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城,皓月楼之上。
几个文士推杯交盏,说道:“坊间都说那陆沉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如今看来却是言过其实,先帝崩逝才多久,他已然血洗上京,闹得个天翻地覆人心尽失!如今他自是得意,可文武百官谁又是真心顺服于他?不过是惧其淫威不敢反抗罢了!”
“呵,什么才子?说到底是个从西北大漠来的莽夫!那等蛮荒之地能教养出什么文曲星,写得几首好诗便被京中名士吹捧太过,依我看,那些诗词书画只怕是倩人所作,欺世盗名!”
旁边一人道:“不论那些诗词是不是出自陆沉之手,眼下大晋朝堂乃是他的一言之堂,又手握天下军马大权,不容小觑,尔等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兄台何惧之有!此乃东洲城,是顾氏一族的辖地,他陆沉纵是手眼通天,还能把手伸到这里不成!?”
“不错!吾等儒生最不缺的便是气节,便是拿刀架在脖子上,我也还是那句话,那等嗜杀之人绝非明主!论起贤明,谁又及得上顾氏?”
“只可惜顾家向来远离朝堂——”
“那是从前,如今沈氏王朝没落,顾氏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国祚落于贼人之手?何况顾氏嫡系那位公子早已入仕,在这乱世之中必成大事!……”
……
楼上雅间内,东洲城所有高官尽皆在列,谦卑且恭谨,房间中央正温着一壶热酒。
待温好酒,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坐起身,亲自斟了一杯呈与上座的男人。
那男子身着一袭月白华服,手上拿了本古籍随意翻阅,面若冠玉,神情却极为冷漠。
斟酒之人越发畏惧,说道:“公子,酒温好了。”
顾延之抬手接过,只单手握在手中,另一手依旧在翻阅古籍。
寒冬腊月,那几人竟是吓得冷汗淋漓,小心请示道:“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顾延之淡淡抬眸,说道:“有件事,怎么也想不通。”
那人忙问:“不知是何事叫公子困惑,我等愿为公子效劳解忧!”
顾延之斜睨他一眼,浅酌了一口酒,神色冷淡地说道:“究竟是何事,李大人不妨猜猜看。”
被点名的东洲刺史李韦登时冒出一身冷汗,字斟句酌地说道:“公子所惑之事……想来是与上京城有关?”
顾延之道:“接着说。”
“莫非是因为先帝驾崩多时,京中却迟迟没有新皇登基的消息,所以迷惑不解?”
顾延之道:“这件事,李大人以为是何缘故?”
是何缘故?李韦擦了擦冷汗,心道外界都传是因为太子殿下抱恙在身,所以登基大典一再推延,可这位却问他是何缘故,想来是那些传闻并不可信。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猜测道:“依下臣拙见,许是……那陆沉狼子野心,想要寻机将太子殿下秘密处置了,故而推迟不肯让太子继位?”
顾延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扶额一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他那笑里并无温度,反而添了几分杀气,李韦不确定那杀气是否指向自己,却已然跪下请罪:“皆是下臣胡言乱语,公子恕罪!”
顾延之并不言语,既不怪罪,又不让他起身,其余众人皆是心中惴惴,大气不敢喘一下。
此时李韦的属官见状,跪于他身旁,说道:“卑下斗胆猜测,公子所惑的,莫非与靖王世子有关。”
“哦?陆沉有何叫人困惑的。”顾延之微微眯起眸。
“卑下被贬谪至东洲之前,曾在上京城与靖王世子有过几面之缘,那位世子爷并非是个鲁莽嗜杀之人,虽严肃冷漠了些,行事却自有其章法,如今不知是何缘故,竟手段狠辣至此不留退路,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见顾延之并未驳斥,那人继续接口说道:“陆沉原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京中谋逆本是他的机会,他却偏偏全力镇压乱党,杀尽逆臣贼子,屠戮朝堂,完全不在乎人心向背,就像是……”
顾延之笑道:“像是刻意为谁铺路一般,是吗。”
在座皆是一惊。
有人口快说道:“莫非陆沉是真心辅佐那个病秧子沈承昕?”
“咯噔”一声轻响,杯盏轻放在红衫木桌案上,那声响分明不大,却叫屋内气氛霎时间凝滞成冰,再无声息。
那人自知失言,登时慌了神,跪伏在地告罪:“公子,下臣酒后失言,酒后失言!公子恕罪——”
顾延之道:“不论太子能否登基,会不会登基,至少眼下他还是太子,直呼太子名讳是为大不敬,你以下犯上说太子是病秧子,便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求我恕罪又有何用,要太子殿下肯恕你的罪才好。”
那人颤声道:“可、可公子……太子殿下此时不在东洲城啊……”
顾延之微微颔首,蹙眉说道:“是啊,你说的不错,他此时不在东洲城,偏偏不在此间,倘若他在,想来是会为你求情的,因为他惯来不喜欢看人在他面前死去,哪怕是他不在乎的人。可他不在,这是天意。”
“公子,下臣知罪,求公子饶命……”话未说完,已然叫人堵上嘴拖了出去。
顾延之站起身,立即有人为他披上御寒的外衣,他对跪在地上那人说道:“我记得你是李刺史的属官,明日起,你便是东洲刺史,李韦就贬为长史吧。”
“是!谢公子恩典!”
余下众人皆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淋漓。
如今大晋朝一分为二,从北往南至武迤城,皆在陆沉数万铁骑的威慑之下臣服。而以沂水为界,从东洲城至江南地带,皆在顾家的掌控之下。
顾氏一族桃李满天下,门生弟子遍布朝堂,谁能料到这样一个百年世家培养出的嫡系独子,竟是那样一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之人?
顾延之来到东洲城不过短短月余,已经处置了不少官员,原因各有不同,有些是欺压良民、贪赃枉法的贪官,有些是荒唐无能,才不配位的庸才,更多的是因为一句失言,便葬送了性命的。
上了马车,往宅邸驶去。
顾延之闭目养神,道:“还是没有消息?”
马车角落里跪着一个黑衣侍卫。
“是,京中大小事宜皆由靖王世子定夺,至于太子殿下,宫里的消息说是病了,可谁也不曾见过殿下,就连太医院也是重兵把守与外界隔绝,具体是染了什么病,病情如何却是密不透风。”
顾延之道:“东宫的暗线有何消息。”
“东宫内插不进暗桩,要么被拔除,要么只是在外殿做些粗使活计,只知道前几日内殿处置了几个碎嘴子的奴才,别的消息一概不知,看起来世子非常不愿让人知晓太子殿下的病况。”
顾延之沉吟道:“究竟是真病了,还是想隐瞒什么……”
那银龙卫说道:“奴才想太子殿下许是真病了,靖王世子先前亲自去了南山寺点了一盏长明灯,那是祈求福寿的手段。”
顾延之一笑,道:“陆沉不信鬼神,却大张旗鼓去寺里祈福?太过刻意反而叫人警惕。”
那银龙卫又道:“还有消息,据说世子秘密派遣了许多人出去,暗自寻访无尘大师。”
顾延之神色微变,蓦地睁开眼,黑眸越发阴沉。
银龙卫继续汇报:“派遣出去的都是精锐部队,至今未回上京,一直在各地寻找,但无尘大师向来踪迹不定,往往找寻个三年五载也未必有消息。”
“不寻名医,却寻神僧……”顾延之沉吟道:“倘若不是阴谋,那么……是有人患了不治之症。”
他忽而记起那夜沈承昕苍白的病容,全无血色的粉瓣,心头骤然一阵慌乱。
“不会,不会——”他摇头。
那样一只美貌的总是笑意盈盈的狐狸精,狡诈却又惹人心疼,谁舍得伤他一丝一毫?又怎会患上什么不治之症。
想来都是陆沉的阴谋。
这样想着,他心底深处却越发不安。
“主子……主子?”
顾延之蓦地一惊,才发觉自己已经失神良久,杯中的热茶已然凉透。
他沉默许久,终是沉声道:“准备一下,明日动身回上京。”
“如此紧急?兵马调度只怕来不及。”
顾延之道:“我知道,秘密回去。我要看他一眼才能安心。”
“主子想乔装进去?眼下上京守备森严如铁桶一般,若这都是世子爷的阴谋诡计,主子只怕有性命之危……”
顾延之道:“若真是阴谋,也要闯一闯。”
……
皎皎月色,一汪碧色池水中,依稀睡着一抹纤细的身影,青丝如瀑垂在白皙似雪的肩头,交织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和尚在池边看了许久,屈身将熟睡的少年捞起,横抱在臂弯间,垂眸查看他的脸色。
泡了几日药浴,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沈眠还没睁开眼睛便搂上他的肩,靠在他肩头小声唤道:“枫寻……”
和尚应了一声,安抚一般地轻拍他的脊背,“还是难受?”
“难受,整日泡在温泉里,又无趣又不舒服,你若是陪我说说话会好很多。”
和尚道:“你的身子根基已坏,虽起因不明,却已呈现出死脉,这池水可以暂时缓解衰朽的速度。”
“缓解?也就是说总有衰朽的那一天。”
和尚道:“我阅遍古今典籍,却未曾找出病症缘由。需要一点时间。”
“若是总也找不到呢?”
“……”和尚默了默,道:“会找到的。”
沈眠笑道:“出家人不说妄语。”
和尚道:“不是妄语。”
“没有根据的话,就是妄语。”
和尚望着他的笑颜,有些不解:“你不怕死吗。”
沈眠道:“不是说暂时不会死吗,而且你在我身边,好像没那么怕了。”
和尚蹙起眉。
沈眠探出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心,道:“不要皱眉,我不是说过没关系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不再咳嗽,也慢慢恢复正常的体温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他微微倾身,在和尚眉心落下一吻。
和尚将他抱进茅屋内,将火炉子点燃,不是宫里烧的银霜炭,有些呛人。
屋外风雪依旧,这小小的茅草屋里竟暖和得厉害,沈眠猜想应该和此处的地理位置有关系,否则也不会有那样特别的天然温泉池。
这是和尚偶尔休憩落脚的地方,和他这个人一样简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东西。
自从沈眠来了这里以后,倒是添置了不少冗杂的俗物。
和尚把沈眠安置在床榻上,在他肩头披上一件外衫,又往沈眠手里塞了一本游记杂谈。
“是特地给我寻来解闷的?”
和尚点头。
沈眠笑道:“你这样体贴贤惠,我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了。”
和尚看着他,拧眉问:“为何要离开。”
“我毕竟是储君,还有一些事必须去了结,总是要离开的,不过要等身子稍好一些。”
和尚沉默,低着头给他盛了一碗素粥。
“你不高兴了?”
“嗯。”
“……”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沈眠道:“是因为我要离开?”
和尚却道:“你会去见陆沉吗。”姺峯尒説蛧
“会,他如今在监国,我若要回宫自然会相见。就算不因为这个,因着他往日对我的疼爱呵护,也该去道个别。”
“所以我不高兴。”和尚如是说。
沈眠愣了一下,不禁笑道:“陆沉对我有求必应,你能做到吗?你要是对我特别特别好,兴许我就不想离开了。”
“好。”和尚应道。
“那我不想吃这个,”沈眠指着那碗素粥,掰着手指念叨:“我想吃八宝鸭,佛手金卷,珍珠鸡,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肉未烧饼,龙须面……”
和尚道:“寺里没有这些。”
沈眠轻扯他的衣袖,道:“那出去吃?”
“外面冷。”和尚把素粥放在他手边,“加了几味药,要喝完。”
为了活得久一点,沈眠只好认命地把粥喝完。
先前他身体虚弱,什么东西入口都尝不出味道来,如今身体好转,味蕾也恢复如初,才喝完便被苦涩的味道恶心地反胃。
和尚抚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些食物,何处可以买到。”
沈眠道:“城西的福满楼,可是买食物需要银两,你有钱吗?”
“有。”
沈眠又道:“他家的酒菜不便宜的。”
和尚从书柜里翻了翻,翻出一吊铜钱,问:“够吗。”
“……”
沈眠看着这个清风朗月、一穷二白的和尚,忍不住轻笑出声。
人人敬畏如神明的无尘大师,整个大晋的子民每年因为他供奉香火不知花去多少钱财,人们为他修佛寺供神佛,就连南山寺这座大晋最雄伟气派的佛寺都是他的,谁能想到,这个和尚的全部身家竟然只有一吊钱。
诚然,倘若他需要钱财,自然可以变成世间最富有的人,单是当初他养的一株木莲花就叫整个上京贵族争抢不止,甚至以“盛世芙蓉”为彩头举办了一场丹青盛宴。
他的其他东西,大概皆可天价卖出。
只是除了他自己,谁也没那个胆子去动他的东西。
沈眠笑够了,才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玉簪递给他:“把这个典卖了,余下的钱多买几壶好酒,你也馋了不是?”
和尚摇头,“你的东西不能卖。”
“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样的小玩意儿宫里多的是,丢弃的也不在少数,总不能叫你为了我的口腹之欲去挨家挨户地化缘。而且……”沈眠捂住脸,又一次忍不住笑道:“这种包养你的感觉还不错。”
“包养?”
“……就是对你好的意思。”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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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4 章 番外(十九)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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