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庭院中响起阵阵声响,叶怀心来到大门口一看,有个魁梧的人影已走进院门,正在庭院的灶台上,背对着他。
听到叶怀心脚步声后,来人转身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排白色的大牙齿,他对叶怀心说:“今儿下海捕到自己喜欢的金鳍枪鱼。您且等着吧。我来蒸制。”
就是洛云起。
叶怀心一怔,然后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嗔道:“哪都是我喜欢的东西,分明就是里面那个小祖宗了,想讨个欢心都走人了,少用我当借口。”
“哈哈哈哈,”洛云起并不在意,他笑得十分轻松,回答说:“物形似主,大仙馋了,还是不喜欢自己的主。”ωωω.мχƒ∂χχ.¢σм
边讲边部下活计不绝,片刻便把一条白腹金鳍,语气中尖刺如枪炮般的鱼儿整理得整整齐齐,开了锅,蒸了起来。
金鳍枪鱼仅栖息于深海中,偶遇大浪潮时,才能卷游到浅海中去,非常罕见。
这条鱼也只不过是叶怀心的两记耳光,估计只有她腕部这么粗,蒸好后,摆在洁白粗糙的瓷盘子里端上餐桌,独特的鲜香味道就在竹屋泛起阵阵涟漪。
原本呼呼大睡的大仙顿时被这种香味捕获,一激灵惊醒,跳下他的小窝,“嗖”地冲出起居室,到堂屋一扒叶怀心裙角就跃上方桌上。
叶怀心一直以来就以大仙为好友兼伴侣,也最为娇宠,不受限制地端端正正地吃着,小家伙已经习以为常。
洛云起也已经习惯大仙的行为,这时微笑着将盛有鱼儿的碟子推给大仙,然后朝大仙挤眉弄眼,提示大仙这个就是自己故意孝顺、将一个大仙美、乐。
叶怀心看了洛云起作态,好气搞笑,便道吗,此人是要拍马屁大仙,也以他为挡箭牌。
金鳍枪鱼全鱼只中间有一根鱼骨,大仙小小的爪子很短,但极其灵活,拽住那鱼尖刺状鱼吻,轻轻一拉,全鱼骨就被拔出来。
赤瞳黄鼬的小鼻子耸了起来,明显已经不住这种食物的引诱。
叶怀心并不想大仙担心,他掏出一个小碗,拨出约三分之一的鱼肉放入碗中,并轻轻宣布:“开饭了。”
大仙高兴的揉着两只小爪,整个小头就要埋进粗大的瓷盘子中,呼的一声大吃。
叶怀心还端着筷子从小碗中夹出一片鱼肉送到嘴里。
原来这小碗中一点鱼肉就是叶怀心和洛云起,其余半条鱼,全部归给大仙。
洛云起对于这种分配情况明显也是没有什么看法,虽然他如今筋脉正在缓慢复苏,但是毕竟是废人,而且无法吸收气场,天然无法辟谷,要一日三餐才能保持活力。但是自己在修行的时候断了多年的食,早已经不重口腹之欲了,如今吃食也只为求生,食鱼和食人,没什么区别。
二人一鼬住在这个小竹屋中,离小渔村还有些远,不知是不是的村长专门交代,村里人平时都不会到竹屋那边去,彼此之间,都不太打交道。、
离群索居的修士叶怀心当然也不在乎凡人的规则,就是以此为家,也就没有“吃饭不说话,睡觉也不说话”之说。
一边吃着饭,叶怀心一边有搭没搭的和洛云起聊天。
洛云起呢,起初还是正正经经的和叶怀心解答了当天的旅行与所见所闻,过了些时候,又开始东扯西扯了。
吃饭之余,叶怀心包办洗碗之事,洛云起起初虽拒绝让其亲自动手做,却架不住叶怀心有其理,凝水术随手拈来,省时省力,同时也锻炼了下术法,何乐在其中。
洛云起对叶怀心自然是拧不出来的,所以他只能蹲下来看叶怀心使用控水术刷菜。
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两人就开始治疗了。
是春,大仙此刻饱餐一顿,无精打采地不愿动弹,提前窝在自家小窝里,背着灵石一个人玩。
噬心蚕入经脉之感,即使历经百遍、千遍,也如初出茅庐般让人几欲瓦解。甚至,由于经历过很多次,我的身体也已记得那钻心的瘙痒、以及彻骨的疼痛,噬心蚕甫进入体内,我记忆里的痛苦便先一步直抵我的心,加上现实造成的痛苦,在双重影响下,洛云起眸子迅速变得血红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着,叶怀心也早已习以为常。
从刚开始咬紧牙关才勉强持驭使噬心蚕到如今,已能随心掌控噬心蚕进展,心情不再有那即将崩溃感,就是轻皱眉头,偶尔也会帮洛云起擦一擦额头滚过的汗。
叶怀心早就明白怜悯与脆弱并不能帮助洛云起毫厘。
他还不用自己流泪。
这些痛苦正是其向道之心和修道之念。
叶怀心细心观察洛云起反应,等额头脖子上青筋都根根爆出来,眼眸都是血色,召来噬心蚕为此次通脉治疗收尾。
如今的洛云起执着得特别长久,被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瘙痒煎熬得特别漫长。
噬心蚕刚从洛云起身上走出来,就把头歪向一边沉沉地睡着。
叶怀心指点江山,堂屋拐角处的两条条几就被她操纵着轻轻地飘来飘去,又一起轻轻地落到地面上,丝毫不出声响。
叶怀心再一次如法炮制地把洛云起轻放在条几里,一整套的动作都做到烂熟于心。
可这一次,叶怀心并不像以往那样,站起来径直走人,只是坐在条几拼搭的简易床前,盯着洛云起睡眼惺忪的眉眼。
心里,突然漏出一个念头。
啊,当初我也很爱他啊。
叶怀心咬破嘴唇,从内心深处下定论。
不知何时起,才发现我已爱上了他。
叶怀心想了想凡人界小渔村已经有七年了,一开始陌生拘谨期过去了,他和洛云起似乎很快就熟了,仿佛生来就该在一起。两人间的一目一动都可以明白彼此的心意。
但是洛云起一直表现得十分坦然磊落,自己也从来没往其它方面想过。
真是不可思议。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七年的他,并没有生出其他任何想法,也没有看到洛云起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不知是因为他迟钝了,还是因为他太没吸引力了。
来这世上那么久了,叶怀心是头一次,仔细一看,他有些心动。
起初日子朝不保夕地度过,后与顾梓枫相遇,数次被其关照,也暧昧地感觉到二人或许有着相似的身世,加之顾梓枫似乎特别关心自己,在青灵门的几个旧徒中间,人们隐约把这两个人当作像李政李婉娘那样的一对。
就连叶怀心也曾以为,他对顾梓枫的友情有些超越了普通朋友,以为两人就会如很多青梅竹马,慢慢陪伴在身边,将来自然成了道侣,过起了普通又快乐的小日子。
但在以后的多番机缘中,他和顾梓枫疏远了,又来到五色宫一事上,叶怀心这才发现,与其说他恋慕顾梓枫,不如说他倚重顾梓枫。
但是洛云起不一样。
从始就听说这上澜洲的第一天刚刚,洛云起不过是遥远的传说罢了。
至金丹大典遥见上首,洛云起亦不过正襟危坐高台上,似泥塑菩萨般朦胧形象。
叶怀心后来慢慢地从洛云起那得知百花谷的小酒馆里,原来他们曾经隔着桌子坐过,五洲大集小酒馆里,他们更曾擦身而过。
“想见面,反正最后还是见面。”
叶怀心记得在小渔村茶余饭后聊天时,他用一句话来概括与洛云起结缘之事,那时,他把话讲得很直白,别无他意,洛云起一听,也是只笑笑摇摇头,调侃这句话听上去就像说情人一样,一听叶怀心就大笑,两人都不在乎。
不料一语变成谶。
叶怀心趴在起居室里的竹床上,轻掩着心口。
有哪些幻梦境?
应该没有情关等等?
难道因为这幻境而使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
或者是因为这幻境而被自己看出来的、自觉或不自觉被忽视的情绪?
叶怀心并不知道。
但是叶怀心心里明白那是不真实的。
她这时正处在无回海深、黄粱仙府之中,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叶怀心虽有着瞬间的困惑,却迅速清醒过来,这间竹屋里,是他推浮雕着火苗石门之后,跨进去的幻境。
之前的数重幻境,较为平常,一但身陷幻境的修士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在哪里之后,便冲开幻境挣脱出来。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叶怀心明知道,竹屋不多,洛云起也不多,这些都是几年前就有的事的投射,可还是不能离开这里。这情感妙不可言,叶怀心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当他垂目凝视那个年代的自己时,然而一切触感与情感,都如此真切,全然沉浸其中,感同身受。
叶怀心侧卧起居室竹床,轻抚怀中大仙。因为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里只剩下大仙与噬心蚕宝宝、小蝙蝠七宝、复活小白龙。
自是如此,自是幡然醒悟无法使自己游离于此境之外,唯有慢慢地图它,寻找挣脱的蛛丝马迹。
怀中大仙不知道是在做梦,砸过来砸过去嘴巴,翻身朝叶怀心再拱过去。
叶怀心把大仙揽入地中更加收紧,进入沉眠状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子里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平平淡淡,暖暖的。
慢慢的,叶怀心开始全部投入到了这个普通的人生当中。这个凡夫俗子地界上,灵气稀薄得可怜,修行效率很低,叶怀心用来修行的时间少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顺手捏了一柄灵诀来洗碗用。
而洛云起治病,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便无声地停止。
两人都没提此事,某天,吃饭、整理停当时,洛云起、叶怀心都不约而同主动出门走走,带上越来越胖的大仙溜了个弯。
二人一鼬徜徉于竹林中山间,久之至回竹屋时,已至夜阑深处。
大仙此刻少跟洛云起外出游荡,又差点不入山林猎食,体力大减,半途而废就赖着打个滚,死都不愿多走一步,终于靠着洛云起搭在肩上,背回身子。
如今回到竹屋,眨眼间就窜回他的小窝里,哧哧呼哧地响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洛云起与叶怀心干脆洗漱完毕,各就歇脚,没人提起疗伤的事。
也许正是洛云起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表情,才令叶怀心心痛不已吧。也可能是通脉进度愈来愈慢,使得两人都不耐。也可能是因为修行少了,叶怀心御噬心蚕,才慢慢少了几分游刃有余。
反正从此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时光飞逝,叶怀心与洛云起之间的日子开始变得更加单纯。
朝朝暮暮,两人甚至慢慢开始和村庄里的人们交上了朋友,偶有村庄里的红白事发生,都要请他们一起去。
但在这间竹屋里住不惯,叶怀心婉转婉拒村里人力邀请两人进村择地起屋的良苦用心,只是要洛云起把这间本来就略显简陋的竹屋好一番打点安排,添置了不少家具物什后,竹舍已愈来愈具有小家模样,两人亦愈来愈像是生活中的小两口。
偶有,洛云起出门时,叶怀心既望着庭院中沐浴阳光的大仙神情恍惚,又望着遥远的苍穹思绪万千,多为不解。
叶怀心一直认为,有些很重要的事、有些忘不掉的事,都是在怀念的过程中,一不留神,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一般过不了多久,那些忧郁便会在嬉戏的大仙、以及回家的洛云起撒下宽宏大量、暖意融融的欢笑中散去,为叶怀心所抛。
一天,吃完了晚饭,洛云起从水井摇了水上来,洗了碗筷,收拾得当。转身一看,原来是叶怀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放水的桶,呆呆地出神。
“岚岚,这是怎么回事?”洛云起凑上去自然亲昵的环住叶怀心把她揽入怀中温柔的问道。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有温柔的语言,似乎叶怀心就是一个瓷娃娃,也似乎叶怀心这个世界上最为贵重的宝贝,令人诚惶诚恐。
叶怀心微微皱眉,右手轻抚眼角,有些担心地说:“凌霄我似乎年纪很大。”
“噗嗤。”洛云起不禁低笑起来,胸口微微一震,那种暖烘烘的手感令叶怀心不由得更加后仰。
“我想这似乎是皱纹。”叶怀心拧开每一把,便拿起桶中的清水仔仔细细端详起了脸。
洛云起伸出头来,假装看着叶怀心不停触摸的眼尾,拉下她的手,以环抱的姿态握住叶怀心的双手,轻轻啄食叶怀心的眼尾并轻声说:“废话,我看你现在的模样,和我们初次见面可是没啥区别,还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来‘老了’一说,习惯了苏思乱想。”
看到叶怀心还愁眉不展的样子,洛云起干脆靠坐在井台前,把叶怀心拉到腿边坐下来,紧圈紧抱,细密地亲吻自己的头发、眼尾和脸颊,边吻边哄道:“听话,我天天盯着你看,决不瞧错。这儿很好,你这块皮子,细嫩得像剥去外壳的鸡蛋,比那块最高级的丝缎还平滑。哪来的皱纹。”
叶怀心“唔”地一声,转过身来,投在洛云起怀里,再也没有多说。
但自打这一天开始,叶怀心就禁不住天天注意向水镜自拍,这不看不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无论洛云起怎么哄骗他,叶怀心都清楚的知道他已经开始衰老。
叶怀心就开始一直背洛云起揽镜自拍,天天数着要拔髻里根根洁白。
衰老,的确很可怕。
衰老所引起的恐惧和死亡是不一样的。
死亡在恐惧中只是一瞬间,震荡一下,但是发生得非常迅速,即使有时人们还未认识到死亡的起点,也已达到死亡的尽头。
而老化的可怕,的确是漫长而漫长的煎熬,就是好像过程延长到地久天长般的死亡。
其可怕之处是明明进行得很慢,而到了老年时,眼力就这么快、这么清。更可怕的是你明知自己已经老了,但又束手无策,只能努力哄着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变。
一条条皱纹悄悄地爬满了眼睛和尾巴,往日紧实细嫩的肌肤开始慢慢变得松弛起来,本来晶亮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混浊起来,即使是身躯,也开始变得如同锈迹斑斑的轮子,一动起来便嘎吱作响。
不只是叶怀心一个人,就连大仙也开始老了。
叶怀心头一次心惊发现自己掉头发时,还发现大仙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不像村里人豢养小猫小狗每年都褪毛换毛,大仙身上的毛发,脱落后再也长不起来。
过了不久,大仙身上便开始片片斑秃起来,丑陋不堪。
大仙本人似乎知道这不好看的样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端着菜吃,每天歪着身子缠着叶怀心的双腿撒娇乞求撸毛,只是每天自己躲躲闪闪的,甚至很少晒太阳。
就连慢慢的,叶怀心也发现大仙已经开始经常进出身边的竹林了。
大仙早已经不再是一只小鼬了,年已体弱多病,几年来再也没有到过山林中。如今大仙,已是弱不禁风,别说是林中野兽了,就怕是村里养小了黄狗,也会把大仙吃光了骨。
这么一个大仙竟然又走进了山林?
找到后,叶怀心很是着急,把事情告诉了洛云起,洛云起听闻后也是只缄默不语,夜晚便抱住了叶怀心并温柔的和她说明了来意,当动物奄奄一息时,它们都会本能地回到山林中,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大仙恐亦为其后事作了铺垫,其亦恐叶怀心难过,任其由之。
叶怀心哭得稀里哗啦的,但他不忍心阻拦大仙。
只在大仙偶回家时,抱于膝上,温柔地给其顺毛、轻搓其头。
每到这个时候,大仙的两只小豆豆眼都会眨个不停,似乎想把叶怀心身上的表情,刻入脑海。
最后,有一次出去之后大仙就再也没回来过。
叶怀心左顾右盼了有几十天的时间才证实了这一事实。
大仙不会再回来了,自己永远地失去它了。
也许没有大仙相伴,也许目睹大仙老态龙钟、物伤其类叶怀心感到老态龙钟要快得多。
每天头顶似乎都会有更多白发;每天面部褶皱似乎都会加深;每天都有更多人害怕将来。
就这样,叶怀心一边极力对洛云起掩藏着自己的恐惧,一边独自垂泪到天明。
也不知道多久后的一个大雪之夜,在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叶怀心昏迷过去。
病来得像山,叶怀心这病来得急,也来得凶。找到后,洛云起焦急万分,对叶怀心连日数夜夜未眠呵护有加,人快马快瘦成一个大圆,眼前乌青,满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已经来不及剃度。
还好雪停了,叶怀心终于醒了。
人们虽已清醒,病症尚未痊愈。
持续发烧、日夜咳嗽、饭吃进嘴里、一会儿便全数呕吐。
望着洛云起愁眉紧锁,叶怀心心痛不已,他明明没有吃东西,病症就更没有好转。所以即使呕吐得很厉害,叶怀心还是坚持要继续服用,一碗下去,呕吐了,然后又服用了。
这么一折腾竟然最害人了,是个啥病也没得好的人,又受不得反反复复吐又吃,何况叶怀心还是个病儿。
不久,叶怀心瘦得像把骨,整天躺在床上,连水和饭都吃不上。
咳啊咳。
叶怀心连想他会不会吐得昏天黑地咳得海枯石烂。
咳得很晚了,每次,叶怀心感觉到他肺腑脏器里,快随咳嗽吐出喉头了,在气息之间,干肚皮、前胸伴有刺痛感,一样痛,脑壳也痛。
咳嗽时,就像某人拿着大锤,拿着凿子,轻轻一敲,就要把脑壳凿掉。咳嗽缝隙、脑壳还是惯性嗡嗡作响。
这一切,叶怀心并没有和洛云起说清楚。
叶怀心每天看他来来往往,给自己熬汤煨药,已是煞费苦心。自己每吐一次,就会脱力一下进入昏迷状态,那呕吐物自然被洛云起收拾了。他已足够努力了,用不着再说这些话,加重了自己的负担。
洛云起在叶怀心面前,也要假作张弛有度、强颜欢笑。
在背后,他却去找村中村长,让村中医婆为叶怀心瞧病。
那医婆一双眼已失明,带着仅有的一双浊眼,贴着身子细看叶怀心一眼,然后扯住眼皮子打量了半晌。说三道四云里雾里,告诉洛云起一张处方,挥手离去。
大概是看到洛云起长了个六尺多高、眼眶通红、一付快要流泪的汉子时,那个医婆还有些心软了。还特特拉住洛云起手臂,背起叶怀心宽慰两句,说没关系,人老珠黄免不了有头疼脑热之感,天暖,也可以。
那个医婆以为自己背着叶怀心的话,只是年龄偏大、耳朵有些背、讲话声音不知不觉中增加了很多,就是用这句话,叶怀心趴在内间起居室里都能听到。
我这个可能和大仙似的,要老了,叶怀心心想。
呀,大仙,这是啥东西?
叶怀心稀里糊涂地在脑子里像在想什么一样,也像什么也没有想过。
也不知那个村医婆是不是真有点能力,或者随口胡诌蒙没错,寒来暑往,叶怀心病情还真随之缓解。
缓和而非治愈。
叶怀心还不能下床。
或日夜咳嗽,偶有哪一天天气变冷,就会发烧、昏迷。
小小竹舍内,再无往日不时传来的笑声谈天说地,只有叶怀心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喘。
夜以继日的炭炉中总是煨出汤药来,那种苦滋味沉浸在竹舍的每一个陈设中,即使是洛云起来,隔三差五也会嗅到那种苦滋味,令人不禁恶心。
再经过不知多少个寒暑的叶怀心咳血不止。
给叶怀心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血液一般都是红艳艳、红艳艳得连眼睛都有点耀眼。
可事实证明还有不红的血。
叶怀心咳出血来,黑褐色一片,连黄稠痰也夹在其中。
叶怀心心想,我要死了。
她这么一想,也就不怕了,连一丝欣慰与放松,也带着一丝自己估计还没意识到的暗笑。
历经数十年之老,以及十余年之苦,终将离世。
洁净痛快、一了百了。
去掉其皱、其松、其浊。
去其咳、吐、热惊厥。
老娘要死了,不用再担心恐惧,也不用再体验那些疼痛。叶怀心感到数十年来他的头脑从来没有象这一刻那样清楚明朗过。
大概是人有喜事吧,叶怀心身上的灵气竟也被肉眼所见。
白天连坐下来的时间都可以,还央求洛云起把她抱到外面晒会儿阳光。
洛云起在叶怀心面前自然表现得很开心,有求必应并不断向叶怀心灌输着什么,这样就会好起来。
叶怀心听到这几个字只是温柔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无论是洛云起还是叶怀心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哪来的好,简直...回光返照。
患病十多年、卧病在床,叶怀心早已经忘记小院模样。
叶怀心试着回想起,记忆里的小院里,一角开的小菜园里,热闹地种着好些瓜菜,四周还栽着一圈又一圈各式各样的小花,在春天里开得很热闹。
不只是破破烂烂的小菜园而已,庭院里别的什么都是这一边一摊、那一边一个、杂乱无章,全被一层灰蒙蒙覆盖了起来,在这个万物生发、但又有些凄凉的春天。
只剩下窗户下面一块,支着小灶,四周放着一圈碗筷砂锅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比较整洁,显的就是经常用,就是放的也有点乱糟糟。近十多年来,洛云起一直每天都蹲守在此给叶怀心熬药粥,因为他不知道叶怀心什么时候会因为高热、咳喘等症状出现惊厥、昏迷,于是在做工作的同时,也要不停地探出头来,隔着窗户看叶怀心的眼睛。
叶怀心心中轻叹。
它已不成家庭。
洛云起还受着他这个病痛,煎熬得不像大人一样。
思前想后,叶怀心便仔仔细细、眯着眼去看望蹲坐在他前面为他按摩腿和腿的洛云起。
春日的朝阳和煦而不耀眼,叶怀心却使尽浑身解数眨眼,感觉一片混浊,看不清。
洛云起怎样?叶怀心一边读一边仔细揣摩。
第一次见面才感觉此人很冷,剑眉星目,配上高挺鼻梁,嘴唇不时紧抿,看上去略显清冷凝重,板起脸来特别像凶神恶煞,很能止住小儿夜啼。
眼睛生得很好,很灿烂,眸子很深,就像是一汪水银中浸了两块黑曜石。
熟悉起来,却发现这个男人的冷酷与冷漠只是外表。其实他个性绝佳,非常耐心,眉清目秀之余,颇有些疏朗狂放之意,想来那种高冷模样,只是感觉交际繁琐、不愿和别人相处时的一种体现。
而和他相依为命数十年、废寝忘食地照顾他的洛云起是怎样一个人啊?
黝黑、清瘦、胡子拉碴、眼眶深邃、四周纹路层叠,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已像两颗粗大的煤渣般,暗淡了许多。
蓦然间,叶怀心潸然泪下,面前更显得一片朦胧,望着洛云起的背影,留下的只是一张张空洞的剪影。
此刻的叶怀心感觉自己似乎已不再知道此人的存在。
洛云起的真面目啊?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为自己推拿腿脚、面目模糊的乡野闲人吗?
或者霸道不羁、、、什么?
好像叶怀心嘴上说着什么,叶怀心心尖上想着什么,可是战战兢兢,遮遮掩掩,只是不露脑袋而已,叶怀心显然快要说出那句话来了,嘴就像是浆糊粘在一起似的,挣扎着吐不出来。
叶怀心气息渐淡,但偶然并无疼痛之感。
她此刻全副心神与注意力集中于那只停留于口头上的定论──洛云起是谁?
叶怀心想要叫洛云起,央求他抬头让自己再看一眼他的脸,问他,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那么善待自己啊?若有来世,是否会遇见你?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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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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