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婧斜睨她一眼,“你没有并不代表别人没有,粮食钱财只要本妃想,就能轻轻松松获得。”

  孙姨娘听她夸下海口,急躁的性子倒是冷静下来。

  她抿唇轻轻笑了笑:“哟,听姐姐这么一说,妾身若是个三岁稚子还真会信了你的话,世上钱财如果轻易就能获取,那世上就没有穷人了。”

  夏婧轻蔑一笑,“所以说,别用你的眼光看人看事,因为你的眼光太过短浅,鼠目寸光永远看到的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稍远点的地方就觉得触不可及。”

  说着,她看了眼李承礼,庆幸道:“还好老三自懂事起就一直是放在前院教导,若是让你教养长大,都不知道老三会长成什么样的性子。如果和你一样目光短浅,如今这般精明能干的好儿郎去哪找?”

  孙姨娘被夏婧轻蔑的笑容刺激到了,怒极反笑:“姐姐既然如此能干,刚才大夫人想在外租个院子,你为何要推三阻四,直接帮他们租个院子不就行了?”

  对方的挑衅,根本激怒不了夏婧,她顺着她的话颔首,“租个院子不过小事一桩,只要老大夫妻点头,本妃立马让红梅去办,本妃嫁妆银子再不济,租个院子的银还是有的。”

  大夫人这会儿只觉得脸皮可以煎蛋了,当着全家人的面,她臊得慌,“孙姨娘您快别说了,我和夫君从未想过去占母妃的便宜,如果我们决定去租院子,自己出银子便是。去母妃那儿打秋风,这事传到坊间或相熟人家,我和夫君还要不要做人啊?”

  这会大夫人心里厌了这位爱闹腾的姨娘,总是喜欢没事找事,无理都要搅出三分理。

  用老话说,生来就是个搅家精!

  李承尚也涨红着一张脸,要不是顾及谦王的面子,他定要呵斥她,小妾就是小妾,除了给了男人解闷,真是一无是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孙姨娘注意到谦王对她不满的眼神,面上讪讪,“妾身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不领情!”

  大夫人是真的恼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我们大房情愿不要,你如果觉得是为别人好,千万别对我们好,我们大房承受不起!”

  要不是看在她服侍父王几十年的份上,今晚她真不想饶过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姨娘冷冷哼了一声,缩在椅子上不敢再吭声了。但她觉得大房落了她的面子,心里暗骂不知好歹!

  夏婧看了眼偃旗息鼓的孙姨娘,正色道:“一家人千辛万苦地从京畿地区逃到岭南,其中的辛酸不屑本妃多说,大家各自都有体会,也许这两个月的经历,比你们前半生经历的都精彩。

  在逃荒路上本妃对你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活下去,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如今我们也算在岭南安顿下来了。王府的规矩也应该立起来了,一切规矩参照以前在王府里的规矩。”

  坐在一旁,各房的妾室看向夏婧,心里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夏婧接着道:“今日这顿是我们劫后余生、喜获新生的团圆宴,一切都可例外。但这种例外不是每次都有的,以后府里接人待物,年节团聚,妾室一律不准参加!”

  既然给你们做人的机会,你们不好好珍惜,那就继续留在后宅做男人的笼中金丝雀吧。

  王府各房的妾室听了这话,心里滋味复杂难明,五味杂陈,她们都瞪向孙姨娘,心里说不怨怪她是不可能的。

  同时,心里也为自己的处境心酸!

  夏婧虽然不想看低妾室,但生在这个时代,时代造就了这一产物。

  如果当家主母太随和,不让规矩约束她们,那便会助长她们的野心。

  野心一旦膨胀,就如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必会伤人伤己。

  夏婧记得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一首诗充分说明了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良田置的多广阔,出门又嫌少马骑。

  槽头扣了骡和马,恐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县官还嫌小,又想朝中挂紫衣。

  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长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长生药,再跟上帝论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人生人生奈若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这首诗歌讥讽世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说透了人性,同时也警醒着世人。

  当然世人都有贪念,夏婧也不例外,只是自己要能驾驭贪念,别让贪念驾驭你。

  世上一切事物一旦失控,那么就离毁灭不远了。

  “大家都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大家处理呢。”

  夏婧本来还想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也是孙姨娘提醒了她,许多事情不适合让太多的人知道。

  “那大家都散了吧。”谦王看了眼夏婧,讪讪的挥手让大家都回吧。

  夏婧回到小院,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路上奔波,在路上时不觉得怎么累,可这到达目的地了,反而觉得浑身都累的不想动了。

  红梅为她掖好纱帐,只留了一盏微弱的夜灯便退出了房间。

  其他几房可没有这么快安静,人多房间少的弊端无数,光晚上睡前洗漱,大家就得排队。

  好不容易洗漱完,睡前上茅斯又得轮流来。

  一身轻松了,以为这样就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怎么可能!

  天气闷热,房间里人数又多,人一多气温更高,空气混浊。

  睡相好的还好,睡相不好的,不是磨牙就是打鼾,睡眠浅的一晚上就别想睡好。

  第二天早晨天空阴沉沉的,闷热得让人睡觉都不安稳。

  随着雷声乍响,瓢泼大雨倾泄而下,电闪雷鸣,疾风骤雨,把睡梦中的夏婧吵醒了。

  在床上赖了会床,实在躺不下去了她起床洗漱。

  坐在桌边等着丫鬟端早餐过来,听着外面的疾风骤雨,夏婧抬头认真打量屋顶的瓦片,别说这么大的雨,她真担心骤风将瓦片掀了。

  “王妃,今儿早餐比较清淡,奴婢听厨娘说,初到此地,怕大家水土不服,特意做了清淡的膳食,让大家先适应下南方的水土。”

  红梅一边将早膳摆上桌,一边解释。

  夏婧注意到红梅的裙摆都湿了,“外面连廊漂雨进来了?”

  “嗯,外面雨大风斜,连廊里全湿了,还积了不少水,王妃,您等会用完早膳就在房间里休息,别出去了,免得弄湿了衣裳。”

  说着红梅还摇了摇头,惊叹道:“奴婢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想来岭南这儿和我们京畿不一样。要是这种暴雨在京畿下一场,什么旱情都缓解了!”

  夏婧用着早膳,耳边里传来的全是小丫头叽叽喳喳吐槽岭南的风俗民俗。

  听她话里的语气,不难听出她对一切都存着兴趣。

  “相信您昨儿晚膳时就注意到了,饭菜都以清淡为主,听刺史留在后厨的厨娘说,她们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吃重口味的食物,怕上火。”

  夏婧吃着碗里的水煮青菜,默默的咽了下去,煮得太熟了,已经没有青菜的脆甜。

  暴雨下了没多久,夏婧吃完早膳慢慢就停了下来。

  院子里全是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枯枝败叶,已有奴仆在清扫。

  路上有不少地方有积水,夏婧越过积水,一路边走边呼吸清新空气,连昨晚闷热带来不爽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漫步到前院衙门。

  大堂门前,三三两两的站了几队衙役,从他们懒散的站姿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养老机构。

  夏婧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偏僻贫穷的岭南匪患比中原地区更猖獗。

  岭南大多是丘陵地貌,山林覆盖面广,更适合土匪生存发展。

  谦王站在衙门大堂前,问全和:“州府有多少兵马?”

  大禹朝传承三百多年,边境战争频发,刺史是直接掌握了一州的军政大权,自置僚属,并有两套属官,一套主管民政,一套主管军事。

  所以,谦王才会有此一问。

  岭南地理位置特殊,像豫州处在中原腹地,州募兵五千,而岭南却可以募兵两万。

  大禹朝吃空饷严重,官面上是两万,就是不知道实际人数是多少?

  全和知道岭南变更为谦王的封地后,就知道辖区的一切军政要事都瞒不过他。

  而全和也没想过要瞒。

  他竖起三根手指,弱弱的回答:“八千。”

  “八千?”谦王瞪大眼睛,怒问:“朝廷向你发放的是两万人的军饷,你实际的却是八千,连一半人数都不到,你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全和心虚,面对谦王的怒火,他不置一言。

  谦王不会因为他的沉默,言语上就对他留情。

  他指着身后破败的大堂,诘问:“你再看看这府衙,哪有点一州府衙的气派,简直就是连山野里的破庙都不如!本王问你,每年你贪墨的银两哪去了?”

  全和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交给朝廷了。”

  岭南物产丰富,按理说应该挺富裕的,但因边境战争频发,严重的影响了当地的经济农事,从而导致了赋税骤减。

  但每年交给朝廷的苛捐杂税却一文钱都不能少,全和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再说了,全天下又不是他一个州府吃空饷,他怕谁?

  他根本就不怕朝廷知道,就算知道了,上面的人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他全和不吃空饷,反而让上面的人诧异,就如同他是异类一样,与他们格格不入。

  谦王听了他的解释,心里比吃了只苍蝇还让人恶心!

  张先生注意到主公难看的脸色,主动接过话茬,“八千兵马用于剿匪绰绰有余,可为何岭南的土匪越剿越多?”

  全和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苦着一张脸道:“岭南的土匪为了何难剿,为何灭不了他们的根,就是因为山林多,而土匪又喜欢钻林子,他们更擅长在山林中和官兵兜圈子,打游击战。他们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官兵追他们,他们比你还钻得快。

  再加上他们比官兵更熟悉山中地形,一钻入林子,就如鱼入大海,趁你不备之时,就反击。让官兵们防不胜防。”

  谦王嫌弃这老头头脑太轴,“在山林中追击不行,你们不知道直捣黄龙,将他们的土匪窝掀了?本王就不信,他们没有窝怎么在林中生存!”

  近一个多月逃难,没有安定的住所给谦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不相信土匪没了土匪还能在山林中生活。

  全和苦笑:“在岭南,狡兔三窟,只是形容小毛贼的,像岭南这些土匪,要说他们狡兔九九八十一窟都不过分,你捣毁一个窝点,他们还有八十个窝点等着你去捣。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几个州府流窜作案。今日抢岭南某县,等官兵去剿他们,他们说不定已经到了隔壁州去了。”

  谦王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带兵剿过匪,让他这个外行指挥内行,真不知道如何接全和的话茬。

  张先生看向谦王:“王爷,如今朝廷没有发来公文,全大人就不能私自离开岭南,要不然,我们先让全大人带您熟悉政务和军务?”

  目前,他们急于摸清岭南的基本形势,才好展开工作。

  岭南主要是靠农税支撑整个州府的运转,商税有,但少得可怜。

  边境局势动荡,匪患猖獗,没有哪家商队愿意来岭南走商。

  说是走商,走的好能赚一笔不菲的收入,走的不好就是送命,将命直接交待在这片边境之地。

  “微臣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但凡有事您尽管吩咐。”

  全和积极配合,现官不如现管,在没有离开前,他要尽量和谦王府交好。

  谦王颔首:“最近几天本王会派王府的账房过来和府衙的账房对账,我们趁着朝廷还没有下公文,先将所有事务交接清楚。”

  全和没有意见,愿意配合,至于谦王能掌控岭南多少势力,全看他个人能力。

  边境州府的一府之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年他来岭南可是碰得鼻青脸肿,才找到和大家和谐相处的尺度。

  “一切愿凭王爷作主。”全和笑着应下。

  谦王实在看不惯站没都站不直的衙役,他指了指门前的衙役们,“从明天开始,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训练,本王会让本王的亲卫为你们量身订制训练之法。”

  衙役们脸皮抖了抖,只是碍于亲王的权势不敢吭声。

  夏婧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纨绔中的纨绔竟然看不惯懒散的衙役?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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