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少年坐在园中的小池边,百无聊赖地捏了一把从花园里挖来的蚯蚓,掰成碎段扔进池中喂鱼。
遥遥听见脚步声与笑语,黑衣少年动作一滞,回身一看,果然见到牙色衣裙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随行下,正沿着池边小径向此处行来。
宫殿之中,女子换下了便于行路的简易衣裙,着了一身繁复层叠的公主服饰,乌发被束在精致的钗饰头冠之间,看得少年一个恍神,险些滑进池塘里。
宛若雏凤展露出最鲜亮的羽翼,离披织成更显高贵的绝丽。
“君还,我回来啦!”天玉琢亦看见黑衣少年的身影,不禁笑着打起了招呼。
越君还等了数日,才总算见天玉琢回到这方属于她的院落,此时也惊喜地起身去迎,手中蚯蚓扔了一地,四散奔逃着寻土缝钻。
“玉琢,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皇帝那老儿……”越君还话还没说完,天玉琢便被裙边接近来的一只蚯蚓吓得面色煞白,颇为可怖地惊呼一声。
姑娘家,大抵少有不怕这种软乎乎的蠕虫的。越君还忍不住想揉一揉被刺得生疼的双耳,谁知天玉琢匆忙躲闪间,许是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裙摆,眼看就要跌撞摔倒,越君还连忙伸手,将她的身形牢牢接在了怀中。
隔着这么厚的裙装,还能搂得住腰,越君还不禁想,公主身形当真窈窕。
天玉琢兀然扑进越君还怀中,埋在少年肩前的面颊不禁微微泛红,丝毫不知这登徒子脑中转着什么念头。
越君还顺着她背心轻抚以示安慰,又对她身后那两个惊愣的宫女毫不客气道:“有什么好看的,知不知道非礼勿视?”
天玉琢不禁在她肩窝里轻声一笑,又故作心有余悸地虚弱道:“这里好多蚯蚓,君还……”
这虚弱之声唤来少年的名字实是缠绵至极,越君还不禁筋骨一酥,暗想公主撒起娇来比轻尘也不遑多让,真是可叹。
于是越君还立刻将天玉琢横抱起来,点足飞掠离开了池边,向园中房间行去,独留下两个宫女在原地干愣着,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寝殿之中,天玉琢道:“父皇留我住了几日,所以今日才能回来……那些下人们没有为难你吧?”
“他们哪有能耐为难我?分明是被我欺负了,盼着你回来向你告状呢。”越君还逗得天玉琢忍俊不禁,“倒是皇帝那老儿,没有为难你吧?”
“父皇才不老呢。”天玉琢嗔了一句,随即又有些支吾着叹了一声,“他疼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我?只是……只是他总担心我对你不忍,怕我故意助你脱身,还派了人来监视……”
越君还却玩笑似的道:“玉琢亲自看守,公主殿作监牢,我当然是巴不得被关这一辈子,赶我走我都不走。”
“你,你真的不走?”天玉琢巧目微动,半是羞涩半是期待。
“这倾岳城强者云集,防守如铁桶般密不透风,就算真的想走,我又能逃到哪去?”越君还道,“不如安安心心留下来陪你,你不乐意么,玉琢?”
天玉琢垂了垂眸:“我……怕你心中怨我,是我把你关了起来。”
也许关在幽暗的地牢,越君还还能拼尽全力搏一条出路,但软禁在公主的院落,反而令她束手束脚,不敢轻动了。
“傻姑娘,你是怕我在牢里受委屈折磨,有什么好自责的?”越君还道,“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
真傻还是装傻,二人恐怕只有各自知晓自己心思了。
天玉琢总感觉越君还看出了什么,可不知道她心里是已经原谅了自己,还是根本不打算原谅自己,面上才会如此风平浪静。
公主殿下的心中不免又泛起委屈之意来,少年不肯与她倾吐真心实感显得二人之间难免疏离,而她偏又没有理由责她不对。
“……玉琢,你怎么了?”越君还见天玉琢微垂着面,眸底似乎漾开了晶莹点点,心里不自觉一软。
二人本就坐在床畔交谈,越君还轻而易举就将天玉琢的腰身揽入怀中,顺抚着她贴在肩背的乌发:“我真的没有怪你,别哭好不好?”
“我……知道五哥是在算计你,可我没有告诉你……”天玉琢话音渐渐哽咽起来,“他让我待在红莲城,让你自愿跟着我走。”
越君还默然片刻,感觉肩头胸前的衣料湿意愈发严重,才终于开口,一叹一笑:“最后你不也喜欢上我了?”
天玉琢羞得咽声一止,正恼越君还不正经,却听少年接着又道:“还是说,连这也是假的?”
“怎么会!”天玉琢一急,抬头看着越君还,面上是泪痕残红,睫羽湿亮,“真心怎么会有假……”
越君还扣着她的后腰缓缓凑近,却在两唇相近毫厘之间堪堪止住;天玉琢下意识抬手抵在少年双肩,少年略显炙热的呼吸让她面上残红连绵成霞。
“是啊,玉琢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怀疑你的真心?”越君还道,“只是刚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一把,心里难过得很……”
天玉琢眸光一软,随即带了些羞意,纤臂环住少年的肩颈,稍稍上前,将余下的距离消弭于无。
越君还不禁微眯了眼,颇为享受公主殿下的主动。霸道地占据着那双软唇与齿后的香舌,心想无论是不是真心,也算是不亏了。
……
夜深时分,浮于夜中的月更显熠煜,无边的天地长卷中,仿佛万物的重彩都敌不过这一处留白。
黑衣拢着月光的霜色,少年的身影在一地清霜的庭院中反而尤为显眼起来。
摊开的掌心中悬浮着一团红光,少年凝目于它,半晌未曾回神。
静谧的深夜,无人的院落,没有仇家会寻来的囚牢,此刻此地,本该是炼化此物的大好时机。
可是——看着手中名为红蜡的法宝,越君还竟不似过往那对其渴求甚切、梦也向往的心情,只有无限的犹豫。
过去她行事恣意,于各境流连芳丛,却从不必考虑会留下什么后果,可一旦将红蜡炼化入体元……越君还不禁想起孤竹赠此物与她时的告诫。
若是男子倒好,可公主偏偏是女子,越君还怕自己炼化红蜡后,若是哪日未能克制住自己,再万一于天玉琢腹中留下了祸患,那她要逃离倾岳城就更加无可能了。
越君还盯着红蜡还未能作出决定,眸光忽动,便反掌掩覆下红蜡的宝光,顺势将其收入了储物晶石之中。
原是一名侍女自月形拱门的小径入得庭中,来到越君还所坐的石桌边,将手中盛着酒具与美酒的托盘置于石桌上:“公子,您要的酒。”
越君还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怎么这么快?我不是刚刚才遣你去帮我找酒么?”
侍女微微躬着身垂着头,青丝掩去了大半面容,闻言不由轻轻一笑。
纵使这笑声极轻,于静夜中还是令少年听得清清楚楚。越君还心中一动,起身抬手去勾侍女的下颔,欲以看清她的真容。
然而侍女极为轻巧地一退,便让越君还连半分肌肤也未擦到。
此时四下无人,侍女取下胸前的一株花形佩饰,整副皮囊便化作雾般轻浮,随即消散而去,露出了另一副迥异的模样,就似凭空换了一个人一般。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袭红衣与末处微卷的乌发,以及那眼波温沉的俊秀颜容,越君还虽早知他会来,此时仍是难免心中蓦然的强烈触动。
“我相信你会来。”越君还看着荧煌,一本正经地用谢意付了一句,随即眸中就抹开了笑意,“却没想到,堂堂红莲城主,竟然是扮成侍女出现在这里。”
荧煌虽不甚在意扮相这种事,但被越君还这般戏谑,还是略觉难堪,正想解释时,越君还却已忽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房间走去,说着“这里不便谈话,先进屋吧”。
走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越君还忽又直直折回,将荧煌带来的那个托盘一道捎上了来,看得荧煌忍俊不禁。
屋中,越君还同荧煌分饮着一壶美酒,荧煌将之前取下的花形佩饰给越君还看了看,解释着自己是如何成功伪装成侍女的。
那花形佩饰原正是一株雾花,却是雾花中修为极高的雾兰,被修习花雾之术的先者制成此物,佩戴于身时,便可随意变幻成想要伪装之人的模样,无论外貌、身形、衣着或是音色,都与之无异,只是行为举止却需要伪装者自行注意,雾兰无法为其掩饰。
不过雾兰能为的本质还是花雾之术,利用的是人的愚念,这种伪装正如雾一般,用心眼之力极易洞破。不过,若伪装一种极其寻常之人,便很难会有修者意识到其异常,就更不会动用心眼之力探察了。
“这是花侍留予我使用的巧物。”荧煌目光落于手中的雾兰,不免柔和了些许,他想起在晶焰山与旷晴午比试时,最后一场自己拿不出任何代表情谊的事物,月侍三人纷纷急着要送自己东西,如今他们四人赠送之物确实有了珍贵的意义,可众人却已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有再聚之机了,“听说雾兰是他师父传与他的、体医一脉最珍贵的宝物之一,伪装之能极为强大。”
越君还听说过那次比试,见荧煌的面廓在灯光中柔润温和,心中忽有一丝酸涩,她原也想送他一些有意义之物,只是自己能拿出手的都已向他人送尽,实在不知该准备些什么才好。
“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荧煌。”越君还心有疚意,不太敢与荧煌对视。
荧煌收起雾兰,摇头道:“都说了我心甘情愿,谈何委屈?”
“只是没想到,你不愿动用半分红莲城的力量,连风花雪月都解散了……”越君还说着,叹了一声。
荧煌玉指轻扣青杯,笑意微挑道:“怎么,你觉得我一个人不行?”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越君还连忙否认,“我是怕你一人容易遇到危险。”
“我已是八叶中境。”荧煌眸光璀璨更甚灯火,“这倾岳城中,能将我永远留在此地的人,想来不出一手之数。”
越君还少见荧煌这般倨傲自负的神气,却又与明颜别那般如似掌握一切的有恃无恐不甚相同,不由看得一时出神,身周灯光的暖晕里,仿佛染开了荧煌瞳眸中的眴幻异彩。ωωω.мχƒ∂χχ.¢σм
一声笑结断自己多余的纷乱思绪,越君还随即问起正题:“阵法修建,俱由工部管制,只要能找到并破解进入暗生城的空间传送阵法即可——你那雾兰靠谱么?”
“雾兰的伪装全靠他人的愚念,若有人不依愚念识人,在他眼中雾兰的伪装便会不攻自破;但若是俗见极重之人,在他眼中,雾兰的伪装只会越看越合理,即使用心眼之力也不一定能看穿——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会用心眼之力抵挡他人洞察。”荧煌解释道,“对了,今天这簪桂园怎么如此冷清?公主殿下怎么也不在?”
“要是有半个修者在,我还敢直接拉你进来喝酒?”越君还眸光一沉,“玉琢说她要去闭关修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荧煌也不免一惊,若有所思:“早先就听说这位公主养在深宫,极少有人能见她真面目,都说是帝王太过看重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原来竟是如此?”
越君还眸色晦暗,不知在思虑什么:“据这里的下人说,玉琢从小就是如此,极少留在簪桂园中,常常是数年数年的闭关修行——也不知教她的师傅是谁?她如何天才,也不该独自面对一本功法就能有如此修炼速度吧?”
“难怪公主如此年轻,就已有七羽修为。”荧煌慨而赞了一句,却不经意触到越君还阴厉的眸光,“你……”
越君还一抬眸,便望见荧煌眸中化作忧色的惊疑,遂连忙将暗祟敛入眼底,举起酒盅与荧煌手中的青杯一碰:“想那么多呢。喝酒!”
荧煌看着少年仰头一灌而尽,几串清冽酒液随意洒落,却是未动手中杯酒:“你对公主,究竟有无爱慕之心?”
“当然……!”越君还下意识将酒盅向桌案上一按,“没有”二字将欲出口之际,却忽觉心间一刺,面色忽白,竟是再无法续下去。
荧煌见状,也不由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
待缓过来一些,越君还面色仍不太好看:“我出不了这个院子。”
“簪桂园周围暗藏的强者的确不少。我便是全力施用心障,也不敢保证能瞒过他们。进来时也是靠雾兰的伪装,还好无人怀疑。”荧煌略有沉吟,“不过,这里是在院内,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应当觉察不出异常。”
“是了,院内不留半个修者,院外的边界却是戒备森严。”越君还道,“她,或者是那个五皇子,是真的很怕我逃走。”
“你就没想过真的留下来?”荧煌半开玩笑似的问。
“当皇室的驸马,从此衣食无忧,不再漂泊受全境通缉……确实挺好的。”越君还说到这,不无讽意地笑了一声,“可是至今还被关在暗生城牢中的水境之人呢、那些下落不明的清灵宗弟子呢?还有昔日的繁茂大陆、如今的万里冰原呢?”
“怪我冒昧了。”荧煌略有歉意地叹了一声,随即又定定地看向越君还,“你能为火境解决红莲障,我想,冰原之事,也许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越君还顿时眼中一亮:“对啊!荧煌,你、你若是能让水境冰原融化,我一定让水境的民众为你建一座祠堂,将你世世代代供奉着。”
荧煌单是想那情景,便不禁笑了出来:“又不是什么飞升了的神仙,建什么祠堂?此事我自会尽力相助,至于结果,也不一定就如预想,你还是不要完全寄望于我的好。”
“自然。若是不成,我当然不会怪你。”越君还一叹,又向荧煌露出一个灿烂到傻气的笑,“你肯帮我,便已是不小的恩情了。得友如此,当真是三生之幸呐!”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风霰的剑隐诀最快更
第 109 章 四、鸣凰鸾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 109 章 四、鸣凰鸾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风霰的剑隐诀最快更新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