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当真的有人出现在我的窗台,我的心中,却出现了一阵难言的恍惚。
就像是梦一样。薇薇安骑着魔杖,静静地漂浮在我的窗外,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带着淡淡的雪杉香气。
我站在窗边,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啦?”薇薇安悠然自得地漂浮在高空中,身下那柄纤长洁白的魔杖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我表情复杂地低头望了一眼窗外,腿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这也、实在是、太高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要从这个接近顶层的高度跃出窗户。
直到这一刻。
“别担心。”
注意到我的迟疑,薇薇安骑着魔杖又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很贴心地说:“不要紧张,这么高的距离,就算你从魔杖上掉下去,我也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接住你。”
——这么高的距离,万一你没接住我,那我怕是当场就能摔成楼下玫瑰花的花泥……
我有气无力地想着。
然而美色当前,色令智昏,在恐高和薇薇安之间,我心中那座不争气的天平毅然决然地倒向了薇薇安的方向。我默不作声地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落到薇薇安的魔杖上。
然后我们和魔杖一起猛地向下坠落。
“!!!”
失重感猛烈袭来,加速上升的城堡灯火从我余光中一掠而过,地面的景色却一瞬间就近在眼前,我一口咬住自己的嘴唇,死死地封住了那一声足以穿云裂石的惊叫。
然而我的内心却在狂乱而绝望地咆哮着:“薇薇安!!!大骗子!!!混蛋!!!说好的没问题呢!!!!”
就在我们即将撞向地面的一刻,薇薇安突然用力地一拉魔杖的前端,随后魔杖以一个陡峭的弧度,猛地开始上升。
地上的景物开始急速缩小,就在方才几乎近在咫尺的花园喷泉,一瞬间就成了地上一个白色的小点。
我们重新回到了天空之中。
然后上升的趋势开始缓和,我们慢慢地漂浮着,超过了我的窗台,超过了皇宫最高的高塔上那一面飘扬的旗帜。夜风恢复轻柔,扬起薇薇安柔软的长发,轻飘飘地擦过我的脸颊。
我屏住了呼吸。
“感觉怎么样?”
薇薇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心情有变好吗?”
谁来这么一出心情会变好啊!!!
我下意识想悲愤抗议,话到嘴边却发现,原本令人难以入眠的愁绪好像真的都在刚才急速的俯冲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中被冲淡了。
此刻我们正漂浮在奥尔德林的夏夜中,夜空清澈,群星闪烁,王宫的灯火此刻像落在地面的一片辉煌星光。庭院、裙楼、塔楼,无数或开或关或明或暗的窗户,或醒或睡或梦或行的人,都随着我们的升高而在夜色中逐渐隐去。
埋怨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我的脸莫名其妙烧了起来,别别扭扭地小声说:“还……行吧,我才没有被吓到。”
“哦……”薇薇安拖长了声音,“那你知道自己正抱我抱得很紧吗?”
“诶、啊、嗯?”我瞠目结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搂着薇薇安的腰,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抱住浮木,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
“抱、抱歉!”我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松开了她的腰,却差点没在高空上保持住平衡,好一阵人仰马翻后才稳住了平衡。
我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薇安的魔杖,连身后的尾巴也缠紧了些。
——等一下?尾巴?
我难以置信地回头,只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火红蓬松的狐狸尾巴,正死死地缠在薇薇安的魔杖上,无情地嘲笑着我刚才被吓得现出了原形的事实。
“怎么了?”薇安似乎注意到了我可疑的沉默,好奇地想要回头。
“不、不许回头!”我满脸通红,慌里慌张地喝止道,“不要看我!”
要、要是被看见,我在薇薇安心里不就真的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了吗!
我紧张得手心出汗,差点连魔杖都攥不住了。
——该死!为什么尾巴收不回去了!
然后薇薇安的声音无情地戳破了我的垂死挣扎。
“耳朵露出来了。”她促狭地说,“看来你是真的很怕高啊?”
“哪、哪有,不可能,你看错了。”我结结巴巴地辩解。
薇薇安没再说话,从她肩膀颤抖的样子上看,她应该是在憋笑。
我相当郁闷地鼓起了腮帮,可惜薇薇安看不到。
然后我们再次陷入了安静的风中,月光下闪光的河流与树林也同样静寂,一缕黑色的长发飞舞在我的面前,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薇薇安长发间露出的那片白皙脖颈上。
像一片精致脆弱的瓷器。
我忍不住微微出神,又想起了方才慌乱中和她的接触。薇薇安的腰纤细而柔软,拥住时能闻到淡淡的雪杉香气——据说精灵的身上都会带有这样的气味,那是他们诞生之地在他们的灵魂中留下的刻印。
那么,薇薇安诞生的地方,会是生长着大片雪杉的地方吗?那里也会有今晚这样的月亮吗?
我不知道。薇薇安在月光下沉默着,就像是夏夜中每一个难解的梦。
我们还在上升,整个奥尔德林的夏夜都尽收眼底,上城区细碎而黯淡的灯火,一路向外直至归于暗淡。城中的水道像一根根交错纵横的丝线,交汇成一条暗蓝色的丝带,蜿蜒着穿出王城,漫向遥远的地平线。
“为什么会失眠?”
薇薇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把原因说一半:“因为今天在下城区……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她轻声地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一个问句,我却觉得她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如同无所不知的女神聆听信徒的告解一般,她温柔地对我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不知不觉间攥紧了魔杖,指尖再次涌起那种黏腻潮湿的触感,鲜血滴答滴答,像是难以摆脱的噩梦一样,再次将我带回了那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在那里,我看见自己举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长刀,面无表情地刺向脚下那个男人的胸膛。
我闭上了双眼,听见自己喃喃的声音。
“我杀了人,”我说,“就在下城区。”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如常的,毕竟我也不是多么脆弱的人。
但是,当白日那些纷扰在夜色的降临中远去,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浮现的却是一幕又一幕猩红四溅的场景。
而最令我厌恶的,不是利刃破开血肉的血腥刹那,而是——
当我注视着那个强大的、凶恶的男人匍匐在我的脚下,我忽然发现,世间所谓令人胆寒的暴力和阴谋,在更大的暴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具可以被轻易破开的血肉之躯。
当我将刀用力刺下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尖利却淋漓的快意,让我整个人从指尖到心脏都在颤抖——你看,持刀的施暴者,在被我用长刀穿透胸膛之后,不也死得这般的悄无声息?
但……这是正确的吗?
那一刻的我……和刽子手的区别又在哪里?
我陷入了深深的惶惑之中。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知道战斗与屠杀的区别在哪里吗?”
不等我回答,她轻言细语地说:“区别就在于公平。
“公平的残酷,残酷的公平。所有人在拿起武器的那一刻,都应该做好将命运置于生与死的天平上的觉悟。
“所以,不要对敌人怀有仁慈,也无需对自己的杀伐决断感到愧疚,因为战场,本身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
薇薇安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到了近似于冷酷的程度。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冰冷的利剑,令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第一次见到薇薇安露出这样的神情。
然后我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不过这对孩子来说。果然还是太残忍了。”
她侧过头望了我一眼,如果是往日,我一定会不服气地大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但洛里亚的话依旧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使我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最后我只是小声地问:“你都知道了吗?”
“嗯……洛里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势在高空中换了个坐姿,长腿凌空一翻,顺利变成侧坐。
连带着魔杖又是一阵危险的晃晃悠悠,吓得我再次抓紧了它。
“所以我猜,像你这么容易哭鼻子的家伙,今晚怕是会失眠吧?”
她探过头来看我。
……一点都不想承认她猜中了。
我死撑:“我还以为你是用预言之眼猜的呢。”
“……洛里亚那个女人是情报贩子吗。”
我被薇薇安忿忿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也转过头看着她:“所以,你真的是精灵吗?”
她注视着我,那一刻我已经确信无疑了,只有精灵才会有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睛,薇薇安轻启唇:“是的。”
一丝果然如此的酸涩划过我心底,我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还以为精灵会和传说中一样,有一双尖尖的耳朵呢。”
薇薇安却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就是个异类吧。”
“而且,我没有对你用过预言的能力。如果你有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是不会去看的。”精灵美丽的眼睛中盈满了认真,一字一句地这样说道。
“所以,我能猜到你会失眠,其实只是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刻而已。”
她重新垂下眼睫,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慢慢说道:“洛里亚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吧,我是被人类囚禁过的精灵,被当作杀人兵器培养长大。
“不会有比精灵更好用的兵器了吧,极高的天赋,极强的自愈能力,哪怕是受了接近死亡的伤也不需要费心去治疗,只需要把‘它’丢在安静的小房间里关上一天一夜,再血流不止的伤口都会自己变好。
“精灵就是这样仿佛被祝福又仿佛被诅咒的物种,就像是一柄锋利而不会折断的剑,永远也不能摆脱屠戮的命运。”
“但比剑还要悲哀的是,我们有一颗与人类相近的心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其实我和目标彼此用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但精灵的自愈能力使我活了下来,在这场惨烈的胜利中,我整整失眠了一夜,好像是被泡在沸腾的血池子里一样,梦里都是那个人绝望的神情。
“我永远记得那时候的感受,伤口在缓慢地愈合,却又像是在被缓慢的撕裂,我像是与那个被我杀死的人合二为一了一样,被巨大的痛楚和自我厌恶贯穿了整个胸膛。我没有经历过一次死亡,却又像是在一夜之间死了两次。当我在自愈的高热中头晕脑胀、浮浮沉沉,只有一点我无比明晰——那就是作为一把剑,我明天、以后一定还会再去杀人。”
我同样注视着她的手,那是一双配得上精灵之名的、很美丽的手。在所有诗人的诗篇中,精灵是这样一种无忧无虑、纯洁无暇的生物,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绽放在无人可触及的森林和湖泊边,用她们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拨动那些同样纤细的琴弦,就能轻而易举地触动整个世界最柔软的涟漪。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双手,也会有这般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时刻。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脸上滑了下来,打湿了我的衣摆,接着薇薇安的手托住了我的脸庞,纤长的手指落在了我眼角。
她的指腹柔柔地蹭过了我的脸颊,我听见她无奈的声音:“怎么又哭了呀?”
我把脸埋在她的掌心中用力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掉的更凶了,几乎要在薇薇安掌心中积成一个足以溺死我自己的小型湖泊。
我好不争气,我又在掉眼泪,明明已经在心里发过好多次誓不要再哭了,再哭就真的要被薇薇安当成爱哭鬼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不能看见她露出这样哀伤中又带一丝落寞的神情,正如我不能看见在雨水中独自凋零的花一样,一旦我看见薇薇安露出悲伤的神情,我整颗心都会为此像要碎掉一样地难过起来。
我就是这么不争气。
“别哭啦,”薇薇安温温柔柔地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
她托着我的脸颊,用衣袖一点点印干了我脸上的泪痕:“本来是想安慰你的,结果反而把你弄哭了,对不起啦。”
我难堪地用手挡住自己红得要命地眼睛,抽抽嗒嗒地负隅顽抗:“没、没有的事!”
“好好好。”她一叠声应着,好似投降一般,“总之算我错好啦,要不我把肩膀借你靠靠,就当作赔礼了。”
我知道我又被当作小孩子哄了,但我无可奈何,我心怀鬼胎,我色胆包天,我极其没有骨气地顺水推舟,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然后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只是风太大了。”
头顶传来薇薇安闷闷的憋笑声,我觉得自己没用极了,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我感觉薇薇安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又捏了捏我头顶的狐狸耳朵,她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事啦,都过去了。”
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小声地嗯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慢慢地漂浮在夜色中。
在眼泪流尽之后,我的胸腔中再次盈满的是无尽的勇气。是精灵又怎么样,是我的老师又怎么样,我就是这么、这么地喜欢薇薇安,总有一天我会明晰、大胆、直白而又热烈地向她表达我的爱意。姺峯尒説蛧
总有一天。
于是,我就这样在奥尔德林夏夜的风中,靠在薇薇安的肩头睡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有再看清薇薇安后来的神情。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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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夜间飞行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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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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