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吃的是锅子,为了迁就花灼服药忌口,只用了清淡鸡汤作底,食材也以蔬菜菌菇为主。
咏夜瞧着隆冬腊月里这一桌子时蔬,不由念起做神仙的好。
山神庙后院有间暖棚,拿仙气拢着,桃屋辟出一小块地种了些蔬果,还养了几水缸的鱼,这便足足够伺候咏夜的胃口了。不过,他还琢磨着等开了春,再去人间的市集买些小鸡。
九重天阙的吃食向来有专门的仙者负责,而几乎从仙塾长大的舟寒廷,虽吃了这么些年,却从未细想过那些珍馐美馔到底从何而来。是以当下,他看着中山神庙这半人半仙的烟火之气,也觉得格外有趣。
桌上摆了一碟荔枝,那是桃屋得意的宝贝。荔枝难种,暖棚中又不讲农时,怕播了种子、半路夭折,他跑了几座山头,才刨来两棵健壮的荔枝树,直接埋进土里,精心养护着。到今日,终于得了第一盘果子。
然舟寒廷与花灼哪知道种树人的艰辛,这俩人虽然私底下你争我斗,吃起来倒是格外默契,一颗接一颗往嘴里送。尤其是那狐狸,这几天药汤子喝得,快把他浑身上下都浸苦了,咏夜没有吃零嘴的习惯,整个山神庙一块糖球蜜饯都找不出,现有了清甜荔枝,自然是开斋一般可劲儿享用。
桃屋有点心疼,但他又不太敢从狐狸手下夺食,于是先不动声色地往咏夜这边凑了凑,然后伸出小胳膊,将荔枝碟子往自己这边,也相当于往咏夜这边拢了拢。
“你们……你们俩。”他原想说,你们俩也吃太多了,后又斟酌了一下,改说,“咏娘娘都没吃几个呢。”
咏夜不喜太甜,吃了几颗便够了,倒是桃屋,种了好几个月的树,只刚刚在厨房吃了一小颗,现下馋得很。
舟寒廷闻此立刻停了手,规规矩矩拿起筷子另谋他食。
花灼充耳不闻,手底下不停的。那好看的指尖沿着荔枝的痕轻轻一掐,皮便破开,他慢条斯理,一小块一小块地往下剥,暗红的外壳落下来,里面那层白衣仍完好,包裹着晶莹的果肉。
舟寒廷不冷不热来了一句:“凡界常见荔枝而思美人,你不留予神主,自己却吃得欢。”
哦,这是在暗喻咏夜为美人。
花灼撇撇嘴,心说,舟寒廷你为了赢,已然要改走这个调调了?不太适合吧。
他没抬眼,慢悠悠回道:“你说那诗,原讲的是劳民伤财。不过呢,我倒是见过一桩真事,有个凡界书生,信了诗人的夸大之词,晨起不食其他,光吃荔枝,还没吃够三百颗,他就……”花灼微微欠身,伸长手臂跨过桌案,那颗荔枝只剩手托处的一点硬皮,他往桃屋面前一递,而后笑着将刚才的话说完,“就死咯。”
桃屋满心欢喜接了果子,此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不知是当吃还是不当吃。
咏夜嘶了花灼一声,去拍掉他还没收回去的爪子,力道不大,但胜在音色清脆,就着脆响,花灼便吃疼也嘶了一声,跟真的一样。
他朝桃屋抬抬下巴:“吃你的。”而后转向咏夜的刀子眼,笑眯眯慢悠悠道:“我的意思是说,阿夜下次出门可否给我买些糖吃,药汤子太苦,若我有一日苦疯了,恐要效仿那凡界书生,将兔子的金贵荔枝给偷干净。”
咏夜瞪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茬,只心说,这狐狸怎么什么话弯子都能拐。
舟寒廷轻咳一声,堂而皇之打了岔:“神主午膳后若无安排,还请随我到书斋修习大朝会之事。”
该来的总会来,大朝会不许告假的,既然横竖躲不过,咏夜便爽快而痛苦地应了。
午后,终于如舟寒廷所愿,她规规矩矩进了书斋。
花灼则回了屋,坐在榻上等着饭后的药,喝完,便要补觉了。
平素里都是桃屋给他煎药端来,现下门口站的却是舟寒廷。
“哟。”花灼侧坐着看他一眼,“怎么劳您大驾了?”
人家不理他,兀自徐徐进屋,药碗满着,搁在床头,发出一声闷响。
花灼这才偏过头,没有看来人,而是看人身后紧闭的房门,微微眯起了眼。
关门说话,那肯定没什么好话。
“你究竟为何执着于做她的神官?”舟寒廷沉着调子,冷语发问。
这个问题,他可是憋半天了。
狐狸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不答,而是先把药端来喝了。
酱色发青的汤子,不要说喝,光是煎时熏着味道,就险些将桃屋苦晕过去。然花灼此时,单手端着碗,一口接一口,喝鸡汤一般从容下咽。
再想饭桌上,要咏夜给他买糖时那委屈屈、笑眯眯的光景,舟寒廷脸色更难看,仿佛他才是那个正喝药汤子的。
花灼在他黑压压的目光下,喝了半碗,觉得戏弄此人过于无趣,便暂且将碗搁下,仍笑着,舔了舔嘴唇,反问道:“我也很好奇呀,你又为何非得做她的神官呢?”
“因为合适。”舟寒廷答,“我能辅佐她,她也需要我。”
花灼当然明白其言下之意,他轻轻哼笑一声,顺着说道:“你合适,那像我这种污糟人,便是那不合适了。”
舟寒廷不言,他便接着用慢悠悠的调子,说那真假难辨的话:“可说的是呢,我呀之所以想做这个神官,便是要……”见对方提起了仔细听,他狡黠一乐,“哎,你是不是盼着我说,要将山神吃了,延年益寿啊?”
又被戏弄了,想这狐狸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话,问也白问,舟寒廷气得转身就走。
“等等。”花灼叫住他,“既然这么看不惯我,何不直接到神主处揭我的底呢?”
初见面就将把柄透给他了,这人怎么还犹豫呢?
舟寒廷没回头,他冷笑一声,鄙夷道:“并非人人都似你这般无耻。人后说三道四,非君子所为。”
留下这么一句,他推门便走。门板合上之时,听得身后似笑非笑嗤了一声:“矫情。”
花灼重新端起那半碗药,放得有些温了,喝着只会更苦。
但仍仿佛失了味觉一般,喝得缓慢而从容。
人后说三道四?人前却也没见你说啊。
再一想刚才舟寒廷志在必得的表情,冷冰冰清高高的话,不由得一撇嘴。
因为合适?
就这?
合适个屁。
-
书斋内,舟寒廷刚一进门便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他朝抬眼看来的咏夜歉意地俯首,将手中成堆的书籍文册轻轻放于桌案。
那一大摞,看得咏夜直发慌。
她虽是习武之人,但也能看得下书。当年的刀剑谱、身法秘籍,可没一个简单的,她也曾耐下性子研读不倦。可这礼仪典制,在她看来啰嗦而无大用,从心态上就先倦了,更别说背下来,还得有模有样做得端庄。
然她也不忍心打击舟寒廷的一派热忱,既然大朝会总归躲不过,学些也是必要的。抱着这样的由头安慰自己,硬看。
就这么扛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舟寒廷看了看时辰,这已然比他预想的要顺利了。
于是爽快下了课。又周到给添了茶。
书斋便又恢复了平静。
舟寒廷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将分内事做得无微不至,但其余的,比如闲聊,你若不先开口,即便二人对坐相看,他也能闭口不言坐一天。倒不是因着寡言自傲,而是他确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也并不觉得如此沉默有什么可尴尬的。
故而咏夜起了话头。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舟寒廷闻言,立刻抬了头,恭敬而认真地等她下文。
“听说,你原本有个很不错的神职,却为何要自请离开,又为何会想来做我的神官呢?”见他眼神微动,怕他多想,咏夜解释道,“我看过你的文簿,对于你来说,给我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仙做神官,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舟寒廷其实并未往这个方向多想,他只是困惑了一瞬:怎的今日都来问这个?
既然神主问了,他便如实说了,与答花灼的意思大抵相同,只是在措辞上恭敬周全了许多。
至于他为何请辞了美差下来做神官,说是,因觉得从前的事务过于清闲。
“我在仙塾静修苦读多年,并非为了做那九天高阁之上空有名声的闲职。”他如是说。
咏夜颔首,虽他们在很多问题上意见向左,但她的神官之位,能被舟寒廷这样的人称一句“值得”,也是格外自喜了。
“那……”她想了想,决定将花灼的事告诉这个一无所知的老实人,“花灼其实,也想做这个神官,他,或许同你提起过吗?”
舟寒廷又困惑了,怎么那狐狸竟还真腆着脸同神主说了?
纵然困惑,他仍如实作答:“他同我说过,不过问及缘由,他,”真想把那句吃了神主的鬼话复述一遍,但这不是一个知礼的神官该做的事,便措辞道,“却顾左右而言他。”
“神主,或许知道,其中缘故吗?”本是不该打听的,但他实在太好奇了。
“啊,这事儿说起来还挺偶然的。”咏夜想了想,隐去了妄念咒的部分,“他同人在擢神的大阵里打架,打不过人家。我路过出手救了,结果没成想那是选神官的阵法,所以细究起来,他是我截胡过来的神官。不过既然事出有因,倒也不必较这个真。”
舟寒廷一愣,这可跟花灼对自己的说辞很不一样啊。
“这样的吗?”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对神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花灼同我说,自从迷途岸时,他便想做您的神官了。”
“啊?”咏夜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迷途岸那会儿,不是正闹,信他还是不信他,这样的小性儿吗?跟神官有个什么关系?
而她再一想,便明白了,再看舟寒廷时,眼中已然写上了同情:“他,八成是逗你呢。”
逗我?为何要逗我?又为何要拿这样的事逗我?
舟寒廷好气啊,又好不解啊,不解到几乎忘了生气。
狐狸怎么这样讨人厌啊。
他很想就此跟咏夜说说花灼那“吓人”的过去。
然他潜意识定了定神,觉得刚才所言,可称为寻常谈话,可若再说下去,便是背后说人小话了。ωωω.мχƒ∂χχ.¢σм
一个知礼的神官,不该如此行径。况且以他的矜持自傲,也不屑于靠揭露上位,他要做的,是坚定心志,从那狡诈狐狸手下,守护住神主。
不打诳语,他果真是如此想的,不带一点虚的。
回到狐狸用神官位逗他一事,他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这困惑压在心头,直到晚膳后,还没解开。
以至于他一见到花灼,便表情古怪,怒从心中起,又得端着不能表露,一顿饭吃下来,可给气得不轻。
花灼当然看出来了,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舟寒廷生气,他便开心。开心得多吃了一碗饭。
他一开心,必然表露出来,且表露地极其过分,极其幸灾乐祸,舟寒廷就更气。饭后于无人的正厅静坐了足足半个时辰,灌了一肚子凉茶仍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了。
不在人后揭露,但在人前,却可以堂堂正正怒斥那厮的。
这么想着,怒火烹着,一下子便上了头,径直朝着厢房去了。
叩门声传来时,花灼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等着自己今日最后一副药,也等着舟寒廷。
这不就来了。
他没动,也没睁眼,心想,果然是舟寒廷,来吵架还得叩门的。
装没听见。
过了半刻,又叩了一遍。
花灼这才懒洋洋问了一句:“谁呀。”
门外冷沉沉回了一句:“舟寒廷。”
“啊,你略等等,我在换药。”
狐狸躺着,还不动,合着眼说瞎话。
手指轻轻叩着软塌的扶手,一下,一下,他记着数儿。
不知过了多久,舟寒廷被晾在门外,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怒火更盛。
门就在这时从里面打开了。
花灼自顾自转身往回走,留给门外人一个背影。
“又有何事呀?”他问,语气中仿佛带着,真拿你没办法,的嫌弃。
舟寒廷黑着脸,立于屋中,呼了口气,劈头盖脸便来了。
从无故戏弄,到嬉皮笑脸胡言乱语,再到他杀神弑主却得了自由身,真当老谋深算。
然毕竟是舟寒廷,即便是来骂人,也是徐徐朗朗,说不出半个肮脏话。
花灼听这长篇怒斥,再看他义正言辞的激昂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晨间你对我说,什么吃了延年益寿,我还当是鬼话。可现在想来,你将过往罪孽瞒于神主,又赖在此处不走,说不定真要作恶。可你别忘了,公道自在人心,虽不知你使了什么伎俩脱了暗牢,但却莫要太得意,不过一个散仙,若我想,当下便可要了你的性命,只是怕脏了我的手!”
说完这话,当即便后悔了,他失态了。
然看花灼,那细长的狐狸眼中,原本盛满了戏谑的笑意,此时却慢慢冷下来,变作了失落。朝这边看着,却没看自己,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朝后。
舟寒廷心里一沉,僵硬地转过头去,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眼前正是端着药碗立于自己身后的,咏夜。
紧接着便听得背后的狐狸,轻轻说了一句:“阿夜,他骂我。”
咏夜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生气,但也绝对看不出开心。
她瞟了一眼花灼,没搭理他,随手将药碗搁在了门边的架子上,转向舟寒廷:“你跟我来一下。”
花灼无辜撇撇嘴,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又看着门缝将闭的一瞬间,咏夜回过头,瞪着眼,甩来好大一个眼刀。
那眼中分明写着:给我等着。
花灼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唉,我这也算是,他们怎么说阿夜来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而舟寒廷,他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尴尬局促过。
后悔是当然的,更多的是丢脸和自责。
回想刚才所言,简直不信那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一个知礼的神官,怎么能那样呢?
他此时觉得自己这神官之位应是没了,非但如此,还会招了中山神的厌弃。
咏夜叫他坐,他坚持不,紧接着行了一套大礼。
“神主,我……”他顿了顿,小声道,“我辜负了您。我不该……”
想其后之言,定是自责与歉意,咏夜便打断了。
“你并没有辜负我,也不必同我道歉。”
她语气中没什么情绪,舟寒廷便以为她是气自己对花灼出言不逊,不由心中委屈,可毕竟是自己叱骂在前,所以虽犹豫,也仍诚恳道:“花灼,我过后便去请罪。”
咏夜笑了:“你给他请什么罪?”
敢情这位到现在还没闹清楚,自己是彻彻底底被狐狸耍了。
舟寒廷这下可真懵了,说话都吞吐了:“神主,这,这是何意?”
咏夜叹了一口气,没直说狐狸的连环算盘,而是问他:“他是不是同你讲,我对弑神之罪,一无所知?”
舟寒廷点头,神主怎么知道?
“那你,也是真的厌弃他弑神,对不对?”
又点头。
“是这样的。对于一些,我们都未亲临亲见的事,我呢,没有资格去规定你该相信什么,也并无立场去责怪你因自己所信而生出的愤慨。但我,也不会因你的所信而动摇自己的所见。”
她看着舟寒廷的眼睛,真诚而坚定:“在我眼中,他的的确确是个狡猾的狐狸,但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只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传闻了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他。你看不起他,我听了不喜,但也并无因此嫉恨你的立场。”
听见“不喜”二字,他有些沮丧。
看他灰蒙蒙的眼,咏夜又说:“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本心恶毒之人,恰恰相反,你严谨、周正,有自己要坚守的道理。”
舟寒廷那久定无波的眼中,有了些许错愕和动容。他从没想过,发生这样的事后,神主还能对自己如此说。
“所以。”咏夜接着道,“我不会选你做神官,与刚才发生的事,与你对花灼的看法,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选你,是因为对于为神明这件事,我心中也有非得坚守不可的道理,而那恰恰同你是相悖的。”
“您说的,可是今日凡人的祈愿?”
“是。”
“可我……”他犹豫了,但还是作了妥协,“若您不满,我可以作出改变。您为神主,欲作何事,我定不忤逆。”
咏夜笑笑,她耐下心相劝:“你且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愿意做这样的妥协吗?因一身抱负无处施展,而弃了风光闲职的舟寒廷,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神职,而委屈自己的道理吗?”
“我……”他迟疑了。
他不愿意。
“我想,既然没有孰对孰错,便谁都不该为谁而妥协。你觉得呢?”
舟寒廷没说话,但不置可否。
但他,他需要这个神职。
仙界也是讲荫庇的,他并非名门之后,也不认得愿意引荐他的上位神明,故而因一己之喜恶,请辞仙塾结业得来的神职,这已是格外冲动不计后果了,若还得不到咏夜的神官位,恐怕又得回去闲晃荡好几年。
他站在那儿,垂着头不说话,眼中挣扎而犹豫。
咏夜拉开书案下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绘了中山神印的小挂牌,递给他。
“神主,这?”他不敢接。
这是中山神的引荐牌子,咏夜虽然在仙界名望还不高,但这中山神主的位子可着实不算低的,拿着这块牌子,虽平步青云差些,但至少能由着自己心意挑一挑神职。
“这有什么稀罕的?”咏夜一笑,“不就是盖个戳子的事吗。况且也不知,以我的资历,这牌子能有几分用,横竖先拿着,没准就用上了呢?不过你也可以等等。”
舟寒廷一愣,等等,是什么意思。
看他又紧绷起来,咏夜实在不敢再开他玩笑,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等等,万一有一天,我名扬四海了,这牌子可就分量大增,到时你拿着它,直接去庆禾殿里挑神职。”
喔,原来是个玩笑。
舟寒廷松了一口气,也罕见地笑了。
“如此,我们说开了?”咏夜问。
“当然,舟寒廷多谢山神赏识。希望,希望您能谋得称心的神官,希望您所坚持的道理能得偿所愿。”
咏夜这边要走了,屋里可还有一个狐狸欠整治。
此时她已不是神主,舟寒廷无需再上前掌帘扶门,但他仍目送着咏夜,朝那背影行了周正的一礼。
而后,当夜便离开了山神庙。
虽然不知前程在那儿,但心中却是通透而坚定的。
-
再说咏夜,一出了正厅门,可就不是那浅笑宽和脸了,她顺着游廊,靴子踩在木质的地面上,嗒,嗒,发出审判一般的声响。
厢房的门虚掩着。
咏夜知道他一定没睡,一定等着自己呢。所有只象征性地叩了两下门,没等得应,推开就进去了。
花灼果然端端正坐在榻上,仰脸看她。
他笑,得逞而温顺,弯着眉眼问:“他走啦?我看着你仿佛还给了一个举荐牌子?”
“是啊。”咏夜向下睥着眼看他,“要不要给你也来一个?瞧瞧天上那个御用的戏班子里,还有没得位置,你过去,瞧这长相,是演个赵飞燕还是苏妲己啊?”
“你发现啦?”他还是笑。
“桃屋说他不舒服让我帮你端药时,我就觉得奇怪,算得挺准啊,不唱戏,打更去我看你也行。”说完又补了一句,“人家老实人都快给你气厥过去了。”
“那,他走了,我是不是……”花灼拖长了尾音。
我是不是,就能作你的神官了?
他站起身,身后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拢在咏夜身上。
“想什么呢?”在那阴影中,咏夜也笑,是看戏那种笑,捉弄那种笑,“又没排到你呢。”
狐狸一愣,是了,当初说的是,有两人要来,这还差一个呢。
咏夜说完就要走了,刚转身还没迈步,花灼却跟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听见了。”
她没回头,只接着往外走,一边问:“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相信我。”
他低着头,跟着,离得很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
然而这回,咏夜忽而站住脚,转过身来,狐狸一愣,不知不觉就往后退了小半步。
“对了,”咏夜抬眼不抬头,语气凉飕飕地警告他,“听说过两天要来的见习神官,是个小姑娘。你……”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花灼,往前走了一步,狐狸退了一步。
再走再退,狐狸的腿靠上了榻边。
咏夜终于停下,手指一抬,敲在他的肩上,根本没用劲儿,只向下微微俯身,狐狸就坐回了榻。
她这才满意一笑:“别再给我搞宫斗那一套。”
说罢潇洒走了。
花灼坐在榻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暂且有点懵。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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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山神官(三)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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