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咖啡馆里,董启瑞说,苏然在机场遇到曾经的邻居,给苏然提供了舅舅没有那时候去世的线索对她来说是好事,但法律只讲证据,而且苏然也联系不上那个玲玲了,早知道该留下手机号码的。

  董启瑞建议苏然再找一找舅妈和舅舅认识的人,苏然不知道舅舅都有什么朋友,老家外婆和小舅那些亲戚也说没有见过舅舅了,也听说是去世了,但毕竟都像苏然一样几年不跟他们接触,舅妈说舅舅去世了他们就认为真的去世了。

  这里拆迁后变成了大学。

  宋霆安今天没事,陪着苏然走在曾经住过的地方,苏然走在这条路上,脑海里是回忆的声音和画面,舅妈打麻将回来的样子,舅妈喊她去做饭的样子,舅妈生气摔了她作业本的样子,爸爸把她在她八岁把她送进这条巷子后离开的背影,一幕幕都在脑海里盘旋不散。

  和苏然走在对面的人苏然不认识,但她走了过去,冒昧地轻声问。“阿姨您是在这里住着的吗?”

  五十几岁的富态女人牵着一条不是很纯种的贵宾。小狗去苏然的脚边转,就听那阿姨打量着苏然,实在想不起来是谁,指着远处的楼说道,“在这住啊!一直就在这住!拆迁了就在旁边小区买了房子。跟儿子媳妇一起住。姑娘你是谁家的啊?”

  宋霆安笑,这阿姨倒是挺能把自己老底告诉别人,可见是个老实人。

  苏然也对阿姨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舅舅和舅妈曾经买下了这里很多家的房产,虽然都是平房,但这里的人都知道舅妈的,苏然看了看宋霆安,对阿姨说道,“我家的亲戚曾经住在这里,张亚琴,这里很多房子都是她家的,阿姨对她家的人有印象吗?我刚从国外回来,想联系她们,可是发现这里拆迁了。”

  苏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姨一乐,瞧着宋霆安,“看看,这男朋友长得真俊。”

  “阿姨,对张亚琴她们家人有印象吗?我着急找到她们呢。”苏然打断阿姨放在宋霆安身上的目光。

  阿姨想了想,“怎么不认识,这两条街一共六十多户。没拆迁那阵子房子一间平均才六七万。我儿子让我买,我就晚了张亚琴一步,到头来等到拆迁就我家这间房子得了点拆迁费。”

  苏然一听急忙问,“阿姨,听说她的老公出车祸去世了?是真的吗?那是我的亲舅舅。”

  “张亚琴的丈夫嘛!前几天我邻居的儿媳妇陪母亲去医院透析,碰见了张亚琴的老公,坐在轮椅上,那人哪,瘦的不像样子。回来跟我们大院里一起住过的人说了很久呢。”阿姨一副惋惜的口气。

  “……”

  苏然一瞬头皮发麻,果然,舅妈撒谎。只对她撒谎!

  出了那条大学后面的路,宋霆安单手插在裤袋,看向苏然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苏然呼吸着这里的清新空气,望着天边刺眼的太阳,又低头看着地面边走边说道,“我舅妈很厉害的,她很有办法。我不能去质问她,舅舅还活着就好。我还是问问董律师,看看要怎么办才好,兴许要需要别的证据吧。毕竟我没找到舅舅,也只是听了刚才那个阿姨口头的话,这个阿姨也是听了大院里别人的口头的话。”

  “嗯。”宋霆安认同地点了点头。

  …………

  苏然没有对在德国的薄景霆说这些事情,他很忙,已经焦头烂额,她这边的事情,尤其是和舅妈还有晓美的恩怨,她想自己解决。

  她打了电话过去,通了后客气地道,“董律师你好,我是宋霆安的朋友。”

  “苏然。”

  “嗯是的,我有事情要跟你咨询,现在讲方便吗?”苏然问。

  “你在哪?”

  那边传来董启瑞沉稳的声音。

  “呃——我在——”

  苏然说了丽丝的法式餐厅。

  “王厅长,前面路口我下车,下次再谈。”

  就听董启瑞这样说,然后那边是车停下的声音,董启瑞打开车门下车,对电话说道,“我正好在附近办事,现在过去你那。”

  “好的,麻烦你了。”苏然说。

  董启瑞说,现在可以确定舅舅没死,那么要先找到舅舅。

  接着去搜集苏然父亲死亡赔偿金的相关资料,搜集到后,可以先起诉张亚琴,如果张亚琴在法律面前说买洋房那笔钱是死去的丈夫的死亡赔偿金买的,那么法庭会朝张亚琴要相关证据,如果那时被说成死了的人还活着,张亚琴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律师都这样说了,苏然就得照办。

  董启瑞说,有些官司可以赢,并非全是公道在,有些证据可以颠倒黑白,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但可以适当的让对方自乱阵脚,或许会露出一些破绽,对苏然方有帮助。

  苏然通过方劲,去了雷斯特着手查找当年爸爸死去后的相关事件。但书面上并没有什么。

  方劲说,这件事是窦敏和薄景霆经手私了的,方劲那时候还没来雷斯特,而张秘书更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知情人就是陆老,可陆老到底是个手下,也不知道什么具体的情况。

  这事儿也就薄景霆清楚。

  苏然数着时间,数着这七个小时左右的时差,在薄景霆那边已经晚上七点的时候,她拨打薄景霆的手机,想问一问死亡赔偿金这件事。

  或许问不出什么的,关键还是在张亚琴那边,薄景霆如果知道什么,会很早就告诉苏然。

  电话通了,是张秘书接的,“苏然小姐,总裁在加班开会。这段时间非常忙,总裁怕苏然小姐打电话来,所以手机放在了我这里。是怕苏然小姐找不到他。”

  苏然心里一暖,她隐约从手机里听到那边的一个会议室,忽然传出他的声音,平缓,略带暗哑,直击中苏然的耳膜。她想念他,甚至他的声音,他与人讨论着有关工作,简短的发问,然后是别人长长的答复。苏然拿着手机,在这边等着他的声音会再次响起,听着他的声音,一时就这么入了神。

  那晚他很忙,忙到手机一直在张秘书的手里,忙到他身边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一个会议后接着是饭局,他感冒了,苏然手机响起时,德国那边已经是半夜。

  “想我了么?”他的声音沙哑,说完轻咳了两声。

  “感冒还没有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苏然由他的声音脑海中就可以勾勒出他的俊容,这种想念让她辗转难眠,也做不好事,就盼着他回来的那天。

  薄景霆笑,有一丝勉强,“如果你在,我就好了。”

  苏然也笑,笑他什么时候会这样油腔滑调了,她就完全开玩笑地口气,“那我明早就过去看你喽。”

  “我恨不得你现在就飞进我的怀抱,抱着你睡……对身体好。”薄景霆暧昧地在她耳边通过电话低语。

  苏然脸颊绯红,听到他又咳嗽了两声,她赶紧说,“我就问你一点事儿,问完你就休息吧。感冒要是不赶紧好起来我就不让你回国了。”

  “你舍得?”薄景霆笑,而后沙哑地问,“什么事?”

  苏然对他说了舅妈和爸爸死亡赔偿金的事,薄景霆凭着回忆把这件事他知道的都说了,薄景霆用商人的口吻对苏然分析,问题的关键应该放在那纸苏然签了字的协议书上,从这里着手才对。

  他说她既然要调查这件事,他就派给她几个专业人士帮助,苏然想到了董启瑞,便拒绝了,不想让薄景霆分神,而且宋霆安说,董启瑞的能力,是不可置疑的,这座城市哪怕市长跟人打官司,怕是也要请求董启瑞这尊律政之子。

  苏然想先确定舅舅在哪里,直接问晓美和舅妈是肯定不行的。

  上次去舅妈家的洋房,没人去过楼上,苏然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办法可以去晓美家里一趟。

  有一天欣欣惊喜地打给苏然,让苏然买国际商务杂志。

  苏然果真看到了一个很大的会场里,席位上的人正是薄景霆,他身后的屏幕上是一辆车的影像,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仿佛对那采访置身事外,他幽深的眼眸似乎在环视会场,脸上是苏然从未见过的那种客套矜持的微笑。

  苏然贪婪地注视着杂志上的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众人仰视的。

  晚上,苏然跟薄景霆聊天,薄景霆心里在关心苏然这边的进展,苏然说了想去一次舅妈的家里,但是找不到任何借口,如果舅妈防范着她,是不会让她去的。

  早知道苏然会早点给薄景霆打电话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头脑,薄景霆给了苏然一个可以进去张亚琴家的好办法。

  苏然调侃他真的狡猾。

  他说商人都是如此,不计较过程,只有结果才是他要的。

  ……

  事不宜迟,苏然找到了典点和爷爷商量这件事。

  典点一直在照顾窦敏,并未很怪苏然,她也理解苏然在即将失去两个孩子时那么做。典点将全部责任安在了薄天富的头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差点将妈妈掐死,即使是父亲也不能这样做。

  苏然对爷爷和典点说了可能要打官司的事情。

  两个人本来就是信苏然多一点,也支持,就照着苏然说的办。

  苏然很感激,爷爷和典点没有拒绝,没有让她孤独的奋战惬。

  医院的事情就都交给典点处理,窦敏的神智不是非常清醒,跟院方和主治医师沟通,决定下个星期一让窦敏出院回家疗养。

  星期五,苏然去接了承宝回家,苏然想起很久没有给承宝吃虾了,就领着承宝在楼下的生鲜超市挑选了一些鲜活的大虾,承宝把海鲜摊上的大活螃蟹弄的在水里都不老实了,脏的水溅了承宝身上都是,一股味道。

  回到家后苏然立刻脱下承宝的衣服,让他去浴室洗澡。

  厨房里,苏然和黎婶儿一起做晚餐,苏然挑着虾线说道,“承宝嘴都吃馋了,今天回来的时候还说幼稚园的菜很不好吃,就黎婶儿做的好吃。”

  “老爷子可是有交代,得把他重孙伺候好。这就是老爷子心里边最疼的小祖宗,老爷子对我家恩重如山,我可不就得用心做。小家伙吃的高兴我也好交差。”黎婶儿一边和着面糊一边看苏然笑。

  苏然也笑,“平时多亏了黎婶儿,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

  “跟黎婶儿还客气……”

  “妈咪!我牙齿掉了一颗。”

  浴室里,传来承宝的声音,有几分惊吓,带着一点哭腔。

  苏然和黎婶儿立刻洗了手跑过去看。

  “怎么回事啊?”黎婶儿看着在承宝胖乎乎手心里的牙齿。

  苏然蹲下去,手指弄着承宝的小嘴巴,“张开,妈咪看看。”

  “妈咪看喽……”

  承宝呲牙,眼睛难受的眯成了一条缝,看着黎婶儿,一根手指伸进嘴里,让妈咪看掉了牙齿的地方。мχƒ∂χχ.¢σм

  黎婶儿转身去接了一杯水给承宝漱口。

  “疼吗?”苏然心疼。

  承宝呲牙咧嘴,明显小孩子被突然掉了一颗牙齿惊吓到了,“妈咪,疼我也要忍住不哭,爹地说我是照顾妈咪的第二个男子汉。总是哭爹地就不喜欢我了。”

  承宝说完,嘴巴紧紧憋着,小脸塌了下去,看着苏然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苏然惊讶,薄景霆什么时候跟孩子说了这些。

  她摸了摸承宝的小脸,她的儿子很懂事,可能是薄景霆经常不在身边,孩子又太喜欢腻着他,认为见他一面很难很珍惜,怕不听他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这么点的孩子这么忍着泪水在眼圈里就不掉出来。

  苏然把淋雨喷头拿下来,试了试水温给承宝冲,蹲下擦干承宝的身子,一边对承宝说道,“没事的,爹地不在,要是疼了就哭吧,妈咪不怪你。”

  承宝憋着嘴向后退了一小步,“爹地说,不可以在妈咪面前哭,不可以让妈咪也哭。”

  这时,苏然清楚自己是想他的,非常想,忽然他在商务杂志上的样子进入脑海。

  黎婶儿拿衣服给承宝穿,接过苏然手里的毛巾擦承宝的头发,“这么早怎么就脱牙了?”

  “不清楚呢。等会睡前我记得给他吃钙片,明天咨询一下。”苏然对这方面的知识不了解。

  …………

  晚饭后,承宝坐在沙发上,舌头总是忍不住舔一下牙齿掉了的地方。

  “爹地。”

  小小的声音。

  苏然转身,看到承宝抱着手机在沙发里,看样子是拨通了薄景霆的手机号码了。

  想起承宝那么小的孩子拼命忍住想哭的感觉却记着爹地的一句话不哭出来,苏然心里就不舒服,小孩子都这么坚强懂事。

  “哦。”

  接着是小小的声音几分落寞。

  苏然回头,怎么了呢?拨通后叫了一句爹地,还没有说话就‘哦’一声挂断了呢?

  “儿子,怎么了?”苏然问。

  承宝手指伸进嘴里不老实的去摸牙齿掉了的地方,说道,“爹地在忙。是一个阿姨告诉我的,她说等会儿告诉我爹地给我打来。”

  承宝抱着手机在等薄景霆打过来。

  苏然知道薄景霆一定是在忙,那边现在是下午,接电话的阿姨一定是张秘书了。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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