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轻薄纱帘飘出车窗外,随风远荡不止。
车厢里,王大公子靠着蚕丝迎枕,阖眼浅眠。
马车宽大,下首左右各跪坐一名年轻娇俏的姑娘,抱着冰盒,就像磨香一般碾冰。碎冰冒起丝丝缕缕的冷气,凉而不寒。
姑娘们握着玉杵细细地碾,眼神却都粘在上首的青年身上。
以致于后者无奈地睁开眼道:“老看着我做甚?”
他左手边的姑娘大方地笑着说:“自然是因为大公子好看呀。”
“大公子要是没歇好,何必忽然起得那么急?”右手边的姑娘抿着唇,神色黯了一瞬,“郡主一直在遥陵,什么时候去都是见得的。”
“我若不今天去,怎么好撞上江南来的人?”青年摇头失笑,“你俩谁要是没睡够,告诉我,现在就可以派匹马送你们回去。”
“婢子不困。”左手边那姑娘仍是吃吃地笑,凑到对坐去问:“姐姐,你要回去吗?”
“我才不要。”对方放了冰盒推她,她也不依不饶,立时笑作一团。
夏花争妍,暗香缭绕。王大公子噙着淡淡的笑,不斥止,只看。
直到马车到达目的地,姑娘们起身为他理好袍袖,送他下车。他才用扇柄意思着一人轻敲了一下肩头,“不准跟来。”
骄阳耀眼,车前院子外几株梧桐,宽大的树影下守着两个便服的禁军。
见人来,上前驱赶:“郡主不见客,请回吧。”
“疏桐滴清露,凤凰只栖梧。”王知州颔首以赞,目光从梧桐移到这名禁军,露齿笑道:“本府一定要见。”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进去通禀。不多时,复又出来请他进去。
两进的院子,那禁军带着他到二门,便有侍女接引。后院做成了佛堂,除去檐下挂着的铜铃偶响,四下皆静悄悄。
侍女带他进入正堂,搬了蒲团予他,伸臂示向侧间竖起的一道八扇屏,“郡主近日不耐多说话,知州大人有何事,请直言。郡主若要回复,会写于纸上,递给您看。”
王大人看一眼屏风,实木绢芯,再锐利的目光都透不过去。他不置可否,只看着侍女道:“你也要听?”
侍女叉手一礼,退到屏风一侧,能同时看到里外的位置。
他神情不变,一展大袖,叠掌躬身作揖,“某姓王,单名旷,表字玡天。拜见郡主。”
而后直起身,才道:“此行来,是为向郡主说亲。”
他眼角余光一直笼着那侍女,见对方下意识看向屏风后,微微皱眉,说完最后一句:“给我自己。”
屋里安静了片刻,那侍女得了令,走下来说:“郡主请王大人直陈缘由。”
说罢退出去,从外带上房门。
王玡天提起袍摆,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对着屏风道:“我未娶,郡主未嫁,凑在一起不就是嫁娶么。”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不急不躁地等。
许久,屏风后才响起第二道声音,好似嗓子伤了一般,沙哑得雌雄莫辩,“这就是原因?”
王玡天弯起笑眼,“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松江占东北,仙慈关据西北,只要我们联姻,江水以北,就是我们说了算。若我能就此在汉中站住脚,江南也不愁拢不下来。”
“京畿也在江水以北。”
“能站住脚的前提,自然是为陛下卖命。”王玡天站起来,走向屏风,一步一说:“皇嬴之外的三姓,该换一换了。”
“拿我嫁衣作你脚踏,这路哪有这么好走的?”
“若郡主愿嫁,雁回直达仙慈关的粮道,就是在下的聘礼。日后夫妇一体,自然祸福同担同享。”
“雁回到仙慈关,中间横着的可不止宁西,还有牙山和雩关。”
“长公主的驸马姓‘秦’,儿子姓‘嬴’,与我王氏何干?”
“你父亲王喻玄与驸马是八拜之交,你叔父王正玄是裴孟檀的副手,你却说与你王氏无关。”
“八拜之交论起亲缘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正如叔父只是叔父,夫妻却是夫妻。若我是西北军的姑爷,郡主来日就是松江路的主母。”
“来日太长。”屏风后的声音顿了顿,“你说实话罢。”
王玡天敛去笑容,叹道:“长安郡主不愧是长安郡主。”
“那我就掏心窝子给郡主看吧。”他走到屏风前一尺处站定,“我听说柳飞雁和柳逾言死在江水上,许轻名已赶回临州,就猜到有人要来我稷州借粮。这人一来,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我自然要反将回去。思来想去,稷州之内,只能靠郡主拉一把。”
他再次叠掌一拜,“玡天求娶之心是真,天地可鉴。虽无男女之情,但想必郡主也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你我联姻就是互相最好的选择。”
隔着一道屏风的人没有及时地回答,却听一声轻响,他循声看去。几根指尖搭上屏风,将其慢慢折叠,随后,半截白得显眼的纱布从他眼前划过。
他迅速抬头,恰与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相对。那双眸子极具个人特色,他似乎见过。
花灯,高楼,浩瀚夜空。
打马过长街,特意仰头望见的那一眼。
“原来是你。”
王玡天惊讶了一瞬,便从容地后退,“我一开始还以为刚刚带我来的那个女人是郡主。”
“我确实不是,但你可以当我是。”贺今行也想起那一天,但街头相视之交,甚至算不上渊源,实在没有深言的必要。
“长安郡主,是个男的?”
他握拳轻咳,用先前的沙哑音色说:“一点技巧罢了。”
王玡天将他上下扫视一遍,笑道:“郡主过谦了。”
贺今行没再接话,走到堂上坐下。
他绕路紧赶慢赶才提前赶到,本欲化装,可人在这一年多里长高了好几寸,从前作为郡主时备的两套骑装再穿不下,一时又无法另置,只能作罢。
至于他一身所学,皆为生存,不足道。
“男也好,女也罢,我需要的只是长安郡主这个身份,我甚至可以为你遮掩。”王玡天却没跟着过去,而是退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盘坐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王大人,我们西北军从上到下都没有嫁娶的打算。”贺今行不为所动,平静地说:“我此来目的,你也知道,是为借粮。”
“怎么借,借给谁?”
“自然是借五谷,杂粮也行,给江南百姓。”
王玡天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说:“齐宗源锒铛入狱,柳氏商行就此覆灭,许轻名去而复返,足可见秦毓章要保江南。江南洪灾百年不遇,江南又是商经之地,不存粮,要挺过去,自然就得来稷州借粮。我知稷州的委任状,还是秦相爷批的红。于情于理,我似乎都该借。”
这“似乎”二字令贺今行的眉心瞬间皱起,但他没急着回应,而是等对方的后话。
“可是,”王玡天微微笑道:“陛下亲点忠义侯为钦差,裴孟檀又派了沈亦德这么个人跟着来江南,光太平荡堰塞湖一事就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你说他们会希望我借粮给你和许轻名么?”
他所说果然如贺今行所想,少年沉默片刻,再道:“官场倾轧,祸不及百姓。若再无粮赈济,尸横遍野,路遗白骨,民变就在眼前。”
“民变也只是一小撮,敢于反抗的人自古就是百里挑一。江南四州两万卫军,若有暴动,正好借机平乱,多死一波人,赈济的压力就小一点。”
“野火可以燎原,江南人口千万之巨,民变一起,非轻易可以平息。”贺今行摇了摇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大人对百姓之能估得太低。”
“非我低估。而是我借也错,不借也错,我能怎么办?民变再严重,又岂是你我能挡得住?”王玡天说得慷慨愤怒,面上却带着笑意:“只有‘拖’字一诀,等朝廷下令,不管什么命令,我到时再严格执行就是。”
等到朝堂相争有定论,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贺今行叹了口气,直接问:“王大人要怎样才肯借粮?”м.мχƒ∂χχ.¢σм
他拿出此行所携的全部文书,“王大人可要看看?”
王玡天起身上前,却没接文书,而是拱手道:“在下一开始就说过,是为向郡主求亲而来。不知郡主对这门亲事的看法是?”
“陛下不可能允准,您换条件罢。”贺今行说得斩钉截铁。
“那可就不好办了啊。”前者对他坚决的态度起了疑,不动声色地拿过文书翻看,“这样吧,容我仔细考量,明早之前给你答复。”
贺今行心知自己既来,对方不借也得借。但万事皆有意外,他兵行险招,一步也错不得,只愿能赌对。同时他亦知以对方的处境,下这个决定显然极其艰难,便拱手以示说定。
目送对方离去之后,他也紧跟着离开。
从遥陵到稷州来回要半日,中间又耽搁许久,不知冬叔与从心现下如何,漆吾卫是否追了过来。
他一路忧急,将要抵达州城时,却临时改了主意,向西拐去。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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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六十一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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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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