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风铃摇晃,发出一阵悦耳清响,引得楚九月抬头看去。

  上面好像有字……

  楚九月顺着风铃长廊往前走,走到最低的一处风铃处,停下步子,这才看清上面刻着四个字:婉.长安乐。

  长廊很长,约莫估计有二十米。

  每隔十厘挂有一个旧色铃铛。

  铃铛里都刻着一模一样的文字。

  莫笙困在李家那段时光,是知道司徒婉远在凉州,才会日日将思念寄予在风铃上,希望远在八千里之外的人,能听到。

  可每一分想念都被毫不留情的剥夺,她又是怎么度过的那几年?

  世人都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幸好,司徒婉临走知道。

  流觞就一路默默跟在小公子身后,跟着他走在长廊,似是在铃铛清响,直到走到尽头才停下,只觉得他姿容绝丽下一双眸子近乎在一瞬间忧郁,便出声问道:“怎么了?”

  楚九月抬头望天,将眼泪憋回去,应该高兴才对,出来一趟,反而觉得多愁善感了些。

  如此想着,楚九月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双向奔赴,无论结果如何,只要知道对方同样爱着自己,也是另一种美好。”

  “双向?”流觞眼眸本就带着忧郁,此刻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只是听到她小声嘟囔,又骤然抬眸望着“他”:“我们走吧。”

  楚九月点头嗯了一声。

  一路走出李家,不知道是在里面待的久了,还是那里有楚九月原本想带走的人,此刻走在喧嚣的街头,身侧依然是娇俏柔美的粉裙少女。

  二人走到祈安堂,栀子花早早败了,倒真是为空荡荡的屋子,再添几分凄凉。

  张三李四走了。

  那日苏也走了。

  流觞说了几句体己话,道了别,便离开了。

  楚九月转身上了二楼。

  桌上有一方木盒。

  瞧着该是那日苏留下来的。

  走到窗前桌几,打开。

  里面是“他”的银针,还有字条。

  字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看上去同五六岁刚学会写字是一样的,瞧了半天,把楚九月逗笑了。

  上面写着:花祈安,等老子回来,一定带你去一趟草原,还有别再撩女人!男人也不行!

  楚九月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什么时候撩人了?有吗?

  真没有。

  银针打开细看,已经被好好清理过了,连血腥味都不见了,倒是带着一股青草香。

  还挺好闻的。

  纸条也一并卷起,放在放置银针的小袋袋里。

  这银针是保命的,自是不能离身,至于纸条。

  纪念那日苏头一次写字。

  夜幕降,满月朦胧。

  楚九月已然回到皇宫。

  绕开侍卫,回到寝殿,对她来说已经如鱼得水。

  看着镜中穿上绯红长裙的自己,竟有一瞬间觉得好久不见。

  梳妆一番便出了寝殿,前去如仙殿。

  此时,如仙殿内。

  趴在案几上的青衫男子,揉了揉太阳穴起身。

  鹿生已经昏昏欲睡好几天了,总是觉得睡不醒似的,从午时一睡,再睁眼便到了傍晚。

  连窗户关着,他想通通风。

  一开窗便被吓了一跳。

  楚九月见他脸瞬间白了一瞬,几乎是弹出去坐在地上,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后问道:“鹿鹿,没事吧?”

  她只是看屋内灯没开着,以为鹿生睡下了,就想着偷偷透过窗户瞧上一眼,谁知道这么巧。

  夜黑风高,是挺吓人的。

  楚九月见人吓着了,忙不迭的推门而入,将瘫坐在地上的扶起来。

  鹿生缓过神来,忙拱手施礼:“陛下万安,深夜到访,该通报一声。”

  他还从如此失态过,兴许是刚醒,睡眼朦胧,突然出现一个人,真是吓着了。ωωω.мχƒ∂χχ.¢σм

  “手怎么了!?”楚九月一手握住他的胳膊,目光尽数落在他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上。

  这道褐色伤疤在白皙如雪的手上,让楚九月心被重重插了一刀。

  她一手拉着人,带着去点灯。

  灯火通明,眼前的人,纤柳细腰,俊美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原本殷红带露的唇瓣,此刻又白又干裂。

  鹿生一双杏眸中烛火跳动,不知是眼前人神色太过担心让他觉得不自在,还是那女人手上的力道用的太大,竟让他挣脱几下,便顺从的被她牵着走,“陛下,没事了。”

  “是谁干的?找到那人是谁了吗?告诉朕!”楚九月迫切想知道。

  究竟是谁伤了眼前的人,她心心念念自己都舍不得碰的人,怎么一回来被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鹿生将手挣脱开,示意她坐下,试图转移话题,“陛下,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休息的好吗?”

  玉石相撞的男声,让楚九月心中的怒火不减反增,“陈安呢?朕亲自去问!”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陛下,陈公公一直在调查,您别怪罪他。”

  自受伤那日后,陈安一直尽心尽力调查,最后将人锁定在御膳房。

  尽管鹿生知道人是永安侯派来的,但他还没有同永安侯一战的能力,只能将那日逃走落下白色荷包的人找出来。

  能少一个奸细是一个。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九月会在自己伤口已然快愈合的时候,来看他。

  是来惺惺作态,还是什么?

  他也觉得自己想法荒唐,怎么就会日日想着她会不会来瞧自己一眼呢?

  想着想着,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她下了什么药。

  可见到她刚才的样子,似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她的演技卓越?

  下一秒,一双纤纤玉手便将他的唇捂上了。

  听到殿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楚九月蹲在地上,将懵懂的人儿往身侧一带,食指抵在朱唇间,做了禁声的手势。

  鹿生这才听到门外动静,眼神明显凉薄下来。

  天蓝色纱幔迎风起舞,从窗边一角若隐若现,楚九月盯着如墨的夜色,在夜色中,周围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比如树梢惊起一阵鸟鸣,穿梭在黑夜中。

  楚九月只觉得一双纤细手臂将自己圈了起来,惹得她浑身都僵了。

  这是什么情况?

  鹿生还是第一次将她圈住,也是第一次主动贴的这么近。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花香,一如既往的好闻。

  就连喷在头顶的呼吸,都是灼热急促的。

  “陛下来的时候带侍卫了吗?”鹿生问道。

  鹿生一早就知道永安侯不会就此放过他,相反的只会派更信得过的人来。

  所以如今的如仙殿,从里到外都埋了机关。

  可楚九月在这,又不能让她发现。

  只能期待于她会不会带着侍卫来。

  “没有。”楚九月摇了摇头。

  她不仅没带侍卫,还在来的时候将周围的侍卫都支开了。

  悔不当初。

  又觉得怎么能让孱弱的鹿生保护自己呢?

  如此想着,楚九月鼓足了劲将人往身后一揽,将人挡在身后,“朕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别怕,朕护着你。”

  “陛下……”鹿生瞳孔微缩,苍白的唇瓣喃喃一声。

  杏眸莹润,烛火摇曳其中,而瞳孔里似乎被眼前的绯红长裙女子占据。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那女子脖颈一击。

  他伸手去接,让人倒在自己怀里,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放到床上,唇瓣轻启同窗外的人聊了两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柳絮对吧?”

  藏匿于树间的柳絮一惊,心道:怪不得会侯爷会让自己来,这鹿美人不简单啊。

  随即从树梢一跃而下,落在窗框前,被猜出身份姓名,俨然没了伪装的必要,便将脸上的面纱一并取下,双手将剑抱在胸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鹿美人倒是挺聪明,不过很可以,明日的太阳您是看不到了。”

  “呵……”鹿生嗤笑一声,连带着声音都凉薄如冰,他漫不经心的将床边天蓝色帐幔拉下,想着别惊扰了陛下,便往殿门外走去:“鹿生着实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一点让侯爷如此上心?”

  青衫少年青丝飘动,仍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却总有一股冷寒之意在空气中发酵。

  让一向瞧不上后宫男妃的柳絮都觉得脊背发给我一凉。

  在他的印象中,鹿美人除了样貌倾城,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弱不禁风,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宫里的人欺负了八年。

  柳絮自小就瞧不上柔柔弱弱的男人,要不是侯爷吩咐他是打死也不想走进乌烟瘴气,淫乱不堪的后宫半步。

  可眼前的人,总感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转念一想,他连手都受伤了,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一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警惕都是不多余的,一脸不屑摊了摊手道:“鹿美人得了陛下好大的恩宠,我们侯爷看不惯你这张妖孽脸皮,自然派我来要了你的命,顺便把这张脸皮一并活剐下来,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你可以说遗言了。”

  眼前一身黑衣少年,全然蔑视一切的样子,站在那里趾高气昂,居高临下,等着台阶上的人,乖乖求饶似的。

  越是这样,鹿生笑的就越发温润悦耳,“呵呵……你这小孩才多大?动不动就想剐人脸皮。”

  天蓝色纱幔同青衫交叠在一起,鹿生往身侧的柱子一倚,随着浅笑眉眼下的泪痣都在晃动,真就像个男狐狸精,“妖孽?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眉眼也跟着冷了下去,“回去告诉侯爷,我喜欢清净,更不会同他抢陛下,我对陛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柳絮心底一怔,可他除了执行有陌离事务的时候出过差错。

  其他任何时候,都做到近乎完美。

  侯爷说杀,那便不能留。

  “既然鹿美人没有遗言,那在下便送你下地狱!”

  话音透着一股狠戾,内力游走到指尖,柳絮右腿往后一撤,手掌结印在眉心往前用力一带,长剑泛着阵阵暗芒自眼前而过,直冲站在台上那一抹青色。

  鹿生眼神一凛,唇角微勾,手迅速搭在一旁的小狮子头桩子上,用力一按。

  一面面盾牌拔地而起,将带着凛冽罡风的长剑挡下。

  砰!!

  尘埃四起,响彻长夜。

  柳絮一惊,但很快再次出剑,“是在下小看鹿美人了,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内力幻化出无数剑气,一并朝盾牌砍去。

  盾牌自中心彻底粉碎,散落一地。

  闻言的同时,鹿生迅速朝三米处跑去,他身段轻巧,动作迅速,白靴踩进地上的暗板。

  正在他身后两侧,殿门上有两处突出的金色圆盘,像花瓣一样旋转开来,无数弓弩斩断纱幔,破竹而出,带起一阵阵罡风,尽数朝黑衣少年刺去。

  “小孩,话不要说的太满。”

  曾经作为天才军师的他,可是一次都没有输过,也从没有人能在他布置的机关下撑上一刻钟。

  也因此只要江南一带,需要带头剿匪,官府头一个想去请的人就是鹿生。

  连带着整个江南都亲切的叫他——小军师。

  连续五六处的机关都被打开,黑衣少年势不可挡,身法轻盈,尽管是招招致命,他也能横穿弓弩之间,只是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汗水啪嗒啪嗒落地声不绝于耳,身上除了肩头被擦伤,再找不到一处伤痕。

  柳絮是头一个坚持了一刻钟还未曾倒下的人,鹿生眉头紧蹙,只听那少年嘲讽道:“在下真以为遇到了对手,没想到全是花架子。”

  青衫男子唇角上挑,颇为漫不经心的坐在玉石台阶上,问道:“小孩,累了吗?要不就到这吧,你不困我也困了。”

  说着,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身子顺势往后一靠。

  确实都是花架子,重要的机关他一个也没碰。

  柳絮是永安侯贴身侍卫,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就相当于在永安侯那没了底牌。

  就连帝辞也不知道他的机关巧匠之术,究竟有多让人望尘莫及。

  柳絮瞧着他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番,小脸气的通红,周身肃杀剑气横生,扫过庭院,一簇簇木兰花被拦腰斩断,红墙割出一道道剑痕。

  “不许叫我小孩!!你必须死!!”

  鹿生听动静有些大,偏头瞧了一眼殿内,见里面没有动静,葱白的指尖抵着唇,冲着少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嘘…小点声,别吵到人。”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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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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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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