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皇一统天下,着令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出雁门,北击胡人,悉收河套之地,修筑万里长城后,雁门关便一直是塞北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雁门关一旦失守,匈奴骑兵长驱直入,于汉庭来说,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所以雁门关自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哪怕是阿娇知道的后世,胡人也常年入侵雁门关,兵乱从未停歇过。
雁门关顺延山势而建,绝顶置关,山下境况在山上兵所哨塔里一目了然。
关内最近的小镇和其它地方的城镇不同,这里城楼上建哨所,每日每时都有卫戍巡城,提防敌军从后背来袭。
为避免路上扰乱民生,惹人注意,阿娇带来的一百五十禁卫全换了便装,分队跟在后头,阿娇带着人,还未至城门下,哨所上巡逻的士兵便发觉了,发了弓箭鸣示,“来着何人?”
阿娇张弓,将文书射到了鼓楼墙壁上。
不消片刻,雁门镇城门开。
这时候的城墙多数还是夯土做的,厚归厚,却因年代久远,墙壁斑驳,已被风沙侵蚀出了空洞,城门一开,黄泥土扑簌簌往下落。
东面和西面都有戍边的工匠在做活,加固城墙,用的还是北边这块到处都是的黏土泥。
阿娇也不待臣僚来接,自己牵着马入了城,出了江陵城,越往北越冷,过了晋阳往边境走,很难再见到大片肥沃的土地了。
尤其雁门郡内,田地荒废,凉寒的风裹着漫天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一片萧条。
不算干旱水涝的荒年,沿途的百姓们却衣衫褴褛。
街面上有集市,却很萧条,只有林立的土墙店铺,昭示着这里曾经繁荣过,是胡人和秦人们交易买卖的地方。
秦末发生了动乱,国力不足,匈奴人也不用买东西了,需要什么,直接抢了就是。
钱,铁器,粮食,女人,奴隶,有什么抢什么。
临近年关,许多店铺都关门了,屋檐脚下烂毯子一放,躺着些流浪汉,也有些半大的小孩。
阿娇让宁仪拟张告示,招人,不拘什么年纪什么性别,只要有手有脚,来了,阿娇就会让他们有事情做,她手里有粮食,除了三天后会到的过冬粮,剩下两批,秦阳会陆续将粮食从并州送进雁门关。
手里有粮食,办起事来就方便很多。
宁仪找驿馆写文书,前头疾步迎来六七人,皆着官服,领头的是雁门关长史公羊呺。
“臣等见过公主。”
阿娇让他们不必多礼,只让公羊呺随侯,其他都先散了。
阿娇先问起了匈奴的情况。
公羊呺今年年逾四十,家在晋阳,调任雁门关长史已有五年之久对雁门郡的情况很熟悉,“秋九月,部落首领多布带着一千余奴贼,南下劫掠,过了雁门关,直入雁门郡,截走了军粮,掳掠人口八百余,冬十月,又有一千匈奴兵南下,冯太守带兵御敌,虽是将匈奴赶出了雁门关,但军民依旧不得安生。”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公羊呺看满目萧条,叹道,“雁门已经没什么可抢的了,留在这的,除了被发配来边关的卫戍,剩下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没处逃的,雁门郡喂不饱匈奴人,匈奴兵接连几次骚扰,都有要南下直入新兴郡的苗头,冯太守已经兵分各处警戒了。”
公羊呺说着,朝阿娇郑重拜了一拜,“公主别看刚才只有七八人来迎接公主,这是太守府所有有头衔的上官了,大家都听过公主的名号,就盼着公主来,雁门郡富了,才有人心守边,真就这么一年年荒凉下去,守起来也艰难。”
阿娇点头应了,“我会尽我所能。”
雁门关的人痛恨匈奴,更痛恨汉庭的尖细,陶七公主和郅中尉杀中行说的事迹,甚至被编成了口头歌,歌词里吹她是无所不能的飞天女将军,东耶王一家人团灭后,陶七公主专克匈奴人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后头再与郅都定了亲,两人的传说演变成了黑白双煞。
花样繁多,阿娇一路上听过好些版本,越是到了北边,越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倒不是阿娇有多厉害,而是匈奴人年年烧杀抢掠,人们敬重抵御匈奴的将士,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会被编织出无数的传说,因为需要一个稻草人,能守在麦田里,吓退来偷粮食的强盗。
譬如此时的冯敬和郅都。
譬如以后的卫青、霍去病,李广。
阿娇希望冯敬和郅都平安无事,屡战屡胜,也希望卫青能平稳地成长起来,屹立不倒,替国人守住一片能安居乐业的土地。
阿娇看了看北方,问起了郅都和冯太守。
公羊呺引着她往卫所走,“郅中尉在兵营练军,冯太守在西关布防。”
公羊呺找的是全雁门镇最好的卫所,却依然很简陋,里头也没有什么家私陈列。
公羊呺惭愧道,“边关清苦,还请公主见谅,一会儿下臣找人建座屋子罢。”
“土屋还暖和。”
阿娇让他不要费事,“我和大家一样就行,边关不比朝中,你也不要拘谨,以前在并州,我也经常下乡下田,吃住比这差多了。”
公羊呺看她神色,知道这个公主是真的不计较,略松了口气,说话也放开了很多,笑得豪爽,“说实话接到文书,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敢相信,公主当真会来雁门关这等不毛之地,公主能来,我等替雁门关的百姓谢谢公主了!”
阿娇让宁仪把文书交给公羊呺,“军务政务我不插手,乘着匈奴兵没来,我先修雁门镇的城墙,需要一份雁门关长城的城防防布,地理地图,另外需要两名熟悉雁门关关隘的匠臣,跟我一去去山上做测绘。”
公羊呺吃惊,“公主要重修城防么?”
阿娇点头,沿途她已经看过代县的风土地貌,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这里浅表煤层丰富,铁矿资源欠开发,山里面石灰石也不少。
现在开矿脉肯定不现实,眼前紧要的事也不是这个,她看中的是石灰石。
只要有石灰石,就能烧出熟石灰,她可以做三合土。
三合土是否起源于西汉阿娇不得而知,但至少在魏晋南北朝时,就已经大量运用于陵墓建造、城防工事了。
制作起来也非常简单方便,只需要将石灰粉,河沙或者山砂,泥土,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就能做出一种强度很高的人工石,不断捶打甚至能大幅度提升土块的硬度和强度。
用三合土来建一般的房屋耗时耗力,不合算,但如果用来修筑城墙、甚至是雁门关关隘上的挡防墙,花再大的力气,都是值得的。
因为在没有热武器的年代,坚固的城墙很重要,能加高到两米以上的墙基更重要,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能给骑兵造成阻力,为汉军排兵布阵,撤离城中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修筑城墙是件费力,短时间又看不出效果的事,公羊呺没想到陶七公主第一天来就做这个,认真读完文书,心里更吃惊,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公主不用多付给他们粮食,给口吃的,多的是人来做活。”
除了饭食外,工匠每日发放一斤粟米。
这对阿娇来说,其实已经算资本家薄削了,阿娇摆摆手,“要用人的地方多,封地上这两年丰收了,盐地矿山也转了一些钱,支应得上,先把能调令的工匠找来,我先教他们做三合土,城墙早一日修,早好一日。”
公羊呺便不再说什么了,这就去办了。
阿娇先安顿随她一起来的禁军,一百五十人,都列队站在院子里。
能做太子近卫禁军的,家世基本都不差,公侯官员之子不在少数,来这之前刘彻已经给她筛选过一层了,至少现在这一百五十人里,没有出现三公列侯的子孙,或者是皇亲国戚,大多都是旁支,或是小官子孙,也或者是寒门弟子。
但就算是寒门子弟,也是能力极为突出的那一类。
全部识文断字,随意拎出来一个,都能写文书奏章,弓马娴熟,里头好几个和她手下的宁舀、宁一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禁军统领左成带着属下们见礼,“末将见过公主。”
这一路将近一个月的相处,阿娇对这一百五十人很熟悉,知道都是些有能力的,但边关日子清苦,阿娇不得不有言在先,哪怕他们这一路上对她尊敬有加。
阿娇手里握着佩剑,神色郑重肃穆,“雁门关东连紫荆、直抵幽、燕两地,往西接通轩岗、宁武两关,达浊河,是匈奴南下的通道险要,十月后,匈奴境内水草干枯,缺粮,必然南下劫掠,我来雁门关,一是为了边关屯田,二是修筑城墙抵御匈奴,必要时也要上战场,拔剑杀敌,不知何年回归故土。”
阿娇看着面前这一百五十年轻子弟,缓了缓神色,接着道,“太子着令你们护送我到雁门关,听凭我调令,是走是留都在我,边关条件清苦,我知你们中间很大一部分人家世良好,不需要吃这份苦头,除了家中独子外,如若不愿留下,修整一日,领了军饷,明日便可返程回长安。”
中郎令左成出列,欲说话,阿娇抬手制止了。
“如果选择留下来,我会将你们分放到军中,皆是无官无职的卫戍,在内必须遵守军纪军法,吃住和卫戍同一,在外需得听凭上军调遣,违法乱律者,数倍重罚,匈奴来袭,也需得上阵杀敌。”
“都要想清楚了,不必立刻作答,明日清晨,愿意留下的,再找郭舍留名登记,是走是留都可,全凭你们自己做主。”
一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里头有个叫陈台的,喊了一句,“公主,这一路来你已经老了不少,雁门关风沙这样大,你待上十天半月,铁定就跟刚才街上遇到的大婶一般模样了,你不回去当太子妃了么?”
他这话一说,大家伙哄堂大笑,阿娇嘴角抽搐,陈台今年十九岁,算起来和堂邑侯府有些亲戚关系,按辈分阿娇还要喊他一声堂兄,这人虽然痴长她几岁,却是个缺心眼,性格跳脱,胆子大,也都是憨胆大。
阿娇就道,“你长得白有何用,手下败将,陈台你还是早点收拾东西回长安城去,甭在这跟我贫,你们也是,别笑,今日无事,也去修城墙,一边修一边想。”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寻常阿娇性情随和,也没有太多男女之防,大家相处起来很随意。
阿娇正要去兵营找雁门关太守冯敬,听到急促的军号声,心里一突,翻跃上卫所的二楼,果然见远处山脉上有狼烟燃起,从东到西十二所,登时脸色大变。
“北边有敌袭!去牵马!都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咳,对不起宝宝们,耽搁了两天,因为是一整两万字的剧情,本来打算全部写完再发,结果有事耽搁一直写不完,先发一章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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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提示过渡章节比较无聊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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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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