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小说网>仙侠小说>将孽>第4章 漩涡
  看不见?

  黑暗……

  江菍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失明了,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呢,虽然云太医尽心尽力的替江菍医治,可是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她好不安,不安的永远不是现在所遭遇的苦痛,对于江菍来说,不安的只是未知。

  自江菍苏醒后,已经过了五日了,那晚过后,便再无声息,仿佛一切都是梦。

  乔肃廷没有再刁难,太医院的药物也正常供应,一切平静得好似从前便是如此安好,那些皇帝的刁难似乎都不复存在。

  那日云舟平走时依依不舍,听闻回去后缠了云太医几天说要进宫,云太医也怕给江菍添麻烦也只能忍痛拒绝他的小孙子,江菍虽然看不见,但听着云太医的语气,也察觉出云太医这几日蔫蔫的,仔细一问才晓得是因为小孙子。

  正好那日江菍拜托云太医替她寻个琵琶,如今听闻云太医寻了个好琵琶,江菍也叫云太医顺道将小孙子带入宫。

  “娘!”

  江菍失明了有些不太好控制眨眼,为了防止光线太甚或江菍不小心盯着什么光亮的物体看伤了眼,所以江菍眼睛上蒙着一抹布条。而今虽靠坐在床上什么也看不见,听见那稚嫩的童音便知得是云舟平来了。

  江菍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摸索下床,锦华赶忙上前扶江菍,江菍腿方方放下来,一个小人便扑到江菍腿上。

  “娘……”

  江菍听着这声娘染上了哭腔,小人儿伏在江菍的膝盖上默默流着眼泪,江菍任由云舟平哭泣,抬手轻轻的拍着云舟平的后背,柔声哄道:

  “舟平不要难过,娘没事的。”

  小人儿经江菍一哄,更难过了,云舟平抬头看向江菍,哭着说:

  “娘你以后是看不见舟平了吗!娘你疼吗,娘你是不是很难受……”

  江菍伸手摸到了舟平,随后把舟平抱到怀里,轻声宽慰舟平:

  “舟平不哭,娘没事的,娘只是现在看不见了,你要相信爷爷能把娘治好不是吗,娘不难受,可娘瞧着舟平哭心里难受,舟平哭娘也想哭……”

  云舟平一听这话立马止住哭声,伸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一抽一抽的流着眼泪说道:

  “娘……娘不哭,娘不要难受,舟平……舟平不哭了。”

  江菍抱着云舟平轻轻摇着,柔声朝云舟平说道:

  “舟平等一会跟锦华在院子里玩会可好,爷爷要给娘施针了,待爷爷施好针娘弹琵琶给你听可好?”

  “枇杷?舟平不爱吃枇杷。”

  舟平一抽一抽的睁着圆圆的眼睛,皱着眉,将琵琶误会成枇杷的模样又可怜又好笑,就连对云舟平没有什么好感的珠弦也笑出声来打趣道:

  “我的小祖宗啊,此琵琶非彼枇杷。”

  珠弦转身去拿起云太医进门时放下的琵琶,拿给舟平看,笑嘻嘻道:

  “你瞧,这不是吃的,这叫琵琶。”

  “不可以吃的枇杷?”

  云舟平歪了歪头盯着那个琵琶,珠弦点了点头,说道:

  “对,不可以吃的琵琶。”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江菍轻轻的拍了拍云舟平的脑袋,将他放下,推向锦华:

  “去吧,跟锦华姑姑去玩吧,千万不要离开长秋宫哦。”

  云舟平一步三回头的朝锦华走去,牵着锦华的手慢慢离开。

  云舟平刚离去,云太医便提着药箱走了上前,江菍什么都瞧不见,她抬手示意珠弦扶她躺下,江菍听见云太医在翻着箱子。

  “小皇后,你要的琵琶我带来了,另外你要我办的那事……”

  “谢谢云大人!我知晓那事难办,你自是不用急,现在还是烦请您把我的眼睛治好啦。”

  云太医侧眼看了江菍一会,倒也是什么都没说,拿起银针替江菍治疗。

  约莫过了两刻钟,云太医收起针,拿了几包药递给了珠弦,江菍坐了起身,云太医收拾药箱,边收拾边叮嘱道:

  “再施五日的针,再过半月,你就能看见了,能看见时也记得先蒙着眼,夜晚才能摘掉布条,记得蜡烛别点太多,别晃着眼了。”

  “谢谢云大人,云大人坐吧,珠弦把琵琶给我。”

  珠弦用食指勾着药,转而去桌上拿了琵琶递给江菍,江菍接过琵琶,摸了摸琵琶身,又摸了摸琵琶弦,一手按着琴弦一手轻轻的拨了拨弦,江菍笑了:

  “好琵琶。”

  从前在孟婆庄时,她在有名的琴师那学过琴,也同些乐师学过萧学过笛,可她最爱的仍是琵琶,为何喜欢琵琶?

  或许是她听过《昭君出塞》的悲痛哀怨,也听过《入阵曲》的激情豪迈,或许是因为“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仍是最爱琵琶。

  说不清,道不明。

  随着门开的声音响起的是稚嫩的童音:

  “娘!”

  江菍抬头微微笑着,左手抱稳琵琶,右手伸向云舟平,云舟平一路小跑跑到了江菍身边,伸出小手握住了江菍,江菍把云舟平拉到她身旁坐下,抬手找了找云舟平的脑袋,随后摸上云舟平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微微笑着说道:

  “娘弹首曲儿给你听。”

  “好!”

  听着云舟平的声音,江菍收回手,把琵琶架好在腿上,左手摁着琴弦,右手开始拨弦。

  清脆的琵琶音传来,是而如小泉流水,如夏夜误入藕花深处清风拂面,曲调一转,是而如一双彩蝶扑翅,曲音俏皮婉转,是而委婉平静,如江上清波,夕阳照晚。

  旋律上升,是如江上明月升,片刻后曲调起起落落,再缓缓而弹。

  忽而曲声急切起来,如归舟破水浪花飞溅,又如滔滔江水波澜壮阔,令人心潮澎湃,后而曲音舒缓下来,琵琶声清脆悠扬,如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江上明月,一切的一切溶于月色。ωωω.мχƒ∂χχ.¢σм

  一曲终了,片刻,在场的各位才醒过神来。

  “小……小姐!从前倒知道小姐琴弹得好,不想琵琶竟也是如此好!”

  珠弦声音有些颤抖,可见她倒是挺激动的,江菍心下一惊,虽说张浮芽也学过琵琶,但张浮芽擅长琴,只消一瞬,江菍便笑着开口:

  “琴与琵琶一类的弹拨乐器,大多异曲同工。”

  “娘……”

  云舟平轻轻的叫了一声,江菍两手将琵琶递出去,珠弦见状上前来接,江菍伸手寻了寻云舟平,云舟平也乖巧的凑上前去,江菍一把将云舟平抱到膝上,双手环着云舟平,柔声问道:

  “怎么啦,舟平可喜欢?”

  云舟平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想起江菍看不见又小声说:

  “喜欢……”

  “喜欢就好,舟平最近有没听话,有没给爷爷添麻烦?”

  “没有……我很听话……”

  “那舟平回家后也要乖乖的哦,娘最近身子不好,舟平乖乖的在家里,等娘身子好了再来看娘好吗?”

  江菍轻声哄道,云舟平似是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小小声说道:

  “那娘什么时候才能和舟平一起回家……”

  云舟平的问题很平常也很普通,却不知道为何,却触动了江菍某处柔软的地方。

  家?家是什么?

  是孟婆庄?是张府?是长秋宫?还是说云府?

  她没有家,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自己的过往。

  她的人生一片空白不知所去,不知所依。

  她是江菍,没有太多的顾忌,舟平于她,是个宝物。

  “娘终究只是个过客,舟平长大以后便会明白了,珠弦,去妆奁底下拿本宫的玉佩来。”

  “那是将……”

  “拿来吧。”

  珠弦不情不愿的从妆奁最底下拿出一个玉佩交予江菍,江菍拿到玉佩,摸到云舟平的手,将玉佩放入云舟平的手中。

  “这玉佩……这玉佩是娘心爱之物,现在娘把这玉佩给你。既然娘不能随时陪伴你,那就让此物代替娘陪在舟平身边好吗?”

  “嗯……”

  云舟平微微点了点头,眼里尽是遗憾之色。

  江菍又陪云舟平说了一会的话,随后放下云舟平让云太医带回去了,临行前云舟平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说了好几声再见。

  是夜,帝皇于案上朱批,一太监走进来跪在地上禀告着什么,帝皇停笔抬眼看了了一眼地上的小太监,随后说了什么竟大笑起来。

  次日云太医照常来施针,本来也是话话家常,江菍死缠烂打求云太医教江菍些医术,云太医最后无奈只能应下了,可临行前云太医却问了一句。

  “小皇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菍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成为一名好皇后罢了。”

  自云舟平来后,已过了三日,前几日江菍因为身子的缘故一直闭门谢客,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如今才能见客。

  江菍身子刚有些好转,陈晴晴和秦思缘便跑长秋宫来同江菍说话,江菍也乐得自在。

  “你们听说没有,前几天皇帝去悯霞宫了。”

  陈晴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迫不及待的同江菍和秦思缘唠上了。

  “莫不是那日的事连累了苏贵人?”

  江菍想到了那日他同苏贵人说话的场景,不免有些自责。

  “不知道,毕竟皇帝每次去找苏贵人时总是带着一大队人马去的,据说每次找苏贵人时皇帝脸色都不太好。”陈晴晴说。

  “这……这苏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上次我倒是听珠弦说了一嘴,似乎是因为抗旨,被囚在悯霞宫好几年了。”江菍虽眼睛蒙着布条,可面上还是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陈晴晴瞧见江菍这样,立马安慰道:

  “芽芽你别担心,皇帝虽不常去找她,可苏贵人毕竟是辅国将军的女儿,没人敢苛待她的,而且这次的事也不怪你。”

  虽是这样说,江菍忧色不减,陈晴晴立马说了些秘辛转移江菍注意力:

  “欸对了,此次我倒是探到了些秘辛,据说悯霞宫内的宫人,都是苏贵人从辅国公府里带过来的心腹。”

  秦思缘与陈晴晴对视一眼,于是开口道:

  “那苏贵人应当受不了委屈。”

  陈晴晴赶紧应道:

  “对啊,对啊自然是受不了委屈的。”

  说完陈晴晴看了看江菍的神情,见江菍神色缓和了不少,继而又滔滔不绝:

  “还不止呢!我同你们说我打听到苏贵人抗旨不肯入宫的原因似乎是她在宫外有个心上人!苏贵人苏然其实有个哥哥,叫苏知,苏知在苏然入宫前几日失踪了。”

  “失踪了?为何会失踪了?”江菍有些震惊。

  陈晴晴四处望了望,命她的贴身宫女细雨出去看着门口,又将椅子朝秦思缘江菍拉近了些,继续说道:

  “不止呢!听闻苏贵人的心上人也失踪了,我怀疑是他哥哥杀了苏贵人的心上人,然后跑了!”

  “莫要轻易下结论。”秦思缘悠悠的说。

  陈晴晴看了秦思缘一眼,无奈笑着应了几声好,继续说道:

  “不过这苏知,确实天纵奇才却天生反骨,我探听到啊辅国将军苏非木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当年将军夫人生苏知时难产血崩,当时产婆问苏将军保大保小时,苏将军毫不犹豫保了苏夫人,谁知苏知竟奇迹的活了下来,可苏夫人自此之后身体一落千丈,而苏夫人生完苏贵人后没多久便离世了。苏将军对苏知总还是有恨的,苏知十二岁入朝为官,当时朝内党争夺嫡,风波不断,苏将军一向不站队不理睬党争之事,可苏知却果断站队乔肃廷,替其谋划,将当时的太子拉了下马,却又在其中搅弄风云,闹得朝野不宁,朝臣不安。

  但是当时无人发现幕后黑手是他,直到先帝驾崩前两年,先帝发觉问题随后派人调查,直至先帝死后,皇帝上位,才将先帝遗诏与调查结果昭告天下。

  苏知——永不能入朝为官,永不能参与朝廷之事。”

  可江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觉着有些奇怪,苏知或许真的搅弄风云,既然苏知这么聪明,又怎会留下把柄让人发现,而且还是先帝快油尽灯枯时才被发现,事迹败露难道没有陛下的原因?”

  “欸,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陈晴晴应道。

  “晴儿姐,这些秘辛你都是从哪得知的。”江菍问。

  “宫里有位百晓生,知道许多秘辛,起先身份还藏得好好的,不知怎地,这几日居然暴露了,这些秘辛也是这几日那百晓生为了自保向我卖的,先前你提到了悯霞宫,别说你,连我也对悯霞宫的那位主子好奇得很,他来找我,卖情报,我便保他一时。”陈晴晴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晴儿姐可否让我见一见那百晓生?”江菍总觉得自己上套了,她不是很聪明,却总觉得这件事与当今陛下乔肃廷脱不了关系。

  “芽芽你要做什么?”陈晴晴问。

  “晴儿姐别担心,我只是想活着,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多疑了,我总觉得这些事怎么好像都是冲我来的呢。”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秦思缘虽沉默寡言却也是个有主意的,“而且自悯霞宫那日后,这几日宫中大肆捕杀野猫,估计是皇帝又在故作深情了。”

  “皇帝的手笔倒是向来如此,只是不知此次是否还是同往常一般,皇帝故意找芽芽麻烦,随后又借口向张家发难。”陈晴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晴儿姐你说什么!又借口向张家发难?”江菍十分震惊。

  江菍只知道张浮芽总被乔肃廷用各种“美其名曰”的借口禁足,在张浮芽的记忆里深宫的日子除了常年的囚禁就是晴儿姐和思姐姐的陪伴了。

  “芽芽你……你别在意,我胡说的!”陈晴晴一下不注意便说漏嘴了,她以为又刺到江菍痛处了赶忙安慰道。

  “没想到陛下禁足我居然是为了打压张家,那太后那边岂不是对我颇有意见,我怎么感觉我成张家弃子了啊,我本是张氏旁支太后何故要叫我进宫,族中也不是没有其他适龄女子了吧,如今陛下找这么多借口借我打压张氏一族,那太后为何不保我,抛开这些,因为我,张氏一族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打压了,那为何太后不直接弃了我,废了我不好吗?他们究竟怎么想的啊……”

  “芽芽你别多想,不干你的事……”陈晴晴以为方才的话刺激到了江菍,一时十分自责。

  “晴儿姐不是,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入宫的是我?”

  “因为你是这场斗争当中的边缘人物,”秦思缘悠悠的开口了,“无论是张家的哪个女子入宫为后,以皇帝的心性,时时找茬继而打压张氏其实是必然的,可皇后若不是张家的人那太后便易被分权,况且安妃背靠靖广侯府,此时不如选个听话安静的边缘人物,既容易控制,又可以随时舍弃,毕竟张家的核心人物是太后,纵观你张氏全族,若是我,我也会选你。”

  听完秦思缘这一分析,江菍更为郁闷,她想破脑袋的布局,也不知道能不能自保,更不知道能不能斗过那群人精……

  “我能不能自己求陛下废了我啊,我只想每日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待我能看见了,也不知道还下不下雪,我还没堆过雪人呢……”

  江菍萌生退意,可秦思缘和陈晴晴听到这话一同笑了出来,陈晴晴笑着打趣道:

  “好啊你,在这吓我们,合着我以为你还在伤心呢,原来满脑子里都是吃吃喝喝玩玩睡睡,还有雪人?”

  “那不是,从前也是我钻胡同眼,晴儿姐你瞧,你瞧我现在,看又看不见,这也得忌口那也得忌口,好无趣啊。”江菍伸手在自己的眼前使劲晃似乎要证实自己真的看不见。

  “好啦,别担心,再过些日子就能瞧见了,大病一场,你虽变了许多,但是我同你晴儿姐瞧你如今的样子,也高兴……”秦思缘的声音一向温柔,珠弦和锦华向来喜欢秦思缘,总说秦思缘身上有股佛性。

  “可不嘛,我们小姐如今,倒有些入宫前的模样了!锦华你说是不。”如今气氛轻松了不少,珠弦也敢插上句话了。

  被提到的锦华也微微一笑,随后补充道:

  “从前小姐还要活泼些,喜欢打雪仗。”

  说到这儿,江菍也是想起,锦华说得比较内敛,从前张浮芽入宫前最喜欢跟着哥哥同男孩们一起打雪仗,每次都追着男孩们使劲砸,砸得小公子们都说这小妮子太厉害。

  哥哥也总说她这样日后没有公子愿意娶她。

  她说:

  “他们不乐意娶我,我还不乐意嫁呢,此生我若是遇不见我的霸王,我便当自己的霸王。”

  江菍浅浅笑了,于是说:

  “下雪了吗?”

  锦华出门去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回来:

  “哎哟,小姐今儿个又下雪了。”

  “昨儿个开始下雪,今早好不容易停了现又下了,我同你思姐姐便先回去了,待会雪下大了便难走了,明儿再来看你。”

  说罢,陈晴晴与秦思缘起身披起了披风。

  “两位姐姐慢走,雪天路滑当心啊。”

  “好了,你照顾好自个。”

  一连几日,陈晴晴与秦思缘都来长秋宫同江菍说话,这几日也连下了几日的雪,雪天难行,昨儿个江菍便叫陈晴晴和秦思缘不要再来看她了,而且昨日不用施针了江菍身子也好了大半。

  今日陈晴晴派人来宫里说,她同那百晓生说好了,从明日起便调那百晓生到江菍宫中。

  不说这事江菍还混日子混得挺快乐的,一说这事,江菍便愁眉苦脸的。

  正巧今日雪停了,于是她午休后,约莫未时四刻便去了太后的福宁宫。

  当今太后比陛下大了不过六七岁,太后十七岁入宫,三年从小小才人爬到了妃位,过继了当今陛下,又一路爬到贵妃皇贵妃直到皇后,随后又是一步步扶乔肃廷上位,说实话,江菍对这个女人还是十分害怕的。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进去呢。”

  太后身边的姑姑领着江菍进了内殿,江菍即使看不见却依旧十分紧张。

  “皇后娘娘,到了。”

  江菍今日只带了锦华,扶着锦华的手跪下朝太后行礼: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许久才听见头上传来一道清轻柔美的女声,很年轻,却听不出悲喜:

  “起来吧,许久未见,浮芽与哀家生分了,萝燕,扶皇后坐下。”

  “谢太后。”

  江菍跟着萝燕的指引不知坐到了何处。

  “听闻浮芽近些日子身子不好,如今还失明了?哀家近日旧疾发作,竟没来看过浮芽,浮芽莫怨哀家。”太后话中关切,可江菍也知太后关切并无真心,心中战战兢兢,却依旧故作轻松的调笑道:

  “太后娘娘哪里来的话,太后娘娘旧疾发作本该臣妾来太后膝下尽孝,可现在却拖着这病体残躯来见太后,让太后忧心,是臣妾的不是才对,况且臣妾虽是太后的儿媳,却也是太后的族亲,太后的侄女,姑母旧疾发作不来看臣妾,臣妾要是这样还怪您,臣妾也太不是人了!”

  “你这孩子,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哪里要说得这么严重。”太后笑道。

  “臣妾没读过什么书,说话自是粗鄙了些,姑母莫要见怪,何况臣妾内心是真的感激姑母恩德,臣妾多次冲撞陛下,多次牵连张氏一族,若不是姑母臣妾怕是如今也不能在此同姑母说话了……姑母同张氏的叔伯叔父们的大恩大德,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江菍声音颤抖,泫然若泣,说罢,江菍低下头,似是羞愧难当。

  片刻太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十分温柔,却同样听不出悲喜:

  “都是张氏儿女,谈何报答不报答,张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先前你们这支便只剩你同你哥哥,你哥哥被陛下封为大将军,姑母同叔伯叔父怎能不照看着你点,如今……”

  太后顿了顿方开口,声音颤抖,似是有些悲痛:

  “你哥哥走了……你这一支唯剩你这一人,哀家……怎能不照顾好你……”

  老狐狸!当真是老狐狸!不愧是让乔肃廷绞尽脑汁对抗的女人,江菍话里话外的意图本就没打算瞒她,她不仅明着带过了江菍的话题,还挑拨张浮芽对乔肃廷的恨。

  不过提到张浮芽的哥哥张未辞,江菍也是有关于张浮芽对张未辞的记忆的,心下仍旧不由得一痛,身子一顿,随后说道:

  “哥哥信中说道……国家安宁,是他毕生所愿,浮芽……浮芽多谢姑母关心……”

  也不知道如今太后是什么样的神情,只听她说:

  “姑母提起你伤心事了,你莫怪姑母,如今你能好好在后宫享清福,姑母也算对你死去的父母哥哥有个交代了。”

  “张家唯浮芽是个没用的人,人人都能为大恒同张家出一份力,唯独浮芽……一事无成,还总连累张家……”

  “你怎能这般说,你这般说得姑母听着都难受,张氏一族,整个恒国多少才能兼备的人,哪里需要你为张家做什么?要哀家说,你就给陛下生个大胖小子,那可是为恒国做了件大事!”

  江菍同太后你一来我一往,江菍心下了然,随后思忖片刻,道:

  “如今陀皎国屡犯我大恒,若我是男儿我也是要去闯一番自己的事业的。”

  江菍用脚往前探了探,锦华见状上前扶住江菍,将江菍带到太后面前,江菍跪下后狠狠的磕了个头,继续说道:

  “今日之话许是大不敬,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无论路的尽头是怎样的光景,臣妾都不愿困在深宫之中,抬头所见不见飞鸟,低头所闻尽是珠钗,哥哥已然离世,可浮芽却不愿再做宫墙内的囚鸟,只求姑母怜我,给浮芽一个机会。”

  许久未听见太后的声音,半晌方听见一阵清脆笑声:

  “呵呵呵……当真是大不敬,浮芽你可真大胆,你想让哀家如何怜你?是放你出宫去呀,还是你想坐那万人之上的位子?”

  江菍不语,随后太后声音冷了下来:

  “张皇后,你要知道,如今你是皇后,除非你死,否则一生都别想要逃离这吃人的牢笼,哀家从前见过一次你,那时你同你哥哥寄养在你二叔家中,那是个冬天,雪下的很大,你追着你二叔家的孩子们跑,我瞧过,你朝小公子们撺着大大的雪球,你哥哥就在远处看着你笑。你知道吗,张家这么多姑娘,就你最像我。”

  江菍跪坐在地上,只听见面前传来脚步声,没两步,太后便站到江菍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菍,太后挑起江菍的下巴,一把扯掉了江菍覆在眼上的丝带,江菍看不见东西,只木木的睁着眼睛,太后低头看着江菍的眼睛,江菍也看不见太后脸上流露出的嫉妒与厌恶。只听见太后声音里满是笑意:

  “啧啧啧,你瞧瞧这张脸,平平无奇,我张氏一族多得是比你漂亮的女子,你瞧瞧这双眼睛,就是瞎了,也藏不住你的狼子野心,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报仇,哀家凭什么拿张氏一族来冒险替你报这个仇,哀家实话告诉你,哀家从前也同你一样快乐,可入宫后一切都变了,所以哀家没办法看着你过得如此幸福惬意,不过现在哀家发现,你跟哀家还是很不一样的,哀家没有你这么软弱,我同你一样都曾以为自己该是飞翔于高山之上的鹰,可哀家同你都错了,哀家不是鹰,哀家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而你不过是鹰窝之中那只被丢下山崖飞不起来活活被摔死的雏鸟。让哀家怜你?当初可有人怜哀家呀?”

  随后太后摸了摸江菍的脸,又将白色丝带覆上江菍的双眼,说道:

  “手段不足野心有余……你走吧,无论你想做什么,张氏一族都不会给你任何助力,你最好,好好的当这个皇后,若不然哀家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了无牵挂的。”

  江菍抬手将丝带绑好,于是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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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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