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郑在玹带我去了那个市场之后,我们家的菜都不在超市里买了,他得了我的批准,每天送完阿树上学就乐颠颠的背着个包去市场买菜,换着花样的做饭给我和阿树吃。
家里阿姨的饭吃了太多年,我竟然觉得他的手艺更合我的胃口。
“郑在玹,饮水机没水了,你赶紧换一下。”
“郑在玹,你上次那个番茄牛腩面怎么做的?再教教我。”
“郑在玹,我的卫生间灯泡坏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郑在玹,明天司机请假了,你开车送我去公司吧?碰坏了不要你赔……”
“郑在玹!我让你监督阿树做作业你就是这么带着他看变形金刚的??”
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他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又发生了多大的变化,直到那天张姨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小姐,自从先生来了之后,你饭也不要我煮了,水也不要我换了,小少爷也不用我接送了,我这是不是快没工作了呀?”
我顿了顿,说道:“他……很快合约就到期了。”
“我看啊,不如让先生留下来,小姐,你都不知道,先生来了以后,这家里多有人情味啊,平时一天到晚的家里也没个声响,你每天回家后都累得很,不笑也不怎么说话,现在好了,每天和先生绊上几句嘴,我倒是常常见得你的笑容了。”
是吗?我以前很不爱笑吗?我看着桌上红酒杯倒映着的我的脸,客厅那边郑在玹正在一本正经的板着脸监督阿树背单词。
真的只有阿树离不开他吗?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个问题,下一秒在他回望过来的时候却又故作镇定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我总不可能用合约把他留在我家一辈子。
“郑在玹,你过来一下。”我叫他。
“怎么了?”他走过来,许是房间里太闷了,他又爱出汗,顺手撩起了衣服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我无意中看到他白花花的八块腹肌,心想他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你以前上班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吧,主要还是做市场营销策划。”
“我们的合约要到期了,你打算过后怎么办?”
“合约要到期了吗……”郑在玹低着头一算,好像是的,汗水流下来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含糊道,“再去找工作呗,从你这里赚了这么多钱,够我再混一段时间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我们公司营销组的岗位。”我面无表情翻阅着手上的财经杂志,实际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郑在玹的眼睛弯了起来,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安总。”
其实他想说,如果安然真是他老婆就好了,还有阿树这么可爱的一个儿子,家里那边一直在催他成家,他认真对待过的感情都付之东流,这一次,好像也是没有结局的。
堂堂钱氏集团二小姐,怎么可能会嫁给他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呢?
“不过我的公司可不养废人。你要是干不了的话,我随时让你滚蛋走人。”
“遵命!”郑在玹双指在太阳穴边上一挑,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安总有时候忙得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郑在玹没什么事儿可干,自从那天和他说了让他进公司干营销之后,要么他就在家研究公司的经营模式和新的策划方向,要么就在家里打扫卫生做饭,等着假老婆和假儿子回来吃饭。
今天一早我就出门了,为了我爹的面子和命令,不得不去见那姓何的,郑在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小郑同志前二十八年的生活可以说是虽然小问题不断,但是没怎么有过太大的起伏和波澜,对他最致命的一个打击就是被他弄丢了的那块手表,为了去同学聚会装逼,花了三千块钱租了一天的手表,被他给弄丢了。
那块表的价值二十万,咣当一张巨额账单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到现在还在每个月按时打钱还账。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块手表的样子。
同时,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我的手表收纳柜里,见到它。
他今天被批准进入了我的衣帽间,原因是我出门忘戴手表了,让他给我送一块过来,他拉开价值累计估计几千万的手表收纳柜,看到了在最右上角那块让他今生难以忘怀的、被他遗失了的手表。
找回手表的喜悦只是短暂的几秒钟,而后想通了什么问题的郑在玹,瞬间从后脑勺凉到了脚后跟。
五年前的回忆随着这块表的出现,一瞬间尽数涌入了他的脑海,一帧一帧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9
郑在玹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基本都没谈多久就分手了,他从来没有过正儿八经的和谁上过床,唯一的一次,就是他参加完同学聚会出来,一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撞他身上了,他自己都醉得看不太清脚下的路,只好用力扶着她,避免她摔倒。
他等了又等没有人来带她离开,只好用自己最后残存的理智询问她家住哪里,要不要打车送她回去。可惜他有理智残存,那姑娘似乎是没有了,她说不出家里的地址,郑在玹只能带她去了一个路边的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招待所。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和一个刚见面的姑娘滚上了床,但年轻人嘛,干柴烈火,一擦就着,在睡过去之前郑在玹还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么些年攒下来的那点老婆本有多少钱了,美滋滋的想自己是不是终于有老婆了,他不是那种睡了别人不认账的人,等明天醒过来,可以向对方提出正式交往,再好好对人家。
只可惜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身边姑娘甜蜜蜜的声音,而是一通电话:“请问是郑在玹先生吗?我们是物业的,你家的房子着火了,麻烦您赶紧回来一趟。”
他忙着跑回去抢救家里那点所剩无几的财产,连床上的人长啥样都没有看清,慌乱之中还把自己租的表弄丢了。
等他精疲力尽的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想起来回到这个招待所的时候人早就不在了,毕竟谁会在哪里傻等他一整天呢?
一通失火电话,让他背上了巨额账单,还弄丢了自己的老婆——没错,小郑同志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他已经做好娶那位姑娘的准备了。
印象之中,她好像很漂亮,身上还香香的,自己怎么都不会吃亏。只可惜人走茶凉,啥也没给他剩下,郑在玹那一段时间简直觉得自己惨到了极点。
如果没错的话,那阿树就是他的亲儿子,他想起第一次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不吃豆子的场景,想起阿树和他一样一热就白里透粉的皮肤,一笑起来就挂在嘴边的小梨涡。
郑在玹突然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
如果现在让安然知道了当年睡了她就跑了的人是他,他会被大卸八块后尸沉护城河吧?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郑在玹差点没一抖,把手里价值两百万的表给砸了。
“郑在玹,我不是让你给我送表吗?你送哪儿去了?”
郑在玹如梦初醒,声音却还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我马上就来。”
“算了你别来了,来不及了。”我看了眼已经到楼下的商务车,“今天我晚点回来,你晚上带着阿树早点睡觉,别让他玩太晚。”
“诶……安然,我……”郑在玹欲言又止,被我打断了:“我先挂了,时间来不及了。”
怎么坦白,才能死得不那么惨。
郑在玹看着手里的表,颓然地想道:他是不是刚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就要被人扫地出门了?
晚上十点半,郑在玹哄阿树睡下以后,再次拿着外套出了门,外面是秋季难得的雨,风一吹把人吹得直起鸡皮疙瘩,他记得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只穿了一件薄西装外套,这会儿饭局结束了,喝了酒热哄哄的出来,只怕吹了凉风要感冒。
只是他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喝了酒需要他搀扶的人。
他来到包间门口,却没在里面见到人,其他人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花园阳台,说刚刚安总和何总出去了,于是他也跟了过去。
饭店二楼的花园走廊口,我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副无赖的嘴脸,忍了又忍才没把手边的花瓶拍在他脑袋上。
“所以你现在是在用我未婚先孕这件事儿威胁我?”
“这怎么能说威胁呢?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在一起,我们两家公司互惠互利,皆大欢喜。你说,要是你未婚先孕这事儿捅出去了,先前所有的澄清,什么隐婚生子,夫妻和睦,是不是都成了笑话了?到时候外界的人该怎么看待你这么个……堂堂钱家二小姐啊,和男人上完床的第二天就被抛弃了,还生了个拖油瓶自己一个人带,啧啧啧,多可怜。”
“不必说你们集团要因为这事儿受多少影响,这个消息一曝光,你觉得你这辈子还嫁的出去吗?还有人会要你吗?要一个……被人抛弃了的破鞋?我看你还是……啊!!”
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回过神来何天山已经在地上捂着嘴惨叫了。
“你他妈有病吧你谁啊你?”他吐出一口血水,怒视着郑在玹。
“你怎么来了?”我连忙拉住郑在玹问。
他伸手把我挡在了身后,指着何天山的鼻子冷冷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动手打我?”
“我他妈管你是谁。”
何天山气得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想反击回去,却在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郑在玹的体型过后果断缩了回去,打起了电话:“饭店大堂吗?你们的安保人员呢?这里有人寻衅滋事,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给我把他弄出去……”
郑在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挂断了电话,说道:“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是安然的丈夫,安树的爸爸。你对我的太太儿子使用这种侮辱性的词汇,揍你这一下都算轻的。”
何天山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郑在玹,回忆起那张地下停车场里模糊的照片后,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安然花钱请来的?别跟我这儿装大尾巴狼了,嘶……不会是你觉得,演了一段时间,真把自己当安家女婿啦?真觉得安然会嫁给你吧?”
他怼完郑在玹,又转过来对着我说:“安然,今天这事儿没完,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要么,嫁给我,要么,等着你的那些风流往事公之于众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变成一个彻底没人要的破鞋是什么感受喽。”
“你……”我拉住要再次爆发的郑在玹,对着他摇了摇头,这么轻轻的打一下也就算了,事后还兜得回去,要是真把何天山揍出个好歹来了,恐怕我保不住他。何家那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把今晚的事儿简单和钱锟说了,他转告了我爸,老头子在那边痛骂何家这一窝蛇鼠,难怪之前他们主动提出要和我见面,他们的公司最近出了问题,快要运转不下去破产了,企图利用婚姻套牢钱氏集团,帮他们度过难关。
“让他有种就曝光!我就不信我整不死他们!威胁到我女儿头上来了,我豁出去了倾家荡产也把他们整死!”老钱同志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震耳欲聋。
我坐在车上,一手扶着太阳穴,顿时感觉心累无比:“你别闹了,我会有办法的,你别气坏了身子。就这样吧,我挂了。”
转头我就给钱锟打了电话,让他把老头子看好了,别到时候再给他气进医院了。
钱锟问我怎么办,需不需要他帮忙摆平这件事情,我摇了摇头,说:“不用,让他曝光就好了。”
他那边再说了什么话,郑在玹不知道,只知道我又“嗯”了几声之后就挂了电话,此时此刻他也心乱如麻,看着我疲惫不堪的模样又是心疼,又不知所措。
“安然……你……”都是他的错,让人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五年。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眼下还因为这件事惹出了更大的麻烦,他想坦白,却感觉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听到他叫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出问题的是我,他却一副委屈巴巴的劲儿,和平时阿树挨骂了一模一样。
“怎么,现在都不叫我安总了?”我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座椅,我和他都落座在后排,中间还空出来一个人的位置,“我现在很累,郑在玹,你能坐过来点吗?我想靠着你睡个觉。”
郑在玹麻溜地挪了位置。
一双冰凉的手缠上他的胳膊,很快他就感觉到半边肩膀一沉,鼻尖都是洗发露芬芳的味道。
“你的手有点凉,你冷吗?”郑在玹问。
“嘘……别说话,让我睡会儿,靠近你就不冷了。”
郑在玹这才发现,他的一颗心,原来已经被不知何时抽出的藤蔓,牢牢缠在了原地。
10
郑在玹一路上都不敢动,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他才轻轻晃了晃熟睡的人,见喊不醒,于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进了屋子。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卫生间的灯亮着,水声哗哗淌,郑在玹的背影若隐若现,没过一会儿,他拿着块毛巾出来了。
“你醒了?”他看上去有些局促,“我……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想给你洗块毛巾擦擦脸。要不……你自己来?”
我摇摇头:“我不想动了,你帮我吧。”
温热的毛巾擦过皮肤,我居然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惬意轻松,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过我了。我看着他仔细的动作,认真的表情,想要他留下来的话几欲脱口而出。
可是转念一想,我却说:“郑在玹,今天何天山说的话,还是有几句有道理的。我的确是被人睡了一晚上过后,就被抛弃了。”
“他胡说八道他!”郑在玹怒道。
我看着他被气得不轻的样子,有点好笑:“你怎么这么生气?”
“因为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安然,你看你……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聪明,谁会抛下你呢?”
“你这话不成立,因为我已经被抛弃了。”
“不是,你这样想……会不会是那个人家里有什么急事啊,比如家里着火了之类的……”
我瞪了他一眼:“扯淡。”
好吧这个理由听起来是很扯淡,可是这真的是真的啊,郑在玹几乎要抓狂了。
就在他鼓起勇气准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时候,却见我一翻身,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他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房间。
我分不清他看我的眼神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即便是我喜欢他,想要他留下来,也不会利用他对我的同情,他还未婚,也许他有他自己想要的未来,不会愿意在我身边,永远的当阿树的假爸爸。
何天山这个小人丝毫不讲信用,虽然我也没指望他能说到做到给我留一个星期的应对处理时间,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事情给捅了出来。
两天后的清晨,我一睁眼,满手机屏横标的都是“谎言!钱氏集团二小姐未婚生子的真相!”
“当年的隐婚生子竟是骗局,钱二小姐倒贴无果,惨遭抛弃!”
“一夜情?滥|交的后面到底有着钱二小姐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起床洗漱,拨通了莎莎的电话。
“查一下报道这些新闻的几家媒体,跟他们说,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有关不实报道全部撤下来,两个小时后我如果再看到还挂在上面,就等着吃官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其中有两家新闻媒体我们和他们一直有着长期的合作,让他们老板亲自打电话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纵容手底下的人发布这样的不实信息……把那份我之前准备好的合同送来给我,对,就是那份敲诈合同,他们公司上到杂志下到公众号版面,未来五年的头版头条都是我的了。我不要他们给我赔礼道歉,我是个商人,只要钱。”
郑在玹一大清早也看到了那些新闻,距离我和他的合约到期还有三天的时间。他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说道:“安然,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去做一个亲子鉴定来堵住他们的嘴……”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错,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郑在玹一头雾水:“啊……啊?”
我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就在想要用什么办法可以堵住那边的嘴,想来想去,只能用郑在玹和阿树的亲子鉴定。
众所周知亲子鉴定不能造假,造假是犯法的,但是有的时候,只要钱到位了,没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作为我来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这次事件对我本人的以及钱氏集团的利益伤害降到最小。
我看了看郑在玹懵逼的眼神,没空和他解释,只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去拿亲子鉴定的结果。”
“莎莎,准备新闻发布会。三个小时后我会到现场。”
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人,郑在玹疑惑道:“她已经知道是我了?”
我当然不知道。
直到……我到医院拿我的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
帮我的人叫李帝努,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把鉴定报告递到我手上,我打开看了一眼后合上,对他微笑道:“谢了,老同学。”
可是他却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安然,你这份报告,我没有作假。”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位郑先生,就是安树的父亲。”
郑在玹坐在家里看完了整场新闻发布会,应对这次危机,我的回答干脆又漂亮。
“为保护家人隐私和安全,我不会透露我先生的全名,但我要说的是,我和我先生于六年前隐婚生子,一直以来,我尊重我先生的职业和信念,他长期在外工作,因而很少露面,但我未曾想过这竟然成为被人污蔑和抨击我的理由,我为人坦荡,从不存在什么滥交的情况,何家想靠与我家联姻改变他们公司现在亏空的状态,遭到我的拒绝后便以此下作的手段企图栽赃我,让钱氏集团动荡,他是以何手段收集到我当年在西班牙独自产子的信息的尚且是个疑问,我已经报警,申请以法律手段解决该问题。”
“另外,针对此次事件报道了相关不实信息的新闻媒体,我也会走法律程序进行相关维权,后续结果会由我的秘书莎莎跟进,会给关注此事的大众一个交代。”
郑在玹还没来得及为我的发言鼓掌,紧接着就听到台上的人继续道:
“最后,在这里我要抱歉的向大家说明一件事,由于我与先生聚少离多,孩子也总说见不到父亲,家庭环境不利于孩子成长,思前想后,我已经决定结束这段与郑先生的婚姻,愿他今后一切安好。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辛苦大家今天来到这场发布会,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的秘书提问。后面公司还有重要会议,就到这里了。”
郑在玹坐在电视面前傻了眼,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老婆了,却收到了一纸离婚通稿。
12
郑在玹又回到了他的小出租屋里。两个月没有人住的家里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他离开的时候基本没拿走什么,回来的时候却提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那天郑在玹没等回来钱二小姐,只等回来了她的秘书莎莎。
“安然她……”
“安总说她不想再看到你,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她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离开了。哦对了,她说让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走,衣服日用品之类的,什么都不要留,她看了心烦。”
“说好了的五十万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慢走,郑先生。”
瞧,多么冷艳无情的传话机器。
郑在玹整整在家消沉了一个月。这一次赚到的钱足够他不工作混个几年了,可是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他的整个世界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过往的喧嚣种种都不见了,只有他自己孤独的心跳。
安树的笑容,朝他撒娇的时候要他抱抱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哭着往他身上爬的样子,安然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跟他学做饭的样子,戴着眼镜在书房看书的样子,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样子。
“郑在玹,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你舍得离开他们吗?”
郑在玹突然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详细记录着他这么多年来的收支情况,一笔一笔,他大概算了一下,心里有了个数。
他舍不得,他要再去见安然一面。
说动就动的小郑同志来到这高档别墅区门口的时候却犯了难,他现在没有钥匙,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
正当他在想如果翻墙进去会不会被抓住扭送警察局,到时候安然会不会为他作证的时候,门口看门的保安忽然叫住了他:“郑先生?你回来了?没带钥匙吧,来来来我开门给你。”
郑在玹就这样混了进去。
他来到这栋熟悉的别墅门口,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就见门开着,里面发出硬物敲击玻璃铛铛铛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亲爱的儿子手握着他的表,正一下一下往茶几上砸。
“你你你!你住手!”郑在玹差点破了音。
安树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回了头:“爸爸?你上班回来啦!妈妈还告诉我你这次要去很久呢!”
“郑在玹?谁让你进来的?”我本来就不想见到他,刚刚还听到他凶阿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就一块破表吗,你凶什么凶?”
破表?郑在玹第一反应是谁家一块破表二十万?可转念一想,想到了那一柜子价值上千万的表,只好闭了嘴,小声的哄着阿树:“儿子,你……你轻一点,万一这表是租的呢?将心比心一下,万一是你爸租的被你妈妈拿走了呢?是吧?”
郑在玹看着面前系着围裙手握着锅铲的人,手上一片不自然的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烫到了。
他忽然心一横,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安然,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当年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早上我家真的着火了,我走得太匆忙,才没来得及和你说上一句话,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我更不知道你怀孕了,我要是知道我还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我不是混蛋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跟我一起过吗……”
郑在玹说话间隙瞟了一眼对面人的脸色,发现半点缓和都没有,他忽然想到之前我说的如果找到了当年那个混蛋一定把他剁了喂狗的话。
他忽然怂了。
“那个……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和我过也没事,就是……我能不能一个星期来看一次阿树,我,我也会按时给阿树打生活费,可能对你们来说不多,但是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行啊,一个星期来看一次阿树,那我有一个条件,阿树的学费归你付。”
“多……多少钱?”
“一年十五万。”
我本来就没想让他出,他怎么可能出得起,我只是正在气头上不想见他,故意让他知难而退。
可我没想到,他从自己抖兜里翻出了一张卡,推到了我面前:“那个,这个是我这么些年攒下来的一点钱,攒的老婆本,现在刚好有十五万左右,本来想买个房子付首付的,现在也用不着了,给阿树交学费吧。”
“还有这个,这是这次你给我的钱,我还了账,付了房租,可能只剩二十多万了,都留给阿树用吧。”
我满腔的怒火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火没了,气却还死死堵在自己胸口。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全是他的错,后来我还去调查过他之前着火的那次事情,是真的,当时也是租的别人的房子,着火后还赔了房东很大一笔钱,我知道,他也受了很多苦。
但我就是生气。
“郑在玹,你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在西班牙怎么过的吗?我每天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闻到味道想吐,连喝水都吐,腰疼的白天动不了晚上睡不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敢告诉我爸,连生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进的医院。”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难产死在手术台上。”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可那些一个人难捱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在这个罪魁祸首面前说起来,比起生气,我更多的是委屈。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阿树直到此时此刻终于看明白了,他爹妈吵架了,哪怕这小白眼狼平时多黏郑在玹,他也知道是谁一个人带着他生活了五年。
安树放开了抱着郑在玹的大腿,小嘴一瘪,眼眶跟着就红了起来:“爸爸你欺负妈妈,我不想要你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可到底他还是舍不得郑在玹,趴在我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郑在玹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哭成一团的人,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郑在玹的这个追妻火葬场的火烧得很旺,非常旺。
他想了很久,还特地去问了钱锟,当然少不了被钱锟一顿臭骂,可最后钱锟却告诉他:“安然心肠软,多哄哄她,你是阿树的爸爸,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倒是我提醒你,你如果再敢做对不起安然的事,我一定让你出现在大黑的饭盆里。”
真不愧是两兄妹,威胁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总有一天会原谅他,到底是哪一天呢,郑在玹不知道。
如果那次的那通失火电话是他和我之间的缘分不够,那后来意外接到的那通招聘电话,就足够证明上帝待他不薄,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要把他丢了老婆孩子都找回来,并且永远不会再离开他们。
从那天他离开之后,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可一个星期后,我发现我又开始在我家楼下看到他,每天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拦住出门买菜的张姨,往她手里塞一个饭盒,饭盒温热,都是他大清早起来做的饭。
“张姨,这个拿回去给热热,阿树喜欢吃。这个……这个是给安然的,她平时看公文多,眼睛受不住,要多吃点胡萝卜才行。”
要不就是傍晚的时候在小区门口拦住要出去扔垃圾的张姨,唠唠叨叨的问她今天的菜好吃吗?有没有都吃干净了?
一天又一天,从未间断过,连张姨看了都忍不住抹眼泪,几次向我求情说让他回来吧。
我狠了狠心,说道:“我又没让他送,他自己没事找事,甭管他。”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是冬天的雨,那雨水打在人身上刺骨的凉,我心想这天气他总不会还来了,便站到三楼房间窗口看着外面,没想到他还是来了,在路过一个积水坑的时候还摔了,傻不愣登的也不管自己摔伤了没有,只顾着去查看做的菜有没有洒了。
我着急想往外跑,却在换鞋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张姨,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把这个带上。”
张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她带上跌打损伤的药和退热药,在看到郑在玹的时候却全都明白了。
“郑先生,小姐心里是有你的。”
得了鼓励的郑在玹变本加厉了起来,不仅开始每天送菜,我的办公室里也开始变着花样的出现了大捧大捧的花。
莎莎问我怎么办,我说:“扔掉。”
钱锟却适时的出现,说:“安然,气消了就算了,他是真心的,当年那事儿其实并不是他的错。”
就这么风雨无阻的过去了两个月。转眼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郑在玹本来还想给做饭送过去,一查看银行卡余额,已经只有六十块钱了,前段时间做饭送花,把他仅剩的那点积蓄花了个一干二净。
想着今天钱家的年夜饭估计也不用他折腾,他自己去便利店买了两盒泡面,大方的给自己加了根火腿肠,也就算他自己的年夜饭了。
他租的房子在七拐八扭的小巷子里,寒风呼啸,吹的路边的吊灯摇摇欲坠,脚下的影子也跟着来回晃动,他吸了吸快要冻僵了的鼻子,加快了步伐,又冷又饿,他只想赶紧回去泡泡面吃。
可他却在转过弯的时候,看到了地面的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影子,与他遥遥相对的,静静的一动不动。他抬头,看到他家楼下站着一个人,正抱着手看着他。
他呆愣在原地,我一步步走近,伸出手放在了他被风吹的冰凉的脸上,他瘦了。
“郑在玹,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什么?”
“番茄牛腩面怎么做?”
全文完结
番外
(一)亲爹和后爹
安树小盆友最近发现,他爹变了。
以前总是带着他看动画片玩变形金刚的那个郑在玹不见了,开始每天都监督他背单词练口语,他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下,我们安树小盆友终于忍不住了,哭哭啼啼地跟他爹撒娇:“爸爸,求你了,我就玩一小小下变形金刚好不好嘛爸爸……”
郑在玹一脸冷漠:“不行,你昨天的任务就没有完成。”姺峯尒説蛧
“爸!你变了!”
郑在玹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之前骗我你完成任务了让我带你玩,结果最后被你妈发现你根本什么都不会,害得我也挨罚不准进房间睡觉,你现在的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你自找的,忍着吧你。”
安树小盆友彻底不干了,扯着嗓子大哭着打电话给董思成:“董叔叔!!我爸虐待我,我不要这个爸爸了!你来当我爸爸吧好不好?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董思成摘下耳机,微微一笑:“安树小同学,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亲爹和后爹的区别,从前的那个郑在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也不可能娶你妈当你爸,你死了这条心吧啊,乖。”
就这么一个晚上,安树小盆友遭到了整个世界的背叛。
(二)二胎
关于郑在玹空降营销组组长这件事,下面的人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而他也不负众望,带着小组成员过五关斩六将,把一份份无可挑剔的策划案呈递了上去,获得了他们老总的青睐。
那天公司开表彰大会,主要就是表彰一下近期表现异常突出的营销B组,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A组肯定要被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老总最近心情好过了头,除了给B组整组的大奖之外,A组竟然也有鼓励奖。
众人心惊:“安总最近这是怎么了?”
郑在玹回头轻声道:“没什么,儿子考上重点私立小学了。”
那个小学不是有钱就能上的,不仅要有钱,还得自身学习好才行,安树考上了,给他们老总给高兴了好几天。
到了下班的时间,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还没拉开门外面的人就推门进来了,我后退一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郑在玹松开门把手,门自然合拢,把外界的一切都阻隔在了门外:“我来找老总要奖励的。”
“你有病啊,我刚刚不是表彰大会上都说清楚了吗?”我绕开他要往外走,却忽的被他拉住手腕拖了回来。
我发誓,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在办公室里放沙发。
郑在玹整个人伏在我身上,呼吸之间近得要命,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不要那个奖励。”
“那你要什么?”我莫名其妙,耳边被他喷出来的鼻息搞得很是痒。
“我要…二胎。”
郑在玹的手摸上我的腰我才感到害怕,忙把他推远了点,哪怕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我也没敢大声说话:“你疯了你!这里是办公室,你耍什么流氓?”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吧。”郑在玹无赖得很。
“我答应你也不能在这里乱来啊。”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郑在玹听完嘿嘿一笑,计谋得逞的他亲了我的额头一下,然后只轻轻吻上了我的嘴唇,笑着说:“不在这儿不在这儿,我们回家,家里床大。”
他来之前肯定吃了糖,白桃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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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郑在玹】长情先生(下)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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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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