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宗门下,大分四脉:弦籁、管籁、人籁、天籁各一脉,弦籁弟子修习以琴为主的弦类乐器;管籁弟子则修习以箫、笛为主的管类乐器;人籁弟子练嗓修声,以本音为主;天籁嘛,最是玄微奇涩,非天资与悟性俱佳者极难入门,此脉弟子也最为稀缺。”空池饶有兴致地娓娓介绍,一边回应着闻籁台上向他问好的各弟子,“天籁弟子,引自然之音,动造化之律,以天地为器而奏曲。”
“我知道。”星簇河冷冷应道。音宗情形,他从商眠楹处获悉的已足够明晰。
《浮烁》第七重“落星”之技他已练有百番,对日翻掌,对月开剑,此日自觉小成之境已再难有进,才在空池又一次不知难退地邀上门来时,一反前态地应了约。
空池却当是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纵然星簇河仍如旧常般神色清冷,拒人千里的寒意凌云没地,他却仍自顾自地热络相谈,分毫不受星簇河惜字如金的挫碍。
“啊,对呀。”空池这才想起来似的,“令慈是宗主的亲妹妹,音宗上一代的三小姐,听说她所修便是天籁,不知如今是何境界?”
星簇河摇了摇头,商眠楹极少在他面前展露实力。
空池也不追根究底,忽一转手中五丝笛,旋出一道淡青浅风:“星公子不若猜猜,我所修何籁?”
“……”星簇河瞳色一淡,颇觉无趣。
空池却毫无窘色,反哈哈一笑,道:“我虽属管籁一脉,实则却是管弦双修。”
见星簇河眸底不经意流露出的讶异,空池便已足够受用。只见他指尖一挑,五丝笛随之凌空,于时灵光青莹,笛身幽亮,四道竹节般的刻痕忽尔断分,五节笛管飞移成列,竟各自铺展、延伸成青色丝弦,如此整就,果真好如一琴上牵置的五弦。
空池抬手于青弦上拨弹,恍有一泉玉珠泠泠飞落,仙风萦绕拂流濑,而二人所立之处,竟渐有萤点生发,抽芽成笋,落箨成竹,于弦音中不断耸挺,未几便已过叠人之高,长竿如削玉,发叶如翠珀,一丛新篁青葱明灵,置身其间,似萦露叶幽气。
星簇河望入身周青翠欲滴的篁竹,似有所想,不禁极浅极浅地一笑,睫羽轻动,眸光也堕了霜色,温出柔和。
第一次博得美人笑颜的空池不由受宠若惊。
待一段音曲奏毕,空池翻手一招,青弦又重化为五丝笛落入掌中,身周丛丛青篁也散作青色灵光消失不见。
还没来得及向方曾笑过的美人开口,空池便被团团围上的音宗弟子搅扰不休,皆是为方才的篁竹异象而来。
闻籁台虽称音宗圣地,乍看也不过一块平整广阔的高台,白石地上空无一物,极显单调乏味。然其神异之处不在其表,而是于此台上振音,或可引动某些异象,异象既是音律之意的实化,也可为其音力增威。有资格于闻籁台修行的音宗弟子,无不以引动异象为求,可惜能成者往往万中无一。
“原来是空池师兄,难怪那灵竹如此真切!——同修们快来啊,空池师兄亲至闻籁台啦!快来向他讨教听玄秘法了!”
在亲见空池引动篁竹异象之前,众弟子虽有识他者,到底还算恭谨自持,此时终是一引十、十引百,于“听玄”道上迷津无向者,纷纷奔涌而来,云次鳞集。
空池顿觉悔意如潮,光顾着向星簇河献技,倒疏忽了这些无处不在的修行弟子。他正欲拉上星簇河速速离开,不料身侧蓝影一翩,少年已腾身飞跃去了人群外。
“……”余他一人面对百十双熠熠生辉的期待之眼,空池如临大敌般头皮发麻。
“咦?刚刚那个蓝衣弟子是谁?他生得可真好看啊!”
“你在闻籁台待傻了吧,音宗哪有蓝色的宗服?他应当是来音宗做客之人。”
“没听说客人能上闻籁台啊,宗门也太偏心了吧?”
“不过他可真是仙人之姿,要我是宗主,我也会同意的。”
眼看着这些女弟子移目就换了在意之事,空池无语之际不由暗松口气。
于是大半弟子移步向外围的星簇河围集而去,仍有寥寥之人不依不饶,空池也只得耐下性子向她们传授心得。
“?”候在外围的星簇河见人群流向自己,心中霎时警铃大作,于是毫不犹豫,在包围合缝之前,留下一道残影,消失无踪。
“诶,人呢?”
“公子别走啊,我们还不知你名姓呢!”
“他不是与空池师兄一道来的么?去问空池师兄不就好了。”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他腰侧佩有蓝色的剑鞘……”
“什么?剑鞘?”
“悬隐域敢佩剑的还能有谁?无疑是星家的大公子星簇河了。”
“啊,原来是他!难怪如谪仙一般,他可是五境公认的第一美人。”
空池指点罢身周数些弟子,正欲抽身而去,却忽瞬又被涌回的大波金纹白衣拦得水泄不通。
“……?”空池心中预感不妙,几欲先走。
“师兄,你怎么结识星公子的?他何时来的音宗,宗里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啊,星公子来音宗做客,师兄竟也不肯告诉我们,定是想一人独占。”
空池有口难言:“等等,关我何事?是宗主要求保密的!还有,你们也别到处乱传啊!”
众口喧声却早已将他的辩语淹没,无人有闻。
待空池一身狼狈地从舌敝耳聋的群声中脱得身时,他环顾一周,竟已寻不见一道蓝影。
“走了?还是……”空池心念一动,飞身向闻籁台一角边际而去。
——闻籁台上,只有彼处设着一道结界。只有“听玄”成功,获得闻籁台认可之人才能穿过它。
结界那端,是一片云状的浮台。称“听玄台”。
星簇河初来闻籁台,本不应能穿过结界,来到听玄台。
但当空池踏至结界岸侧,却如料见蓝衣蹁跹,正飒飒舞剑,星影缭乱,刃破风痕。
悬隐域剑道失传已久,星寒起落间并无特定的招式,然少年剑出如击,剑回如架,似若有另一个无形无影的执剑者,正与他酣然切磋过招。
刺破惊涛动骊珠,剑尖分绽浪洪,纷洒千朵雪飞,拂乌鬓发。
削落云外一丈光,剑身疾送,赠予山河永昼、天下皆秋。
劈坼山岳万仞壑,剑格如灌千钧,势撼龙虎吟啸、云霾奔涌。
挑堕扶桑杪上日,刃端乌羽拂落,融世间于滔天焰火。
斩断长风静松柏,剑刃化入一线,封喉除根,护新生葱茏,迎春日蓊蔼。
正练剑的少年并未引动这些异象,空池却恍似从剑光星影中目睹了种种。
“世间真有此仙人……”空池不觉心凝神浸,目不忍移。他原以为剑道之说于悬隐域不过是儿戏,执剑者用剑未必会剑,美誉仅是天下人无此眼界的吹嘘罢了。原来今日一见,才知孤陋寡闻的是自己。
既遇赏心悦目之仙姿绝景,空池心中有感,不禁举笛唇畔,音曲成霖,悠扬于云阔天远之间。
片片竹叶吹落,飘飞漫天,绿意格错蓝影,簌簌纷纷,随剑风缭乱而激扬。
竹飞剑舞移时,空池忽然听闻另一道音声成律,调分作乐,不免心中微异,收笛细聆。
剑势下沉,劈有宫音;星幕斜飞,削有商音;疾刃如电,斩有角音;轻凌如蝶,挑有徵音;寒芒乍透,刺有羽音。ωωω.мχƒ∂χχ.¢σм
每有一调音成,空中便留下一颗银白的明星,虽熠日犹耀,却不掩众星之辉,晔煜璀璨。
空池不觉惊不能言,仅仅是一次试剑便能得天籁之法,同时引动如此稳练而持久的天地异象,难怪初至此地,却未受听玄台阻拦。
正凝神望星空落成,空池忽感心中一悸,竟无端躁乱起来,血脉中好若有暗藏的火种被那剑音引燃,原本循序的血流弹指沸蹿,似溅出不绝锋矢冲击着经脉与体肤。
“这是……?”空池眉头一蹙,立即调集灵力裹护心脉,然抬掌按覆,心搏仍是愈发激烈,竟完全无法凭己自制。
于时血液也热烫至蒸腾,溅击经脉的血滴如同鼓点,急促地催迫着他去战、去争、去破坏些什么。
片刻后,空池血气洇染眸廓,横笛在唇,直欲先奏一曲杀伐之音解个痛快。
五丝笛忽而一绽青光,将空池眸中血色洗净些许。空池神志一清,连忙移笛收手,遏住自己体内随血液一并翻涌的灵力。
他这时终于明悟是星簇河的剑音为祸,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缘因此时他每近一步,所受影响便更加剧烈;而若要凭音曲相抗——在这异状中,他一旦动用灵力便难以自持地想施发攻击手段,根本无法静心奏曲。
空池只好甘拜下风,一步退出了听玄台结界。
而他失算的是,星簇河的剑音竟不受结界屏蔽,在听玄台外依然清晰明朗。
此时靠近听玄台的数名弟子已神志失控,四周散荡的音浪似暗含刀剑万千,空池不敢动用音曲,只好调动心眼之力保护心眼。
可惜心眼境界终究难与众精英弟子的灵力相俦,空池疾速避让,仍未免受涛涛音波所伤,目前一眩,呕出一口稠血。
身后迷失于剑音的弟子们更显惨烈,只知攻不知守,个个皆是浑身挂彩,眼耳口鼻,数窍溢血不止,却仍不知停。
空池逃过数里外,那剑音竟如蛆附骨,犹在耳畔。抬眼望去,越来越多的白衣弟子加入战圈,刀枪剑戟般的音曲撞潮掀浪,奔杀不休。
听玄台上的剑音如得神助,无消无减地向远处渡传开来,一时闻籁台如一块纯白砧板,重重音曲如不分敌我的刀俎,四散飞溅的血迹不断将砧板涴得斑驳。
空池不由得深吸一气,再不动手,他必也会误死于这纷繁杀音之中。
“看来只能试一试凡俗的古法了。”空池撕下两片衣袖,揉成布团塞入耳内,竟真能抵得大半剑音。
趁心神清明,空池将五丝笛分作五弦,挥指其上拨弹清音,乐声如涟漪漾散出一片净地,将周遭剑音磨灭消弭。
四方青竹起平地,拦下外围损杀心神的攻击音曲,将此间摆脱剑音摄心的弟子庇护在内。
见她们迷糊着恢复神志,空池当即沉声令道:“赶紧堵上双耳,奏清心之音!”
众弟子不及厘清发生何事,闻言只好强忍伤痛照做。空池想了想,又道:“派一人去请宗主,记得以音籁护心,小心被周围弟子误伤。”
一个弟子领命而去,空池接着嘱咐数句:“你们唤醒附近的同修后,让她们按我之法照行,如此方可唤醒整个闻籁台。记住,剑鸣之音断止之前,清心之音不可停,否则极易再被锐气控制心神!”
空池说罢,一收五弦,青竹消散。
“那师兄你要去哪?”一弟子不禁抬头问。
空池苦笑一声:“我去试试,能不能阻止那剑鸣之音……吧。”
再回到听玄台时,琤琮剑音犹未绝,而浮云般的飞台上已是星霜如雾,仿佛曾照破子夜天幕,换此昼来。
空池试着向远台高呼数声,却未能迢递,俱在剑音中灰泯烬灭。
无奈,他一踏结界边缘台角,此地万物失重八成,飘然飞上听玄台。
愈接近那一昼星,心头血气翻涌愈盛,空池连忙拨弦清心。
不料星团周遭亦是锐气激荡,五弦颤曳如狂风中的蒲柳,几欲撕裂。
“星公子!星簇河!收剑!”空池不敢再进,只得驻足急喊。这般距离,又有灵力护持话音,总该能听见了吧?
倏尔寒星一闪,空池心中骤紧,点足疾退。待物景晰明,只见缀星光幕的剑尖距自己胸膛不逾一寸,剑风已破开材质不俗的衣料,血痕浅浅。
匆匆一睨间,空池望见星簇河瞳色银白,熠煜着燃星般的银火光芒,不由一怔——这是着魔了?
……不对,圣地之上,怎会有魔?
空池眸光一凛,以灵力护稳五弦,扬袖于五弦上铮然一抹而过。
不同于清心之音,这一声洪然如钟,乃是撼神之音。
蓝衣少年眸中的银光果然黯淡半寸,手中剑行也一滞,迟了一息才没入下一招的残影。
空池退让数步,知此音具效,便凝心定气,不断振弦动雷,付全数灵力于弦上,未敢再有半分留手。
星簇河行云流水的剑招立受其乱,接下来的几剑所凝银星皆摇摇碎灭,他似终不堪其扰,银白的瞳盯住不远处的罪魁祸首,举剑挥去。
空池一惊,正欲闪避,不料星簇河却比他更先作出反应。
少年目色一懔,竟蓦然电出左手,牢牢扼住了自己的右腕。
一阵细密的剧颤之后,星寒终于垂下剑尖,星簇河右手失力松开,长剑呛啷坠地。
空池怔怔看着,直到被银器击石的脆响唤回神智,才风驰般动足上前,接住身形斜倾下去的蓝衣少年。
星簇河无力倒在他肩头,瞳中最后一抹银白也还入黟黑,虚弱已极地道了一声“抱歉”,便垂下了栉密纤长的睫羽,沉沉睡去。
“……”蓦然近对如此隽逸姿容,空池也不禁气息一窒,半晌才从那长睫薄唇上移开目光,暗叹一声,“谁能忍心责怪你呢?”
还不待他抱起少年离开此地,眼前忽有一道紫影似凭空出现般,一触一离,怀里的蓝衣少年便失去了形影。
“……”定下神思时,空池只见少年被银紫华服的女子横抱在怀,“宗主,您来得真快。”
商夕吟极尽冷艳地眄了他一眼,平素威严的语调中竟多了几分仓促:“帮我拖住跟来那个人,绝不可让他知道河儿在音宗。”
“可……”闻籁台都知道了啊。
空池一字未毕,那紫影便如来时一般眨眼消失了去。
空池不由一扶额头,瞥眼时忽见地上的星寒剑,连忙上前拾起欲收。
不过他刚提起星寒的剑柄,便又撞上了一个凭空出现的蓝衣人,那人翻举的一掌上托着一团煜亮的银光,好似方从北天中摘下的长庚星。
星断澜环视听玄台,未见所料,最终定目在了面前白衣青纹的弟子……手中的星寒剑上。
空池一瞬间只觉生无可恋,行尸一般寡淡道:“前辈,你听我解释。”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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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十七、辰聆剑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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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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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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