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小说网>都市小说>此情起时如星火>第80章 爱也迟疑
  毫无疑问,陪读的日子远没有叶依然想象中的自在。毕竟很久没有见面的妈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叶依然必须学会接受和适应。

  她没有身份说不。

  她不仅没有,她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于是每一天晨钟暮鼓的宿舍生活,变成了起的更早。

  叶依然拿着钱,在陪读村门口的小摊上,又回到了乐此不疲买着每一天味道不一样的面包蛋糕的日子。

  叶依然总觉得这世界差点意思。她行走在这么宽广的大马路上,却总觉得无比割裂,怎么也感受不到那所谓令人心潮澎湃的烟火气息里去。

  不管在哪里,她总是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把她从这样的生活里解救出去,如果有任何人,叶依然第一个不相信。

  如此这般,也许也只有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才能给叶依然一点温暖了。吃东西成为了叶依然唯一能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的物质基础。好像多吃一口,她就多一份继续好好生活的勇气。

  可惜究竟会不会饱这个问题,叶依然自己的胃其实都已经感知不到了。

  但进食这个动作总归是不那么孤单的。

  与此同时,叶依然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妈妈做的饭菜。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没办法喜欢。于是每次中午回家吃午饭的环节就成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煎熬。叶依然的精力除了应付学校里的考试习题,还被迫必须要分一些给那个每天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在家坐着叶依然一点不喜欢吃的菜的妈妈身上。面对面和自己讨厌的人共桌而餐是人类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酷刑。

  从学校到陪读村,叶依然觉得她自己就是从一个刑场长途跋涉奔赴了另一个刑场。

  从来没陪伴过的人,突然在她最不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了。

  她还不能拒绝。

  这是什么荒谬的亲情。

  以一个所谓懂事的孩子的心里,叶依然其实明白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可以换换刑场,不那么枯燥,在这黑暗的日子里,或许已经是万幸了。

  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着,拿走什么,她就看着。日日如此,岁岁年年都将是如此。一个明明和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关联的人,突然大驾光临,是最嘘寒问暖的样子。

  叶依然必须要表现的尽可能受宠若惊。

  否则,她可能会被迫面临一些她更无法接受的东西。

  可骨子里,她却想尽办法不去和母亲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比如从学校终于回到家里,她进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房门。不用去打招呼,甚至和寒暄的感觉,可以让麻木的叶依然感受到最后的一次欣喜。

  然而紧接着地却总是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敲门声。“怎么一回来就开门,把门打开啊,给你切了水果。”门外是妈妈的声音,叶依然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只是一门心思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

  然后砰的一声,门就被硬生生的打开了。

  探进头来的妈妈,极为刻意地盯着叶依然的书桌东张西望的看着,叶依然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是贼眉鼠眼。

  叶依然也被自己心底里恶意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里的这些负面情绪从何而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眼前全然是一个陌生人在侵入她的空间。

  叶依然其实没办法用爱来形容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所谓亲情,好像也不曾合时宜。

  亲情面前,好像无法谈论客观和实际。

  叶依然明白自己全部的负面情绪,明白万恶之源,可她却做不到精准的对标到一个精准的人身上。

  叶依然也害怕自己被真相刺伤。

  从门口一大步跨进来的的妈妈一边盯着叶依然的书桌中心,眼神片刻不曾离开,一边像是恋恋不舍一样用最缓慢的速度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了书桌边上。叶依然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她眼前这个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演戏的女人。

  很多年过去了,叶依然偶然还是会想起这个场景。

  她对她的付出是心存感激的,但是也的确仅此而已,多半分的爱意都是对她自己的残忍与不敬。

  想起她惯有的沉默其实不是软弱的退缩,相反,是日积月累被动习得的可能是极为狡黠的收敛棱角。

  她纵使思绪万千,却也总是不会愿意去伤害别人的。

  她也时常在夜半无人时候想起如果不是碍于两人的母女身份。在叶依然最隐秘的心底,她的厌恶究竟会演化到什么境地。

  叶依然最矛盾的地方在于,她的身边,除了这样一位妈妈,再无他人了。

  也因为这样糟糕的母女关系,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心怀戒备,害怕离谱的伤害,可这样的负反馈随之而来带来的,却是叶依然永远无法从她的妈妈身边脱离出来,除开她的妈妈,没有人再能走进她的世界里。她永远只能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叶依然对自己感到厌恶。

  这么多年,叶依然好像学会了使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来恶心自己。连她自己都在试探自己的底线,瞧不起自己,嘲讽自己。是叶依然放弃自己了吗。也许不是。她只是开始对未来不抱希望了。毕竟,她终于开始意识到了,在一个必然的路径里,对于像她这样的人而言,不管多努力,结果永远不会更好一点了。

  不管她走到哪里,总有人像是索命一般的如影随形。

  她不能说不,因为她的挣扎会让镣铐更紧一些,她终有一天会喘不过气。

  那为什么不去抓住仅有的一点开心。释放,堕落和放纵。让自己起码好过一点,不那么难堪。叶依然好像开始觉察到她的颓废来自于哪里。她好像不想用自己的美好去给他人做嘉奖。

  如果她过得好,她似乎就没有理由去指责看似一直围绕着她的家人。即便心底里她深切的清楚,她在这个家里早已与他们形同陌生人。

  这样的一种变扭,根深蒂固的成为她内心深处最无法摆脱的的困顿束缚。在这样一个狭小幽暗的房间里,叶依然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仅仅是精神的局促。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早已被迫接受了一种不符合真实需求的生活方式,任由自己沉溺于他人的期望和价值观中。

  在最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情绪的疏解需要犹豫,甚至爱也迟疑。

  她急不可耐想用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可她的躯体却警告她,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叶依然好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慢慢地,她站了起来,离开了那张拖沓不堪的椅子。她抬起头,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厌恶这房间里的每一寸尘土。可她却不得不要从中找到一线救她于水火的希望。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墙上的书架上,那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辅导资料书籍,不出意外是她每日路过书店都会出于补偿心理买下的每一本她觉得无比晦涩难懂,而自己又不会落笔分毫的精神慰藉品。

  叶依然走过去,轻轻拂去书架上的尘埃。她选了一本书,随意地翻开,开始阅读。她认得清楚这书上的每一个字,可这字里行间想要传达的意思,叶依然却带着几分不屑的,拒绝去理解。她排斥这些东西进入她的脑海里。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叶依然为自己上演的场景里,叶依然忽然明白了,长久以来,叶依然在拼命维系的,其实是一个足够体面应付家人的躯壳而已。

  她的顺从,其实也是在搪塞自己内心的渴望和需要。她和自己的家人一样,一直在期待着一个没有瑕疵的躯壳,一个亲手打造的手制的蜡像。

  只是营造的目的不是为了披着这幅躯壳赖以度日,而是为了有一天把这幅躯壳丝毫不差的归还给他们。

  叶依然终于明白幸福不会属于梦幻泡影。

  幸福无法建立在他人的期望上,幸福只能建立在她自己的选择和追求中。

  渐渐地,她看着她永远不会理解的公式符号,触摸着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深沉觉悟。她回顾着过去的岁月,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在为了别人而活。为了满足家人的期望而努力,将自己的梦想抛诸脑后。直到发现所谓家人的概念,不过是她单方面充满了自我牺牲式的乌托邦想象。她成为了被利用的对象,成为了唯一那头在名为家庭的农场上,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血的老牛。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告别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必须是现在,分毫都不可以再等待。

  叶依然像是疯了一样将书柜上的所有书一股脑全部倒进书架上悬挂在一旁的帆布袋里。她将每一本都塞进去,用全身的力气拎着帆布袋,匆匆到了楼下。

  此时已是天色将晚未晚,叶依然找到一个人烟僻静处,以极为虔诚的心态,将双膝跪倒在地,把帆布袋里的书哗啦全部四散铺开在水泥地上。

  火柴划过,叶依然极为安静的点燃了最边缘的书页。

  于是从外围向着中心蔓延,火苗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跳动着,照亮了叶依然坐在地上的身影。她低头注视着那些书页,恍然间,发现除了她打发时间买的习题集,一起被吞灭的,还有她的日记,她的笔记,每一页都是她珍藏已久的梦想和希望。

  这一刻,叶依然感受到比火焰更为轻飘飘的空虚。她知道自己正脱离一些虚幻的东西,而这些书页多代表着的她真实付出了的努力,收获和时间,就干干静静在她眼前消失殆尽。

  此刻的神圣感不亚于朝圣礼。点燃的火苗成为她内心的祷告,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承诺。火焰舔过每一页,叶依然心中默默地为每本书里的故事和灵感致以感激。她回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阅读历程,每一本书都给予她不同的思考和启发。这些书籍带领她穿越时空,开启了无数个奇妙的世界。

  火焰,本该是为人们带去光明的东西,但在叶依然的世界里,却摧毁掉了她生命里最值得保留的东西。随着火焰慢慢燃烧,火焰明灭,书页渐渐化为灰烬。叶依然注视着这一幕,她感到释然和解脱。叶依然可以看到和灰烬融为一体的白纸黑字,像是她活过的证据。她曾经对这世界有过太多不切实际的梦想,总想留下些什么,惊艳世人。

  可事实证明,不过是徒劳而已。

  她已经开始在拼命抹去着在这世界里存在过的证据。她在否定着自己的点滴证明。

  火越烧越大,叶依然明白这些努力和执着,原来也可以成为她生命里见不得人的丑东西。叶依然看向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透过火光的阴影影影绰绰分布在本就不明朗的一切事物的轮廓上。

  火焰,像是跳动的时间碎片,稀释着叶依然过去的每一个瞬间,火灭人散故事走到尽头不停歇。叶依然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是这些无知的纯粹让她陷入无边的黑暗里。只是这些,都是她曾经用力生活的证据,如今却付之一炬,讪笑着,只为告诉叶依然摆错了位置的资源,真的就是一文不值。

  当最后一片书页化为灰烬,叶依然站起身来。她终于发现她以为的一切其实并不是一切,她错过了那个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曾经视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阻拦,不劝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向着虚空走去。也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叶依然真的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彻底失去的东西了。

  过往种种,全部像是眼前还带着余温的灰烬一样,沉淀在叶依然的心底里。叶依然拾起帆布袋,将其中散落的灰烬一一收集。这些灰烬并不代表终结,而是一种转变的象征。她将它们保存在一个小瓶子里,作为对过去的致敬和纪念。мχƒ∂χχ.¢σм

  这世界上,究竟有哪条路会比现在这一条更难走。

  叶依然一遍遍问自己,一遍遍没有答案。

  此刻,叶依然的心中涌动着无尽的疑问和挣扎。她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个运气遭遇天降横祸,就这么潇洒自在毫无预料的撒手而去。

  她太清楚自己的死亡将会给她最想要惩罚的人判处无期徒刑,可她又无比怨恨除了这个方式她竟然无法想出任何其他的方式。

  她想起那些小时候的爱惜生命的教育,脑海里像是突然拂过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毕竟生命不息,游戏就不会停止。

  她永远可以在她想玩的时候开始。

  于是最为熟悉的,在叶依然心里,又迫切地响起了过去她听过无数遍的声音。

  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他们。

  远离。

  只要是不在这里。

  夜幕早已无声围绕着降临,星光点点。叶依然站在火焰熄灭的地方,她凝视着远方,感受着无限可能的到来。

  只是此情此景,叶依然才突然的困惑,会不会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这句话从来不是对她的身体说的,而是对她的心。

  辗转于不同的地狱毫无意义,她一直需要的是一次彻底的决裂和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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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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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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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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