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玥见她眼神灰暗下去,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揣测,她没听她提起过谁,莫非她是被人强着轻薄了?
她换了副温和的语气问她:“姝儿,你刚刚说同人亲过了,是你自愿的吧?”
盈姝摇了摇头。
果然,盈玥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那人是谁,是在钱塘时,还是到了长安后?”
盈姝并不是盈玥内心的想法,只是抱着闺中姊妹交诉情事的想法,觉得盈姝说了些,自己也该有所回应。
“是在长安的时候。”
盈玥心里更急了。
“那你母亲可知道?”
“她哪里知道。”
“你同那人可是两情相悦?”
盈姝一想,她同赵谨言哪能算是两情相悦啊,又摇了摇头,说了声“我与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盈玥只觉得自己的全部不好的猜想成了真,又气又急,拉了盈姝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随意,放纵自己呢?你这般人品才学相貌性情,哪个嫁不得,怎能被那等小人欺负了去。你说,你有什么苦衷?你告知我,我与你想想办法!再不济,也该让你母亲知道,她总有生你之恩,万不可能不管你的…”
盈姝就听着盈玥一惊一乍的絮絮叨叨,才感觉原来她还是遗传了沈氏一些特点的,又好笑起来。
“你还笑?这种事不能随意对待!亏你还同我信誓旦旦的细数盈倩的过错蠢笨,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勿论是什么高门豪族,你不要妥协,免得这般白白被人欺负!”
盈姝制止了她,笑道:“长姐,你误会了。那人没有逼迫我,算起来,还是我多次勾引他,他生气了,无奈下才吻了我。”
她说的轻轻松松,却不想盈玥听了心里更加震动,怒道:“你勾引他?谁值当你这么做?”
盈姝忙安抚盈玥,让她别气,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切都是她自愿的,盈姝心里庆幸自己只说了亲吻这事,若是将温泉池里的说出来,她大概率今晚就要被盈玥丢出这屋子去。
“我喜欢他,但是他瞧不上我,我就勾引他,他虽然被我所迷向我表了白但实际上还是瞧不上我,后来我又勾引他,他恼羞成怒亲了我,但我也看清楚了,他其实对我是无意的,我以后也必然不会再凑上去了!”
她把一件事情简单说了出来,盈玥却听出了多番转折,不就两月吗?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但这历程又属实奇怪,透着矛盾。
“他既然跟你表了白,又亲了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盈玥问道。
盈姝想了想,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想来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一边说你真丑,你家太穷,但我还爱你的人的求爱,况且他后来也说了是一时所惑,还让她不要乱说。
至于那次亲吻,大概也是如此吧!他将自己看作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羞辱她,实在可恶!
“他的表白和亲吻都是我的勾引,他的心底永远瞧不上我。”
“盈姝,有时你需要换一个角度去看看。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做不出亲密的行为的。”мχƒ∂χχ.¢σм
“长姐,赵云昭对你表明心意时是如何说的?”
盈玥羞涩道:“就说心悦我,对我日思夜想,想娶我,白头偕老…”
盈姝想到就觉得甜蜜,但是一想到赵谨言那日,不免再次感到气愤。
“他说喜欢我是违背他理智的,顺便说了我的出身卑微,家人无耻……”
盈玥一愣,想了想。
“那,那确实…”
盈姝叹了口气,又无所谓的笑笑:“其实我不在乎说什么,而是他做了些不好的事。”
想到当时盈玥和赵云昭的分别有赵谨言的促成,盈姝无法再说下去。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院子里中的草丛里传来虫子们求偶的歌声,这美妙的春日!
姐妹俩一时无言,慢慢睡了过去!
这是第二天,宋平看着陈盈姝比昨日还黑的眼圈,惊诧起来。
“陈掌固,你是夜里没睡好?还是生病了呀?”
盈姝打着哈哈,问她:“倭国来使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宋平负责饰品,这确实难坏了她。
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平日给自己选个钗子都要耗上半日,这下根据国礼给他人安排,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宋平看着一大叠看上去都一样的花样,犯了难,几番求助盈姝,盈姝嘴上不帮忙,也是翻遍了往日的仪典,想查一查往日怎么做的,可惜倭国距离大唐太远,渡海风险高,几乎没有女宾来访过大唐,只能参考粟特和波斯,可惜文化差距较大。
盈姝今日一直在不停的饮茶,驱散疲惫。
“先歇一阵吧,眼看茶又要凉了!”
“盈姝,你不知道我现在多无助!再过几日,我肯定会被杨主簿赶出鸿胪寺的!”
盈姝自然知道赶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毫无进展,被罚倒是有可能。
此时,韦苏娘和李菀等人进来,正好撞见她们。
说起韦苏娘,才来那日她对几人态度倒还公平,第二日对着盈姝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大约是回家里理清楚了盈姝和自家堂哥韦卯发生的那点子糟事。
韦苏娘娇笑道:“郡主,此次倭国来访你负责安排食宿和随侍,那么复杂的仪程你都理的清清楚楚,倒不像有些人是来享福的呢!”
李菀笑嘻嘻道:“那都是我母亲替我打点的,我倒没尽什么心思!”
李菀性子单纯,倒没接韦苏娘的话茬。
“说起我们几个,还当属宋姐姐的差事最是棘手,我这两日也是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解决呢!”王九说着走上前拿起宋平眼前的花样子仔细打量。
盈姝也点头道是,也不知上面如何安排的,倒难住了她们。
王九手拿一套牡丹花的头面花样摇了摇头,端看起其他的,李菀也上前和盈姝几人一起琢磨起来,只剩了韦苏娘一个人立在那儿无人搭理,她见无人迎合她最好找了一旁的桌子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
“陈姐姐,你觉得圣人待那些番邦来使如何?”王九抬眼道。
盈姝随口便道:“自然是极好的!”
“好到何种程度?”
“我虽未在宫里伺候过,不过听过传闻,去岁回纥等入京朝贡,圣人停朝大摆筵席歌舞三日相迎,吃住都是按宫里来的,听说回纥使者来了不愿回呢!”
“那是自然,我大唐国力昌盛,圣人爱护万民,以礼待人,所以我们接待倭国使者一应物品自然也该拿出大国气度来!”
盈姝点头,这些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邦交不是一味迎合,规制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是助长他人气焰!
“我想王妹妹的话还没说完吧,不然你怎么会拿着牡丹的花样摇头?”
王九眼睛一亮,笑道:“牡丹乃花中之王,就算送那倭国公主,她也不敢戴到头上,倒是芍药花有花相之称,已能彰显我大唐风范!”
一旁宋平看着二人一来一去,眼下倒是清楚了。
“宋姐姐,我看你不如选这套芍药的花样吧!可选紫、粉两色各制一套,再佩以两套钗裙,一套胡服,披帛数条。想来彼时使者入京圣人还会有赏赐,锦缎布匹是少不了,再量了身形制几套,否则尺寸错了岂不是笑话!”
此刻宋平已经站起身,拉着王九的手谢道:“王妹妹思虑周全,解我烦忧!待我了了这事,一定重谢!”
说吧午膳也未用,匆匆去了。
盈姝笑道:“瞧她那急性子!”
她转身见一旁王九浅笑盈盈,两人一同往外去。
“不知王妹妹近期可有回金陵的打算?”
“其实我是前两日才来的长安,我外祖这边替我在长安寻了一门亲事,我本是来与人相看的。可是那家郎君有事暂时离开了长安,这便耽搁下来,如今又进了鸿胪寺,想来家下倒是不忙了,陈姐姐你呢?”
盈姝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定亲了,忙恭喜了她一番。
“我从钱塘来投靠我的姨母,好不容易谋了个差事,哪里舍得回去!”
王九之前听韦苏娘说了盈姝的事情,心下有些可惜,自顾自说道:“那就好,我看陈姐姐你胜过这世间不知多少女子,现下也有了差事做仪仗。大可在长安寻一门好的亲事,我们也可多聚聚。”
盈姝一愣,没能想到她说出这番话,她同王九一面之缘,倒不至于亲近到这般程度,她虽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总不好回答得太过露骨。
“承你的吉言,也望我的缘分来得快些。”
两人顺着廊下往外走,春日里景色怡人,内殿里一队宫女正由掌事的姑姑带着往外去,那些宫人脖颈细长,仙姿窈窕,目不斜视,气质出尘,单拿一个出去也是个顶个的存在,可始终得瞧着掌事姑姑的颜色。盈姝心道自己的追求不高,能一直当个九品掌故也就够了!
下午,盈姝强打着精神简单学了下番邦小国的语言,这属实太难了,没有人带着学习,想精通简直是痴人说梦。
整整一个下午,不过学了十来句,再是不成了。
因着记挂盈倩的事,今日酉时一到就出了宫,直往常乐坊去。
此刻,盈倩已经被沈氏盈玥带到了长乐坊,正靠在塌上吃着点心。
她上午被带到这里来,就被长姐和母亲轮番攻讦,一番话翻来覆去的说,眼下她耳朵已经起了茧子,再是听不进去了。
见着沈氏还在说裴知节的坏话,一把丢了那糕点,糕点细软砸到地上碎成一摊。
“母亲,不管你怎么说,我就要嫁给裴郎,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沈氏见状一下站起来,心道不过才三个月,这孩子心就野成这样,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不是我不允,是他不愿!”
“裴郎说了,有了钱就可以成婚!”
说罢转头去看了看盈玥,一边哭一边闹:“母亲好生偏心,长姐成婚你们就高兴,我要成婚你们就说我胡闹。”
“你能玥儿比吗?那云昭何曾像裴知节那样厚颜无耻向我们拿酒席钱?”
“对,说到底你们就是嫌弃裴郎太穷了,喜欢赵云昭有钱!我也不争了,母亲既寻我到这里来,却不拿钱成全我,你还算什么母亲!”
“我拿钱成全你?我告诉你,我没有钱。”
“阿耶和祖母有!你找他们拿,他们会不给吗?”
“他们也没有!”
盈倩脸颊上挂着泪,怒道:“那为何长姐六月成婚就有了?她嫁的那么好,不需要那么多嫁妆。母亲为何不将嫁妆全分给我,成了我的亲事呢”
“你,你个不孝女!你长姐的是她的,不是你的!”
“你就忍心看你女儿居无定所,没名没分下去吗?”
母女两这样吵了起来,一旁盈玥呵道:“罢了,她要便给她吧!我将一半分给她便是!”
沈氏一愣,盈倩得意起来。
“还是长姐心疼我,母亲你就是偏心!”
沈氏心里哪里好受,盈玥要嫁进赵家,本来那嫁妆都不够看,如今还分给盈倩一般,那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此刻,沈氏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是个商户就好了,那自然就有钱了!
说到此,她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大张氏的嫁妆不是留了大半在陈家给陈盈姝了吗?或许,那倒是可行的方法。
但是,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还得让陈老夫人主动想起来才是。
这时,盈姝也从外面进来了,见了这场面,想来是都说清楚了。
“二婶婶又何打算?”
盈倩得意道:“母亲自然是赞同我的亲事了。”
沈氏不再说话,默认了下来。
盈姝突然想起,那日裴知节说要银钱,却没说要多少,随口便问道:“那二婶婶已经准备好银钱了?”
沈氏擦了下眼睛,调整了一下说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要成婚便成婚吧!这笔钱,我们陈家出了就是。”
她说的是陈家,不是二房也不是她自己,盈姝也不挑破,继续问道:“那三妹妹,裴知节可曾告诉过你,需要多少银钱?”
盈倩心不在焉道:“也没有多少,裴郎说只需要两千贯钱,立刻成亲。”
沈氏只觉得天要亡她,寻常人家嫁妆不过两百贯钱,她给盈玥准备的嫁妆才四百贯银,已经足够在长安买上一座宅子,如今这裴知节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两千贯……
她冷了脸,不再说话,同样的,一旁盈姝和盈玥和沉默了,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数量。
盈倩见状,想来两千贯实在太多,悄声道:“不如我今日回去同裴郎商议一下,看能否少个百十贯钱?”
沈氏恶狠狠道:“你给我出去!别说两千贯,两百贯我都不会给你!”
说着一边气骂,一边将人往外赶,倒像是真的不要这个女儿了一般!
盈倩见状,也不忿起来,转身就出去了。
“我今日先回去罢,我的亲事还望母亲和长姐上心!”
声音越来越远,沈氏的脸越来越黑!
盈玥始终是不放心,家中的银钱她大概是知道的,眼下第一件事就将他们难住了,一时,房内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沈氏还是张了嘴。
“玥儿,你也看到你妹妹的情况了,我属实是没有办法,你的嫁妆……我只能再提出一部分了。”
盈玥点头应了。
沈氏却又转向盈姝,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盈姝不想参与此事,这两日本来就忙,又因着些杂事,两晚都没歇息好,只待了片刻,同盈玥说了会子话就回了裴府。
“母亲,就算把我的嫁妆都填进去,也差的远。不如此事作罢吧!”
沈氏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盈倩再任性猖狂都是自己的女儿,她今日骂她不争气,可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又如何真的舍得不要这个女儿了。
“事作罢了,你妹妹还能如何呢?你也看见了,她是鬼迷了心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盈玥不言声。
“我知道你担心凑不够银钱,但是……我知道老夫人还存了一笔私房钱!且陈家在钱塘还有几亩水田和一个庄子……”
盈玥听了,愣在当场,那可是老夫人的钱,更是陈家的根,别看陈颐如今升迁到洛阳,可那是十来年的产业,可以说是陈家的根,哪里能说卖就卖,况且就算卖了,也凑不足两千贯。
“母亲,你糊涂了。别说全部卖了也凑不齐两千贯,就是能,那也是不成的,你这般做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氏急道:“我何尝不知道不够,但是若是加上大房大张氏给盈姝留的那一笔嫁妆,说不定就刚刚好了!”
盈玥得知沈氏把主意打到盈姝的嫁妆上,只觉得又气又丢脸,她的母亲可谓是无耻,盈姝那般帮自己,到头来连自己的嫁妆都要被算计了去。
“母亲,别做这样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了!况且伯父也不可能允许的。”
“崔脊梁骨?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姊妹打算。你也别管这些,只要我摆平这件事,你的嫁妆也能保全,风风光光嫁到赵府。盈倩也能得偿所愿…”
说到这里,她拉着盈玥,看着自己女儿秀美的脸庞,一脸骄傲。
“玥儿,我都是为了你们,倩儿当我事情不解决,你和云昭的婚事就随时可能生变,母亲是希望你好好的。”
盈玥此刻哪里还能回应她,魂都丢了大半,只觉得自己的家人如今像摊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沈氏宛如疯魔了一般,连夜就去写信,让发到洛阳去,她要赌陈老夫人究竟是舍不得盈玥和盈倩,还是那个心早就不在陈家了的陈盈姝。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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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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