯一的女子,怎么看都比另外四个皇子好掌控许多,实在是做傀儡的不二人选。
不过,也有人隐隐猜到,选择公主,还有另一层意思。将公主定为下一代帝王,第一个不同意的肯定是礼部,天辞以礼部之首担任了疏桀院院长之职,虽然也在知晓五匙秘密的重臣之列,但帝王并未让其参与当日对于立储的议事。一旦公主被立为储君的事成为定局,以天辞掌握的力量,他必然忍不住出手逼宫,或者露出其他马脚,而帝王便正好可借此机会将所有存有反叛之心的贼子一网打尽,并除去掌了疏桀院近三十年的天辞。м.мχƒ∂χχ.¢σм
这本就是只属于这父子二人的一场局。
但黑袍人没想到,正当此际,星棋盟竟也山雨欲来。而星棋盟若因动乱而大大削减实力,皇室必不能在此际也处于内乱,否则绝无法在星棋盟最虚弱的时候让它彻底灭亡,而一旦星棋盟恢复实力,要对付便又不再那么容易了,且会叫皇室付出极大代价。
但此时星棋盟表面上平静如往,亦没有任何透露不详消息的谣传,帝王又是怎么知晓他们将要有乱?难道……
黑袍人电走间思绪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既是斩灭星棋盟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能放过。儿臣也知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大局为重,儿臣岂会不依?只叹不能亲自赴战,除尽那帮寇敌。”
帝王眼中这才浮了些浅薄的笑意:“很好。不愧是朕的麟子。”
说罢,帝王从龙椅上起身,明黄的袍摆轻荡一坠,他迈步向殿外离去:“你们二人,都随朕来。”
黑袍人与淬邪齐声应了一句“是”,便跟上了那道拂着丹陛朱绒的袍摆。
……
重重回廊纱幔中,春光明媚,满庭芳菲。
这是只属于帝王一人的御花园。
不过,除了帝王与来访的二人外,园中早已忙碌着一个粉衣女子的身影,她穿梭在淹没裙摆的花影之间,不辞辛苦地照顾着园中每一株花朵。
“落芷。”帝王步入白玉回廊,开口唤了一声。
那粉衣女子便直起微躬的腰身,抬起头看向帝王,稍施一礼:“陛下。”
在看清这女子面容的一瞬,黑袍人掩在袍中的手禁不住死死捏握成拳。
有别于少女皮肤的细嫩白皙,这女子显然已不再年轻了,但美丽的容颜不曾被风霜折煞,反而平添风韵,显出一种有凤来仪的端庄大气。
“你继续忙吧。”帝王面上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朕只是带吾儿来逛逛。”
落芷应了声“是”,也不多话,便兀自去照顾手下的娇花了。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帝王带着黑袍人与淬邪沿着白玉回廊徐行漫步,问的是黑袍人。
“御花园。”纵然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黑袍人此时也只能装傻。
帝王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淬邪,你来告诉他。”
淬邪女童之身,不过刚及二人腰高,是以帝王行路的速度一直都不疾,也是颇显体谅。至于是否真的需要,也只有淬邪自己明白了。
淬邪无情无绪的清透眼瞳中映入万种花朵,而后淡淡道:“这里是,几重帘。”
黑袍人一震,这就是几重帘?
相传,天氏皇朝的力量大致可分为两部分,一是疏桀院,另一就是几重帘。
疏桀院主掌六部,是朝中官员的汇集之所,各境的地方官员也受疏桀院总管;除此之外,皇室主办的最大的学院——游晏宫,位于倾岳城中,虽独立性较强,名义上也属疏桀院管辖。
而几重帘,则是宫闱中的力量。之所以称为几重帘,除了其中之人以帘为佩饰、代表自己的身份外,也有置身帘中、独效命于帝王的意思。
几重帘中分支众多,如荡屏帘就是其中之一,代表帝王的亲卫力量;峙亭帘也是其中之一,代表情报与渗透力量;此外,还有代表后宫的桃絮帘,与全是医者的濯骨帘,等等,不一而足。
从眼前回廊的曲折程度、纱幔的繁复数量来看,几重帘远远不止他表面上知道的这些。
都说几重帘不止是历代帝王牢牢掌控在自己一人手中的、保自己性命与地位的力量,同时也是极尽能为享乐的布置。
疏桀院看似庞大,却远远没有几重帘神秘,也许在疏桀院的力量真的能够威胁到帝王的王座时,帝王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疏桀院,以几重帘暂时代替,再重新建立。
只是……帝王是如何确保这样强大的力量,一定只掌控在自己一人手中?
像是知道黑袍人心中所想,帝王道:“你既已知晓,便在这里留下一滴血吧。”
黑袍人怔了怔。
帝王已经停下步子,略侧身审视着他:“怎么,怕了?还是,你不情愿?”
“父皇误会了。”黑袍人用灵力破开指尖,伸出黑袍,在花园中滴下自己的鲜血,“父皇之命,儿臣岂敢不从?”
鲜血浸入土壤后,只见一株紫花破土而出,生长得极快,不一会便与周遭群花同高,一齐在清风中摇曳着身姿。
帝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这次为了任务,你在地面上逗留了太久,休整几日,便回暗生城吧。”
“儿臣明白。”黑袍人答道。
……
走至一处偏僻无人的园林间,黑袍人忽然停下了步子。
一道矮小的身影适时现出在他面前。
黑色的兜帽微微低偏,仿佛正认真地看着堪堪齐自己腰高的身影。
淬邪也仰头看着他,黑袍人的面容虽完全隐在兜帽中,那没有情绪的稚童的眼睛却似能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你有事?”黑袍人问。
“我有问题想问你。”淬邪淡淡道。
“我没兴趣……”黑袍人抬步绕过淬邪。
“你不想当皇帝吗?”淬邪抱臂侧身,淡漠的声音将他的话打断。
黑袍人身形一僵,也侧身面对淬邪:“你胆子不小。”
“我设了心障,没有人能窥破这里发生的一切。”淬邪道,“还有,我知道你是谁。”
“……”黑袍人指节一紧,随即又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
“几重帘的扶花使,你刚刚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个女子,是你的母亲。”淬邪淡漠道,“当然,她也是桃絮帘的帘首——你难道不想救她么?”
黑袍人兜帽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劝殿下,早做准备。”淬邪道,“帝王明显并不信任你,嘴上说只是将立储之事延迟,但夜长梦多,连他自己都害怕发生变数,否则怎会逼你在命土上滴血?”
“一旦我有半点要夺位的迹象,他定会立刻除掉我。”黑袍人显然自己也心知肚明,“我为何要听你怂恿?”
“就算你自己真的忠心耿耿,要造些迹象还不容易么?”淬邪道,“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么,殿下?帝王若真的对你起了疑心,根本不需要道理,任何空穴来风都可能成为你荒郊的坟冢。”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淬邪眼瞳动了动:“我是振叶帘的帘首。”
“原来如此。”黑袍人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希望我能帮你摆脱父皇的掌控?”
“每一个在命土上滴下自己鲜血的人,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几重帘代代相传,从上一代帝王传与下一代帝王,传的便是那片命土。鲜血在命土中生发成为代表那人性命的命花,命花若彻底死亡枯灭,此人也无命可活。而命土之本凝于一颗命珠,命珠被历代帝王收于体元之中,若帝王死,命珠也会随之寂灭,所有命花都会死亡,在他的命土上种过命花之人,自然也无一能够幸免。”淬邪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我更不能轻举妄动了。”黑袍人道,“何况,就算我真能得到命珠,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放你自由?”
“除了帝王,我是唯一了解命土的理法的人。”淬邪道,“能帮你的人,只有我。若拒绝我的帮助,你现在能做的只有坐以待毙。”
淬邪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自由,按我说的做,我一定会比你母亲先得到自由,所以我何必担心你食言?”
黑袍人“呵”了一声:“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按你的方法,你先得了自由,实际上我得不到命珠,落芷也得不到自由。”
“我说了,你别无选择。”淬邪道,“命珠一日还在帝王身上,你就一日无法反抗他,哪怕你能得到整个疏桀院的力量,也不行。因为一旦他死,你也无命可活。”
淬邪接着道:“至于静观其变,我刚刚就说了,这对你来说是坐以待毙——你得到土匙时,并未得到其中一点传承的记忆,不是么?”
黑袍人一惊,他藏得那么好,连帝王都未看出来,这件事不应该有任何人知晓才对!
淬邪像是知其所想,道:“你以为你瞒过了他一两次,他就会放下对你的疑心?帝王最大的梦想,当然是拥据而独霸天下;而悬隐域的天下,无非五境之陆,得土匙则得土令,得土令则得土境,他如此相信五匙和五令,而他的继承者,殿下你,竟然连土匙中的记忆传承都无法得到,你说,一旦他确信此事为真,他会如何?”
黑袍人当然太明白了,他从儿时得到土匙、从他人处了解五匙的传闻后,就知道,五匙若从体内取出,在外不久就会消散,只能传与下一个传人;能接受五匙的传承者,只能是未曾开灵的幼童,五匙进入幼童未开灵的体元后,若幼童开灵,体元化为灵元,五匙仍可存在其中,然而取出后就无法再放回已经开灵的体元内。
帝王若是知晓他未能得到土匙的记忆传承,定会认为他不是合适的继承者,要么逼他交出土匙,传与下一代幼童;若他不肯自行交出……
当初五势力在暗生城设下保护五令的结界,又创出五匙,五势力各执一匙,因五匙的特性,五势力又创出五属性的收匙池,若身负五匙的传承者意外身亡,五匙便会回到各自相应的收匙池中,但在收匙池中也不过两月便会消散,必须尽快传与下一个传承者才可。
至于越君还,水境已覆灭,四势力未能搜寻到水属性收匙池,想来也早已破碎,他们要得到水匙,自然不敢让越君还身死。
但皇室的土属性收匙池尚在,若黑袍人不肯自行交出土匙,便只有赐死与他,强行收回土匙了吧。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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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三、惊冕旒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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