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陷思考,都没发现众人都盯着自己看。
“鹿然?”赵颖冉轻唤着她的名字,一脸担心的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徐鹿然看了眼周围的几人,居然没发现陈牧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快速调整:“没事。”
赵颖冉半信半疑,为她介绍:“这是陈总。”
徐鹿然站起身,礼貌客气道:“陈总你好,我是徐鹿然。”
陈牧舟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藏起心中的疑问,用官方的口吻:“久仰大名。”
徐鹿然只是笑了下,没打算接话。
签约流程走得很快,很多细节早就在网络上沟通好了。徐鹿然仔细看过合同内容,确定没问题后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
整理好交给赵颖冉,“合作愉快。”
“肯定会很愉快的。”陈牧舟整理着装,起身伸出手。
徐鹿然没明白他的话,也不好让他的手停在半空,象征性地握了下。
“今晚有个饭局,是你接下来准备进的剧组,方便去吗?”
徐鹿然微怔,扯了笑容,“陈总真是把老板的角色发挥到极致。”
陈牧舟摆摆手,半开玩笑道:“我是个商人。”
“放心,只是正常的饭局,不是鸿门宴,而且导演也是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
“郭导,你父亲的好友。”
徐鹿然闻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啊,对...认识。”
“那你准备,我有事先失陪了。”陈牧舟说。
“好的。”
赵颖冉:“现在有点晚,来不及去公寓,我带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徐鹿然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走吧。”
另一边,总裁办公室。
陈牧舟拿着刚签好的合同,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江言墨,耳朵里还带着耳机,不用多想他都知道是在开会。
他贴心的坐在一旁,等他有空看自己一眼时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接着等待看戏。
江言墨看了眼文件,随后边对着电话那头说:“先到这。”
陈牧舟悠哉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谢了。”江言墨心情好,给他一个面子。
陈牧舟脸上忍不住笑意,“今晚有个跟郭导的饭局,还有几个投资人,你去吗?”
江言墨冷了他一眼,“她第一天回来,你就让她去饭局?”
陈牧舟玩弄着手里的杯子,重复了刚才对徐鹿然的话,“我是个商人。”
“你应该能理解的。”
江言墨:“.....”
“放心好了,我护着她的,你实在不放心就一块去好了。”
“这项目跟我又没关系。”
“可人跟你有关系啊。”
江言墨注视着他的目光逐渐深邃,半晌才沉声开口:“我去了,她估计就跑了。”
陈牧舟眼瞳微亮,打趣道:“真的假的?”
江言墨不想搭理,迈步离开。
“地点发你啊,去不去随你。”陈牧舟说。
-
休息室里。
徐鹿然盯着手机里微信页面,某个聊天界面十分的简洁,聊天记录一眼可网尽,甚至上一条记录还是在三个月前。
徐鹿然纠结了很久,还是打了几个字,把信息发出去。
[爸爸,我回国了。]
等了将近十分钟,意料之中的没有回信。
徐鹿然深舒了口气,整个腰身都软了下来,安安静静的闭着眼半躺在沙发上。
“鹿然。”赵颖冉在喊她。
“嗯。”徐鹿然睁开眼,“怎么了?”
“待会的饭局不用紧张,就是郭导和几个重要的投资人,我跟你一块去,有什么事情我能给你挡着。”
“没事,郭导我挺熟的,问题应该不大。”
赵颖冉笑了下,“你别看陈总一副奸商的样子,其实他有分寸,那种不正经的饭局他是不会让艺人去的。”
徐鹿然:“我知道。”
饭局定在一家高级公馆,徐鹿然他们去的早,才看见陈牧舟和郭导以及其他的投资来过来。
郭导看见徐鹿然激动的很,拉着她寒暄:“然然啊,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徐鹿然乖巧道:“郭叔叔好。”
“前阵子知道你回来,我和你阿姨高兴的很,给你爸发消息又不回,他这几年是越发找不到人影了。”
郭导是徐鹿然父亲多年的好友,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相当于半个干爹,徐鹿然从前的作品有很多都是出自他的手。前段时间,郭导电影选角,看见赵颖冉推荐的候选人名单里有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敲定人选。
说起父亲,徐鹿然内心不是滋味,努力维持表面平静,“我爸他自由惯了,别说您了,我都找不着他。”
郭导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怜惜,直叹气。
徐鹿然对他安慰地笑笑,“不说这些了,改天去您家蹭饭,我特别想念阿姨。”
“她今天还跟我说来着,让你有空来家里。”
“一定的。”
简单的寒暄结束,接下来的流程该干嘛干嘛。
徐鹿然对他们聊的话题不感兴趣,便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提及她对的话题才礼貌的说两句。
只是整个饭局,她一直能感觉到有人观察自己,她实在忍不住了,侧过脑袋低声问身边的赵颖冉。
“坐我对面的是谁?”
赵颖冉看了那人一眼,说:“超创科技的冯总,这两年刚在新兴科技领域冒出尖,所以有点资本,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之一。”
徐鹿然嫌弃道:“他看了我一晚上,挺不舒服的。”
说完,对方估计看出来她们在讨论自己,拿起酒杯就往徐鹿然的方向过来。
“徐小姐,能有幸认识一下吗?”
徐鹿然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朝他点头,淡淡的说了句:“你好。”
男人面对她的冷漠饶有兴致,自作主张将她面前的酒杯倒满白酒,“碰个杯吧,我很看好你。”
“谢谢,酒我就不喝了。”
徐鹿然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赵颖冉站起来挡在她前面,“我家鹿然不能喝酒,我替她喝了,以后还请冯总多多关照。”
赵颖冉正想拿起徐鹿然的酒杯喝下,却被他扬声阻止。
“赵大经纪人也太护着了。”视线转向坐着的徐鹿然,指桑骂槐似的:“手下的艺人不懂规矩,应该好好教,不然岂不是要让底下的人骑到头上来。”
这时,一旁发出一声冷笑,众人寻声望过去,声音的主人是陈牧舟。
“冯总。”陈牧舟似笑非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鹿然是我旗下的艺人,该怎么教,我很清楚。”
“怎么?冯总是想教我怎么做事吗?”
“陈总...”
“冯总大概是不知道鹿然的父亲是徐逢梁。”郭导出声打断了他,眼神变得犀利,连说话的口吻也带着不屑:“虽然冯总是搞科技领域的,但徐导的名声,你不可能不知道些许吧。”
在座的众人,是合作者也是竞争者,当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陈牧舟和郭导给徐鹿然解围,只让这场戏变得更有趣,而挑事的也突然变得像个小丑。
男人自知脸上面子挂不住,但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场面还在僵着,包间的大门被服务员打开。迎面走来一位身形高挑的男子,他一出现便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包括徐鹿然。
徐鹿然感觉时间静止了一般,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言墨的身影便离她越来越近。他的眼眸如旧的深邃,直视自己的时候莫名有种被勾走的感觉,徐鹿然觉得她整个人都被他的眼神控制住了。
直到他在面前停下,移开了一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她才有喘气的空隙。
他怎么来了?
这是她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疑问。
“抱歉郭导,我来晚了。”
郭导笑,“不算晚。”说完指了指身边,服务员很会看眼色,紧忙在他身边加了个空位。
江言墨在空位坐下,动作缓慢优雅,表情自然,眼神平淡地扫了一圈,最终落到徐鹿然身上。
“我对郭导的电影挺感兴趣,便过来凑个热闹,各位不介意吧。”
话语是客客气气的,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哪敢有人和江言墨对着干。
那位冯总倒也是很会抓住机会,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言墨身上的时候,自己悄悄地回到座位上,仿佛刚才的事跟没发生一样。
陈牧舟勾了勾嘴角,“来的真巧,不是说没空吗?”
江言墨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转头看向落荒而逃的男人,“刚忙完赶过来,结果在门口看了出好戏。”
“大名鼎鼎的科技新贵,冯总居然在为难一个小姑娘。”
被点名的人慌得手一抖,颤颤巍巍道:“江总,误会,都是误会。”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嘴比脑子快,直接问出口:“江总和徐小姐?你们认识?”
江言墨冷笑一声,将手机往桌上一放,沉甸甸的一声闷响传出,几乎要把对方吓没。
徐鹿然看江言墨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眼眸不动声色的暗下,手指捏紧了腿上的布料。
江言墨看向徐鹿然,停顿了片刻,“我劝说冯总一句,不懂电影圈就不要强行混进来,在自己的领域好好待着也挺好的。”
这话,陈牧舟听了都觉得惊讶,迟疑地看向江言墨,发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图后默默地抿了口红酒。
这已经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了。
“是是是,是我不懂事。”男人连忙附和,并立刻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准备给徐鹿然道歉。
徐鹿然此刻只觉得压力山大,沉沉的舒了口气,拿起方才被倒满的酒杯,起身对各位敬意:“抱歉,让大家笑话了。”
说完,徐鹿然直接仰头把酒喝了下去。
一口气干完,她笑着对众人说:“大家继续聊吧,别把注意力都放我这个无名小卒身上了。”
这场戏到此结束。
那杯酒虽然只有两口,但度数不低,后劲十足。
徐鹿然的喉咙火辣辣的,胃部也像被火灼烧一样,她夹了两口菜塞进嘴里才勉强把那股劲压下去。
她无意间扫了眼江言墨,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她微愣住,从他依旧淡漠的神情里只有她知道,他现在很不满。
大概是因为刚才自己喝下的那杯酒。
徐鹿然心虚,悄然转移相对的视线。
白酒的后劲使得她白皙的脸颊开始泛红,赵颖冉看出她明显的不舒服,担心道:“我们先走吧。”
“没关系吗?”徐鹿冉有气无力。
赵颖冉紧皱着眉头,安慰她:“没事的,我跟郭导和陈总说一声。”
徐鹿然:“好。”
.....
徐鹿然被赵颖冉带出公馆,扶着她在路边叮嘱,“你在这等我,我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好。”
赵颖冉细看她的神情,后悔没把小葵带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真的没事吗?”
徐鹿然笑了,“没事,我清醒着呢。”
“好吧,我很快就过来,你别乱跑。”
“好,你快去吧。”
南洲深秋的晚上温度偏低,微凉的晚风刮过脸颊,吹着带有醉意的徐鹿然。
那酒是真的难喝。
不断吹过的风不但没把人吹清醒,反而越来越晕乎。
最后,徐鹿然有些站不住,扶着膝盖缓缓蹲下来。
忽然,余光看见身旁多了个人影。
她侧眸,先是看见一双做工精致的皮鞋,再顺着皮鞋往上看它的主人,她瞬间有想逃跑的想法。
“徐鹿然。”
她的想法刚冒出,冷声被叫出的名字如同钩爪,把即将逃跑的她抓了回来。
江言墨也没再吭声,静等她开口。
徐鹿然咬了咬嘴巴,抬头看着他,决定先发制人:“江总怎么不继续装作不认识我了?”
江言墨垂眸,注视蹲着的人,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不是你先的?”
哦,原来他下午看到了。
徐鹿然僵硬低下头,突然不知道能些说什么缓解尴尬,她只好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在手里把玩。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冽低醇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为什么回来?”
徐鹿然转了转手里的叶子,“没有为什么,总不能一直在国外吧,那里冷得要死。”
“就这样?”江言墨问。
“昂。”徐鹿然深吸口气,强装镇定,尽量扮演好一个重逢故友的角色。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等了一会,没听见回答,她只好开始自言自语。
“应该挺好的吧。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人人敬重的江总...”
“如果我说过得不好呢?”江言墨打断她。
徐鹿然一愣,手指不禁收紧,手里的落叶被她捏碎。她眼底暗下,纤长的羽睫缓缓垂下。
片刻后,她还是低下了脑袋,嗓音微颤:“对不起。”
江言墨神情紧绷,后槽牙咬紧,转过头:“徐鹿然,这些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一封都不看。每年阿姨忌日,你回来祭拜的时候也故意躲着我。”
“...你不觉得对我太不公平了吗?”
徐鹿然眼前慢慢泛起厚重的水雾,在眼泪即将滴下的时候躲开他的视野,快速将泪痕抹干净。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徐鹿然抬起头看向他,白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起半截,停留在精瘦有力的手臂处,筋脉分明,肌肉线条流畅。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腕间挂着黑色的西装外套。
他身上淡淡散发出的雪松木香,跟她印象里的少年一模一样,这也是唯独相同的地方。
如今的江言墨成熟稳重,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当年的少年气。ωωω.мχƒ∂χχ.¢σм
莫名的遗憾难过,这是在告诉徐鹿然,她错过了他的七年。
江言墨看着她泛红且逐渐湿润的双眼,从鼻腔哼出一笑,开口却满是无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徐鹿然拉下眼皮,小声回怼:“我这不还没哭出来嘛,而且我这是喝酒喝的。”
“你明明可以不喝。”
“就一杯酒,喝了这事不就过了。”
“你倒是懂事。”江言墨见她冷发抖,把手里的西装丢她脑袋上,“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徐鹿然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正打算还给他,伸出的手却被他凌厉的眼神拦住,她只好乖乖地披上。
“喝酒还用学吗?干就完事了。”
江言墨勾着嘴角,倒是和从前一样牙尖嘴利。只是浑身散出的那种疏远,他想不忽略都难。
徐鹿然等了许久的车终于来了。
赵颖冉降下副驾的车窗,对江言墨打了声招呼:“江总。”
江言墨微微颔首,想把徐鹿然扶起来。
徐鹿然察觉他的动作,先行一步用手掌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走了。”
走了两步,打开车门回头笑道:“拜拜,江总。”
江言墨闻言眼眸一冷,直勾勾地看着她。
徐鹿然全当看不见。
江总。
哼,果然。
赵颖冉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瞥了眼副驾闭目养神的人,试探地问:“你跟江总认识?”
徐鹿然闭着的眼不断颤抖,殷红的唇瓣轻启:“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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