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背后受了伤,要不要处理一下?不然很容易被感染!”
“先生,请您在手术室外等候,您太太有什么消息我们马上会通知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但她现在已经性命垂危,呼吸停止超过十分钟,我们无法保证最好的结果,总之,请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室门前的灯亮起,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怎么回事?楚总人在哪里?”赵秘书闻讯赶来,赶到手术室门口就看见何彦沉站在走廊间慨然不动的身影,忙跑上前一脸惊愕的瞪着手术室的方向:“何先生?楚总她……”
“呀!何先生,你受伤了!”小周跟着赵秘书一起赶过来,却跑的比赵秘书慢,一上前便率先瞥见她老板的外套后边被灼伤了一大块,连着背后的皮肤隐约带着烧伤后干涸的血迹,惊的她尖声大叫。
另一边的消防人员跟洛鹰在与医生和一位警司对话,大概过了几分钟,才转身朝他们走过去。
洛鹰走向何彦沉,叹了口气,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谨慎:“虽然楚小姐被关在商场里超过半小时,但消防人员说电梯门之间虽有细微的缝隙,但封闭的空间足以挡住大量的毒烟,楚小姐只是因为缺少氧气又吸入部分毒烟而昏迷,但危险性比直接在商场中吸入毒烟要小许多。”
何彦沉未语,看着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几个中英文的红色灯光。
“怎么会这样!”赵秘书惊恐的坐在走廊间的椅子上,小周坐到她身边安慰,赶来的另一位楚醉带来的随行助理已经里外配合着其他人在医院里忙活。
“楚总今天早上跟我说,在离开新加坡之前先去看一眼楚氏在这边投资的那座商场,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失火,她怎么会被关在商场里!”赵秘书一脸紧张的转手抓住旁边一个小护士的手:“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不会有事的,她不能有事!她要是出了事,那岳总要怎么活啊……”
“我不能确定病人的状况,主治医生已经在里边了,我们医院最好的医师也已经在刚刚被这位何先生抓了进去,他们一定会尽力的!”那位护士有些无奈的将赵秘书的手轻轻推开:“你们别担心。”
赵秘书却是心疼极了,将头靠在小周肩上轻轻抽泣:“楚总其实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这两年我看着她接手楚氏,看着她从一个简单的小女人走到现在这样仿佛带着面具过活的一个学会耍手段的女人,她其实还是个孩子,老天不能这样对她……”
“赵姐你别担心,楚总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说好了以后找机会还要一起去韩国吃烤肉串的!”小周安慰的拍着赵秘书的背,转头也满眼焦心的看向手术室一直亮着的灯,又转头看向站在墙边却因为背光而无法看得见表情的何彦沉。
不知过了多久,洛鹰见何彦沉背上刚刚被那根火柱砸伤的地方已经干涸结痂,终于忍不住,站到他身后低声说:“Vason先生,手术也许还要进行一会儿,你要不要先去外伤科包扎一下?这样真的会感染。”
何彦沉闭上眼,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走廊那边正在做笔录的警司,不禁眯起黑眸沉声开口:“商场的负责人是谁?”
警司将笔录收起,回道:“是一位姓王的经理,据查是楚氏集团分派下来的一个分部经理,不过这个王经理在事发之前十几分钟内已经卷款潜逃,我们怀疑这次火灾是一件蓄谋杀人案件,而非自然性引起的火灾,已经全方位锁定马来的各个关口,也已经派人全方面搜查,我们会尽早查清楚事发原因。”
何彦沉淡看了那警司一眼,侧首对恭敬站在他身后的洛鹰道:“加派人手,这个分部经理24小时内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洛鹰悄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开。
同时手机室门前的灯光骤灭,赵秘书急忙站起身一脸紧张的看向手术室的门,何彦沉迟疑了一下才转身看向仍然紧闭的两扇刺目的白色隔离门。
门开了,几位医师鱼贯而出,摘下口罩。
“病人肺部被毒烟感染的很严重,呼吸管道受损,不过手术很成功,从现在开始48小时内为危险期,若是平安度过危险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而现在,只能靠病人自己的意志。毕竟,在火灾中被关了这么久又短暂的停止过呼吸,生命迹象能缓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说来也巧,刚刚送来医院的那些在火灾中抢救出来的病人大都已抢救无效,少数几个勉强恢复生命迹象的其中一位也和楚小姐一样是在电梯里被救出来,幸好你们发现的早,要是这两人再被关几分钟,恐怕不用做手术,就直接宣告死亡了。”
手术室门随后大敞,几位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赵秘书跟小周几个连忙扑过去看向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面无血色的楚醉,想到她差一点点就彻底离开了她们,两个女人终究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先生,您太太的手术很成功,您现在可以放心的去包扎了吗?”男医生瞥了何彦沉一眼,叹道:“伤口感染的话,很容易将细菌带入病房,你若再不包扎,恐怕连您太太的病房都进不去。”
“太太?”小周跟赵秘书听见医生的称呼,两人同时惊愕的看向面色不佳的何彦沉,这才看清他的表情,见他表情说不出的可怕,也不知是因为医生的话,还是因为其他,只是……反正她们没敢开口发出疑问,只觉暂时还是先闭嘴的好。
亘长的生命中仿佛就这样重新轮回过一次,人只有在彻底体会过一次死亡的滋味才有勇气在记忆最深处查找到最初的记忆。
二十八年来她只有过七年的温暖,却因为一场分崩离析而坠入永生的噩梦。
隐约中她仿佛闻见那抹一个人独有的特殊的却独独能让她安心的味道,一如许多年前她赖在他怀里将刚刚洗过澡而湿漉漉的头发往他年轻蓬勃的胸口乱蹭,蹭得他频频嗓音低哑又拿她万分无奈的举着毛巾给她擦头发。
有人在她的发间怜爱的轻抚,有人在趁她睡着时在帮她盖被子,有人喜欢在她生病耍无赖的撒娇时纵容着她的所有恶劣,整夜的坐在她的床边举着温度计不厌其烦的探着她身体温度的变化,有人在她自然而然的想要贴近脸颊边的温暖时将手抚在她的脸上,手指轻轻摩挲,痒痒的,却那般那样眷恋。
她死了吗?
否则她的灵魂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接触到这过往曾经熟悉的一切,同样的体温,同样的气息与独特的让她倍觉安心的味道,她想笑,想要寻找那道身影,却奇异的一次次被困倦拉入黑暗。
清晨朦胧,赵秘书跟小周提着煮好的粥走进单人的VIP加护病房,见何先生依然坐在病床边,两个女人相视了一眼,将手中的热粥放到床头的桌上。
“何先生,你已经在这里照顾我们楚总一整夜了,快回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换我来照顾就好。”赵秘书盛出粥来捧到他面前:“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点东西也没吃过,这样怎么行,好好的身体都熬坏了,而且我听说何先生似乎有胃病,先喝些粥再回去休息。”
何彦沉抬手捏了捏乏痛的眉心,将楚醉身上的被子又向上提了提,没有接过粥,仅是一直盯着楚醉那张白到近乎透明的脸,看着她在睡梦中似乎睡的并不踏实,时不时隐约蹙起眉,时不时因为动过胸口动过手术的地方而疼的溢出一层的汗。
他皆亲手替她擦去,仿佛照顾这个女人已经是他早已经习惯且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事情,他知道怎样让她的睡的安稳,怎样能在她模糊呻.吟时安抚着她的手心让她平静睡去。
赵秘书根本插不上手,这一晚只能跟小周在旁边打打下手。
几次猜想何先生跟楚总之间的关系,但又不敢乱想,几次以为何先生只是对楚总友善,可他对楚总的了解已经让赵秘书无法再单纯的以为这两人没有一点关系。
可若是有关系,那又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
翌日一早,虽然一直处在深度昏迷与黑暗的梦境中挣扎不出去,但隐约有了意识,麻醉早已失效,对动过手术那处地方的疼痛越来越敏感,屡次不安的呻.吟梦呓。
赵秘书与小周被吩咐回去处理本来他们一行人在新加坡要做的事,整理考察记录等事项。
到了中午,大夫过来给何彦沉肩后的那处外伤换药,他不动,任由医生在他伤口清理涂抹包扎。
“不要……”募地,楚醉在病床里忽然浑身发颤,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明明没有力气的双手却死死的纂成拳头,何彦沉看见,挥开身后的医生,不顾还未处理好的伤口,回到病床边俯首按住楚醉轻颤的身体。
“何先生!你的伤……”
“先别管我,叫昨天那位医生过来,马上!”见楚醉满脸痛苦的转过头,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何彦沉按着她的身子,不让她有太大动作,又稳住她脸上的氧气罩,转头看向床边的仪器,一边按住她,一边俯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楚醉眉心越皱越紧,声音低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声带受损的极为严重:“不行……”
“只是梦,是梦,听话,不要乱动。”何彦沉附在她耳边安慰:“小醉,不管你看见什么,那只是梦。”
楚醉却是痛苦的将头偏过去艰难的剧烈喘息:“爸……别走……别走……”
“小醉。”何彦沉剑眉深拧,抬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像是哄着孩子一般温柔:“回来,不要去追他,那里不是你现在就该去的地方,听话,回来!”
“不要……爸……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眼见她似乎陷在梦靥里无法回神,何彦沉按住她微弱挣扎的身子,直到医生赶过来检查。
医生给她打了少量的镇定剂,因她太过虚弱,仅仅很少很少的份量就足够她重新安静的睡下。
下午,何彦沉终于疲乏的坐在她病床边假寐,却被楚醉隐约的声音惊醒。
“彦沉……”
很轻很轻,低的如蚊子一般的嗡响,却惊的他募地抬起头扫向她睡梦中苍白的脸。
她仿佛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便又继续安静的沉睡。
他却再无睡意,无言的凝视着她苍白脸下隐约血管的纹路,仿佛是有什么早已在心间死掉的东西一点点恢复生命,仿佛早已彻底放手的那根线终究还是被她小力气近乎卑微乞求的轻轻拉扯。
人的潜意识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在面具之下真正的冒出头来,一如那些埋藏在现实之下的无奈与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的痛。
像楚醉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刺猬,在学会毫不留情的用力刺伤别人的时候,早已先将自己刺的鲜血淋漓直到麻木。
那一丝低弱的仿佛无意识的呼唤,彻底的揪住他死寂无声的心尖,目光迥然的看着她睡着时那似乎难过悲伤又委屈的模样,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两年她究竟是用着怎样的力气去撑起那样一张冰冷的面具。
看了她许久,何彦沉眉心几乎要打出一个结来,从冷凝到深视,看着她密长而安静遮住眼睑下方的睫毛,想要抽烟,刚将手探入外套里边便又空着手抽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终于清楚这么二十几年他遇见一个多么磨人的小魔鬼,恨极时让人恨到牙痒痒,恨不得把她抓回手心牢牢纂在手里折断她那两片嚣张的小翅膀,爱极时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想疼在手里将她里里外外的面具剥除干净,将她心底最深处的比任何人都脆弱敏感的灵魂细细呵护在手心。
原来这女人是他的克星,克的他死死的,任他在外边如何如何,在她跟前却永远都只能这般这般。
一如七岁时他用着如何冰冷如何漠然的目光看着那个气焰嚣张却笑脸甜美的小姑娘,一如她毫不惧怕的伸手要从他手中抢回气球,掐着腰大声教训他要懂礼貌,惹的他只能干瞪着眼看着眼前穿着公主裙的小丫头对自己愤怒的皱起浓浓又可爱的小眉毛。
想到这些,何彦沉不禁自鼻间发出不是很爽的哼笑,同时手机在衣袋里震动,他扫了躺在病床间的克星一眼,起身走出病房。
“Vason先生,卷款潜逃的分部经理已经抓到了。”洛鹰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
何彦沉陡然放下手机,抬眸看向医院走廊尾端窗外飘摇的郁葱满目,眸光微凉,寒霜一般鸷冷的声音缓缓:“先别弄死,等我回去。”
“啊——”惨烈无比的嚎叫声自门外向里骤然响起。
洛鹰将人一脚踹进门,被他们在沿海码头将要驶离马来半岛的轮船里抓到的分部经理一脸恐惧的趴在地上,惊恐的抬起脸看向前边一到看不太清楚的男人背影,吓的他连滚带爬的坐起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你们要干什么?这里不是警局,你们不是去抓我的警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姺峯尒説蛧
“闭上你的狗嘴!”洛鹰上前又踹了他一脚,在他倒在地上有些直不起身时,走到向落地窗前的人影:“Vason先生,人带到了。”
何彦沉将烟按熄,转身冷淡的看了一眼那刚刚重新爬起来颤抖的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似笑非笑问:“你在楚氏做了多少年?”
分部经理怔了怔,顿时有些惧怕的看着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似是带笑的眼中带着莫光的杀意:“我……有、有几年了吧……”
“几年?”何彦沉挑眉。
分部经理看得出这些人不好惹,看这气势,能在警察寻他之前将他抓来,应该是连警察都不怕,不禁又颤了颤,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年……”
“哦?前边三年在什么职位?”
“在楚氏的台湾分布做个小部长。”
“是怎么被安排到新加坡来负责整座商场的?嗯?”
听出这人话外有话,分部经理咽了咽口水:“我、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在楚氏的人事部做事,我送了些钱,走走关系,正好两年前楚氏刚由那个黄毛丫头接手,她忙的焦头烂额,对海外的一些曾经由她父母投资的商业地段没什么精力分心,我就趁机走了后门来新加坡管理商场……”
“是么?”何彦沉冷笑,从落地窗那边的暗处一步一步走出来,目光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满眼惊恐的男人:“两年来吃了不少油水吧?”
分部经理一愣,想到这些人可能是想从他这里捞一笔,不禁吐了口气,又狠了狠心,募地缓缓站起身,一脸狗腿的笑了笑:“那个……这位先生,你是想从我这里捞一笔?”
何彦沉挑眉不语,冷笑的睨着他眼里的精光。
“这个……”分部经理算了算,在心里减少了一些数量,勉强的伸出两根手指:“这两年我捞了两千万,我给你一半,你放我安全离开马来西亚,怎么样?一千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何彦沉冷笑:“确实不小,才不过两年,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捞到这么多油水,你果然是个人才。”
“过奖,过奖……”分部经理搓手笑笑,却在心里心疼极了那要割让出去的一千万,可现在他也只能消钱免灾,能跑就赶快跑。
“商场的火灾是怎么回事?”募地,何彦沉笑眯眯的问他,笑的十分和善,仿佛与他的生意就此达成。
“呃……这个……”分部经理脸色寒了寒,并不说话。
何彦沉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经理,你是希望我将你送到警局,由警方来调查这起火灾的前因后果?崭新的商业楼电源并未老化,这电源怎么说失火就失火?又正巧你们楚氏的总裁被关在电梯里差点送命?这未免也太巧了,嗯?你说呢?”
分部经理顿时打了个寒颤,有些畏惧的抬眸看了看眼前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的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打着退堂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确实是吞了商场的钱逃跑,但我不知道之后就发生火灾,我……”
何彦沉笑。
洛鹰当即上前掏出一把银灰色的闪着寒光的抢,对上分部经理的头顶:“说实话!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崩了你!”
“不要!”分部经理立时惊叫,腿软的小心的避着脑袋旁边的枪口,知道他们是玩真的,赫然跪在地上,满眼惊恐的大叫:“我说,我说实话!别杀我!别杀我!我说实话!”
“说!”洛鹰不耐烦的按下板机,闲他罗嗦。
“我说!我说!”
分部经理吓的抖如筛糠:“是那个黄毛丫头……她……她忽然不声不响的来商场视查,我毫无准备,又觉得这两年做的天衣无缝,虽然给总公司报的业绩平平,但也不算亏损,我以为她不会看出什么,但后来她分明就是知道我这两年做了什么事,要将我遣送回国,嘴上说是送回去当新人培训未来给我升职,我刚开始有些回不过味来,后来想清楚了,她他.妈就是要把我送回国去,然后把我交给警方盘查,我后来想着既然这里的油水吃不到了,如果真的回去,说不定会被关个几年,想着自己的钱够花下半辈子了,就……”
何彦沉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就想着干脆一了百了,现在也只有她知道我贪污了商场的钱,那个黄毛丫头是我最大的危机,还有这个商场里以后很可能会被发现什么证据,我就想到搞一场火灾,算好时间,又在那个黄毛丫头下午4点多坐电梯要离开时趁机在商场主电源上搞了鬼,电源起火的速度是极快的,她又正好被关在电梯里根本逃不出去,我趁着理好一切,所有人还未发现时就逃了,之后火才烧起来……”
“所以你为了一己之私烧了商场,致53人死亡29人受伤?”洛鹰咬牙切齿的真想直接崩了他:“你.妈.的!老子混黑道这么多年也没你这么草菅人命!”
分部经理顿时怯怯的缩了缩肩膀,不敢回话,生怕惹着这个拿抢的人然后一命呜呼。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黄毛丫头,如果我不这么做,最后死的很惨的可就是我!”他低声懦懦道。
何彦沉哼笑:“真是精彩。”
分部经理猛地抬起眼看向他,见他在笑,忙讨好道:“你们是黑道的人?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再拿枪对着我了,兄弟,这玩笑可开不起啊!让……让他把这枪拿、拿开……要不,你们收了我吧!我一定全心全意为你们做事!不要杀我!不要把我送去警察局!”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何彦沉笑眯眯的看着他,在分部经理一脸欣喜的仿佛抓到希望的一瞬间脸色骤寒,一脚将他踹开,直到那人整个身子被踹的重重撞向对面的墙壁又弹了下来摔在地上,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嘴里吐出血沫,何彦沉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我若是好人,又怎会抓你过来?黑道虽不干净,但也绝不收你这种败类。”
话落,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洛鹰。”到了门前时,何彦沉顿住脚步,回眸冷扫了一眼那墙角下再也爬不起来的男人:“先废他两条腿,明天下午之前送去警局。”
“为什么不直接做了他?还留他活一天做什么?”
何彦沉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你不嫌脏了手?”
“……”洛鹰抽了抽嘴角。
“商场里几十条人命,足够他剥夺终身政治权,一枪毙命了,何需我们动手?”
“你是不想再被楚小姐误会杀害无辜了吧。”洛鹰收起枪,仿佛不经意道。
何彦沉冷睨了他一眼,未语,旋身离去。
五天,整整五天楚醉才知道自己竟然死里逃生了。
刚一醒过来时,只觉得入眼一片刺目的白色,适应了好半天才吃力的揉着额头,呆呆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更呆呆的看着站在病床边一脸欣喜的圆睁着眼睛观察她的赵秘书。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赵秘书开心的转身说:“快去叫大夫!她真的醒过来了!”
“谢天谢地!前两天大夫说你度过了危险期,但真的完全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现在终于醒了!”赵秘书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睛,在楚醉有些呆滞不解的目光下转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
病房里立时涌进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又是全方位检查又是用医疗照明电筒剥开楚醉的双眼仔细观察她的眼球和她的部分神经。
楚醉失神的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一堆人,有些迷糊,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见阎王老爷的,隐约的还记得自己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但是那个门她怎么都进不去,晃晃悠悠的恢复了意识,入眼的竟是这样的一团乱,乱的她以为电梯里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楚小姐身体的各个神经都恢复了知觉,真是死里逃生,可喜可贺呀。”医生在病床边笑着拿下听诊器,低头看向一脸迷茫着楚醉,不禁轻笑道:“楚小姐,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刚动过几天手术,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你的先生已经请了新加坡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来我们医院专门给你看诊,果然应了你们大陆人的一句老话,皇天不负苦心人!你千万要好好休息!”
我的先生?楚醉呆滞的看着那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依然满脸迷茫。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赵秘书跟助理满眼感激的道谢,另一边小周在帮医生护士摘除楚醉身体四周的一些已经用不到的仪器。
“楚总,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就一定要说!你真的是捡回了一条命,真是苍天保佑啊!”
赵秘书又附在床边满脸心疼的看着面色几乎透明的楚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胸前的刀口疼吗?你当时肺部吸入了太多的毒烟,大夫给你动了手术,刀口虽然不是很大,但毕竟在胸口,你呼吸的时候会不会扯到伤口?要是痛就一定要说出来,我叫医生帮帮你,你别自己忍着,啊!”
楚醉迷糊的轻轻点了一下头,赵秘书顿时欣慰的俯在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我居然没死……”楚醉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清,连她自己也被自己这公鸭一般的嗓子吓的连忙闭上嘴,一脸见鬼了似的抿着嘴角瞪着转过身来对她笑的护士。
笑什么?不就是被烟熏坏了嗓子吗?再养一段时间怎么也能好了,有什么好笑的?
楚醉在心里咒骂着,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同时收回了目光。
刚刚那个在看着她笑的护士看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笑道:“楚小姐,你呼吸管道受损,一定要好好修养,不然以后都会哑哑的,没法去KTV了哟!”
“不过楚小姐,你真是命大,也幸亏了你先生没等火被扑灭就冲进去将你救了出来,不然你现在真的没命了呢!人家都说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你先生对你真是好,为了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冲进那么危险的火场里救你出来,连他自己都被砸伤了,却把你毫发无伤的抱上了我们的救护车,你真是幸福!”
楚醉这才又正视那个护士,露出嘶哑又微弱的声音,带着几分疑问:“我的先生?”
刚刚他就听那个男医生说到她的先生,她什么时候嫁人了?哪里来的先生?
正满眼疑问着,何彦沉的身影在病房门前步入,映进楚醉眼里,她立时收回满是疑问的目光,脸色僵的白的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貌似有些不善的脸色。
“这不,你先生又来照顾你了,他可连续照顾你好几天了呢,不眠不休的,楚小姐,你可真是让咱们医院里的一群女孩子都心碎死了,何先生这么迷人又这么疼老婆,真让人嫉妒。”说着,那小护士咬咬唇,含羞带怯的瞥了那道身影一眼,又用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眼神瞄了呆滞的楚醉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见何彦沉走过来,楚醉立时满眼戒备的盯着他,悄悄抬起手揪住身上的被子。
结果他站在床边默然看了看她,不言不语,不怒不笑,眼神似平静又似波涛汹涌,居高临下的垂眸睥睨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带着几分让人骇然的犀利。
“那个……我出去接些热水。”赵秘书虽然不知两人的关系,但毕竟见多了世面,跟助理和小周眨了眨眼。
“啊,那咱们去把水果洗一洗,切成小块看看楚总能不能吃进去。”小周跟助理也连忙抱起果盘跟着赵秘书往外冲,不出半分钟,几个皆十分自觉的出了病房,又恰到好处的轻轻关上了门。
病房里顷刻安静的让人有些惊惧,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楚醉在他莫名的目光下被注视的有些尴尬,不禁屏住呼吸,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悄悄揪住雪白的被子一角。
何彦沉看着她那一副谨慎的又似乎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模样,微微眯起双眸,募地扔下一句:“说吧。”
楚醉本以为他想说什么,结果被这不明不白的两个字弄的一阵愣神,哑哑的扯着公鸭嗓子微弱的小声问:“说什么?”
结果他老人家转手将床边一把椅子往身后一拽,稳稳的坐了下去,气定神闲歪头看着她,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心情极差,还是心情极好,总之,楚醉看的有些发懵。
见他挑眉睨着自己,仿佛是在说“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楚醉咬了咬下唇,好半天,才知道他是在等她说什么,只好十分诚恳的沙哑的挤出两个字:“谢……谢……”
何彦沉面色一沉,不冷不热的扫她一眼:“谢什么?”
楚醉看看他,觉得他莫名奇妙,就算是救了她,想要她道谢也不能在她现在这种刚刚“复活”的状态下就让她把话全说完啊,她现在这么虚弱,他看不到吗看不到吗?
她憋了憋,又硬生生的憋出几个字儿来:“谢谢……你救……了我……”
随即她就看见他眉心打了个结,似乎对她简单的道谢极为不满。
楚醉登时瞪着他,扯着公鸭嗓子用着自以为比较用力比较大的声音喊:“虽然知恩图报是中华民族的良好美德,可你也得看在我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份儿上等几天,等我出院了,我一定对你千恩万谢,过往的事我尽量不再去计较,不再和你针锋相对了还不行吗?”
吼完,她就觉得全力的力气都奉献给刚刚明明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弱弱”的嗓音下了,最后只好干瞪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谢谢我?”终于,他笑意加深,眼中染着十足的好心情:“我是要你把在电话里没有说完的话……现在当着我的面,说下去。”
楚醉惊骇的杏眼圆睁,有气无力的哑声低叫:“什么话?什么没说完的话?”
“你确定需要我重复一遍?”
他笑意盎然的坐在椅子上,黑色的丝质衬衫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可见他昨夜一夜没睡,早上就赶来了医院,可楚醉感觉他似乎哪里和前一阵子不太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能谨慎的瞪着他。
“我不记得自己有给你打过什么电话,就算真的有打过,那有可能也是神智不清,我只是有些需要交代的事,我只是不放心我女儿,我根本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哪里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又、又或许是我按错了号码……”楚醉越说,声音越低弱,直到几不可闻,直到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渐渐闭上了嘴,径自懊恼的蹙起秀眉。
他嘴角惯常的勾起弧线:“真是越来越倔强的性子。”
“被囚在一片火海里面对生死一线,却打一通电话过来要我好好的,楚醉,你还真是非一般的‘善良’!”
最后那两个字的“褒义”形容词是被他咬着牙才念了出来,足见他究竟有多痛恨她那一刹那的自我放弃。
楚醉思绪正飘忽在那日浓烟滚滚的电梯里,听到他这明显反骂自己的话,不由的略为慌张的转眼瞟着他:“你肯定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他倒是收放自如的坐在床边,双臂环胸,冷眸扫了她一眼:“也许真的是我记错了,像你楚醉这么恨我恨的牙痒痒,如你所说,没有拿枪崩了我算是留了情面,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楚醉哑口无言的干瞪眼。
他却旋眸凝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彷徨:“在谎言的规则里,是不是应该有这样一条?在说谎时一定要正视对方的眼睛。”
楚醉有些尴尬的微微转过头去,将目光自他身上抽离,闭上眼,疲乏的只想再次睡去。
许久,身后都再无声音,楚醉本是身体没什么力气,一醒来就面临一堆措手不及,实在有些无力面对,可身后虽然安静却仍让她无法安心入眠,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只是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的悄悄转回头,却见何彦沉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楚醉失神的看着他在睡着后才隐约露出的疲惫之色,平日光滑的下颚四边周围长了些许青色的胡髭,安静闭合的双眼,密长的叫女人都嫉妒的睫毛安静的贴合在眼下,高挺的鼻梁如远山林立,薄唇轻抿,颚骨下蜜色偏白的皮肤在衬衫微敞的领口露出些许,在她这边的角度透过领口能看见那种男人特有的比女人更性感的锁骨,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一点一点微微起伏,他似乎并没有想睡,却在不经意见就这样不小心睡了过去。
他是有多累?在一时放松的当口就这样睡着了。
楚醉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几天,之前那个护士说他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她,那又究竟是连续了几天?
翌日下午。
“楚总还没有醒?”赵秘书悄悄推开病房门,看了一眼里边的状况,见小周坐在床边看着点滴里药量,何先生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翻看小周带来的文件。
“大夫说楚总醒了之后就没什么大事了,而且她没有烧伤身体,只是肺部吸入大量毒烟,做过手术手度过又已经危险期,虽然可能会有些虚弱,但不应该这么嗜睡,我想可能是楚总身体抗性有些弱,所以比别人要恢复的慢一些吧。”小周悄声回了一句。
赵秘书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床边看着安静睡在病床中双眼紧闭的楚醉,又转头看向凝神审查文件的何先生,想劝他回去休息休息,这样不眠不休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对小周使了个眼色,小周便起身倒了些温水走到沙发边:“何先生,喝些水吧。”
何彦沉没反映。
小周摸了摸鼻子,转头跟赵秘书对视了一眼。
赵秘书不禁开口:“何先生,既然楚总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就快回去休息吧,这样晚上在这里照顾她,白天又要趁空工作,身体怎么受得了。”
“没事。”何彦沉头也不抬,目光持续看着手中的文件,偶尔抬起手捏一捏眉心,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直到天色渐暗,楚醉也没有醒,赵秘书有些急了:“怎么还是没有醒?昨天不是已经醒了吗?这样睡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一眼?”
“好,我马上去叫医生。”小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要出去。
“不必叫医生。”何彦沉忽然开口,将手中的文件往茶几上轻轻一抛,淡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床中双眼紧闭的女人,站起身拿起外套走到床边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肚子叫了一整天,我听着都饿了。”
话落,转身走出了病房。
留下赵秘书与小周两人不明不白的眨眨眼,一脸呆愣的又将目光放回病床上,只见楚醉在何彦沉离开的刹那睁开眼。
“呀!楚总,你醒啦!”赵秘书欣喜道。
小周转身收拾茶几上被审批过的文件,听见赵秘书的声音便抬眼看过去,果然看见楚醉无比精神的双眼圆睁,扯着公鸭嗓子一脸哀凄的说:“我好饿……”
“我给你做了米汤,还有清淡些的瘦肉粥,医生说吃肉没问题,只要清淡没有刺激性就好。”赵秘书笑呵呵的将刚刚拎进来的保温杯从桌上拿了下来,小周转身回来帮忙扶着楚醉坐起身,免得她自己动弹扯到胸前的刀口。
楚醉一看见赵秘书手中的保温杯就双眼发亮,眼睛顿时笑的弯弯的:“赵秘书,等我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涨薪水。”
赵秘书噗嗤笑了,另一边小周满眼哀怨的嘀咕道:“好嫉妒~”
“来,快吃吧,看你饿的,就是这么一点粥而己,眼睛就这么巴巴的看着,长的都快伸过来的。”赵秘书笑着用小勺喂她,一边喂她喝粥一边笑问:“真是的,虽然想到你会饿,但怎么刚一醒过来就吵着饿,这胃的反映也未免太快了吧。”
楚醉吞了一口粥,无言的咂咂嘴,若无其事道:“我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能不饿么。”
其实她上午就醒了,却因为何彦沉一直在病房里而死活不肯睁眼,下午时却是因为太饿,肚子悄悄响了几声,但是声音很小,床边小周都没有听到,坐在沙发那边一直看文件的何彦沉怎么知道她肚子有响过?
正在心里思讨着,赵秘书又盛着粥递到她嘴边,楚醉张开口吞了一口,忽然觉得人在饿的前胸贴后背时能吃到一口暖暖的粥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了。
一场生死浩劫让她彻底醒悟,最简单的幸福就是活着,其次就是在活着的时候有饭吃,仅此而己。
庆幸的是直到半夜,何彦沉都没有来,楚醉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吃,吃饱了大夫让她好好休息,可是装睡了一整天,她实在睡不着,只好央求让赵秘书把VIP病房里的那个看起来貌似很多看前的老式电视打开,她躺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背着偶尔查房的医生偷偷看电视。
有医生过来时,赵秘书便说病人已经睡下了,她晚上在这里照顾,有些无聊,所以看一会儿电视,声音放的不大,不会吵醒病人,医生才离去。
直到过了半夜0点,赵秘书靠在沙发边昏昏欲睡,楚醉也被电视里的苦情剧戏码惹的浑身不舒服,悄悄伸手将床边桌上的遥控器取了过来,藏在被窝里,趁着没有医生来查房,偷偷换了台。
电视里有几个中文台,正当她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能看进去的侦探剧,津津有味的瞄着电视机看的正爽时,不知病房里什么时候又走进来一个人,人影在电视机前一晃,电视屏幕就这样黑了下去。
楚醉无语的看了一眼极煞风景的人,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转头装睡。
何彦沉冷瞥她一眼,缓步走到床边,要将她被子拉下去,却发现她整个脑袋藏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抓着被角不肯松开,他又是一拽,她更是用力遮住。
“你想憋死?”他一把拽下被子,用着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她闭的紧紧的双眼。
楚醉闭着眼不动,他看了她许久,才帮她将被子盖好。
须臾正要走,却忽然顿了一步,狐疑的转头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睡觉”的女人,走回床边,手探进她被子里,果然摸到她手里紧纂着的遥控器。
他黑着脸将遥控器拿了出来,听见她紧闭的嘴里传来磨牙的声响,视若无睹的淡声开口:“不想失眠,以后就别装睡那么长时间。”
磨牙停止,一切归于寂静。
明知她在躲避什么,明知她不愿正面见他,明知她不想再被问及那悠关生死的千均一发间想要说出的话。
虽然,何彦沉真的很想知道。
楚醉,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
如果有下辈子,你是想要再也不见,还是重新来过?
如果有下辈子,你是否再也不会做一个逃兵,也许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回最初的简单,我还是你的何彦沉,你也依然只是一个澄澈简单的小女人,人生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慢慢走来,我们才终于发现,原来过往的一切才是穷其一生都再也找不回的东西。
楚醉的呼吸从一开始的紧张,装睡时不得不屏住呼吸而憋的频率不稳,直到呼吸渐渐稳定,低缓而带着均匀的起伏,终于还是就这样在他的目光下沉沉的睡着了。
他淡看着她,无声的俯身替她掖好被角。
楚醉在医院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一方面在何彦沉几乎能将她戳出一个窟窿的目光下被看的往往无法抬眸正视他,一方面听到商场失火而致死的人数时几近崩溃,只觉得楚氏这几年真的是惹了凶煞恶神,刚刚垂死挣扎开始稳定上升就遇到这么一场大劫。
火灾,商场最忌讳的灾难。
那么多死伤,赔偿金仅仅是身外之物,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楚氏就将要在社会上被轰炸唾弃一阵时间,各个行业的生意恐怕也会一落千丈。
她想要与外界联系,想要给代谦打电话安排一些事情,却发现何彦沉已经替她将大部分处理好,将工作抛给赵秘书让她负责联系代谦,而将她的这座VIP病房几乎与外界隔绝,除了偶尔能在小周拿来的报纸里看到一些相关的新闻,其他她一概不清楚。
“吃药。”楚醉正坐在病床.上,手中紧握着今天被小周新拿来的报纸愣神,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温润熟悉的手,手心里放着两颗对肺部手术后的恢复有帮助的绿色胶囊。
她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何彦沉,连续几日亲力亲为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手指在报纸上越握越紧,却终究还是安静的低下头,乖乖就着他的手将药含进嘴里,嘴唇不小心滑过他手心,他眸光微暗的淡看着她眼中的尴尬,将水杯送到她面前,楚醉自己接过水杯,低下头乖乖喝着水将药咽了进去。
“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只是一个小手术,又没有什么外伤,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何况像照顾一个孕妇一样这样小心翼翼又亲力亲为。”她将报纸摊开,想要重新看看其他版面的新闻,一边摊着报纸一边平平的说道:“该得你这样照顾的人在国内,你该加快行程回国照顾妻儿,而不是我这个害你又一次受伤的灾星。”
两年前在父亲的葬礼上,许伯母说,她命格太硬,命格稍弱一些的人接近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这回她祸及商场,那么多条人命葬身火海,而她却被救了出来,活生生的在医院里享受着一切待遇,而这个因为救她而又一次受伤的男人几乎用着各种不同的方式想要试图攻陷她在生死一线间已经垮塌了半面的心防。
何彦沉看着她,并不说话,仅是眼中隐隐有着笑意,照旧整日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恢复身体,看着医生带她去检查,看着她吃饭看着她睡觉喂她吃药。
直到楚醉从最开始的尴尬不适应到脸不红气不喘的平心静气的面对他,不过也仅仅是四五日的时间。
某日,楚醉白天在医院里无聊的想要看电视,结果又看那些悬案重重的侦探剧。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这个凶手!你这个凶手!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这是我弟弟!你怎么可以杀了他!”电视中的女主角拼命的拍打她男朋友的胸口,疯了一样的叫嚣踢打。
“这位小姐请你安静,事情并不像你表面所看见的这样简单,你男朋友只是嫌疑人之一,但这其中还有很多可疑的因素……”侦探主角之一的警官登场,手中拿着的真空袋里装着各项搜罗的证据与作案器材等等。
“尸体已经检查过,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
“啪——”电视忽然被换了台,楚醉本来正看的津津有味,顿时转头看向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盯着电视的何彦沉:“你干什么?”
何彦沉目光看着电视机,声音无波无澜:“一场场幼稚的作案手段也能被拿来拍成电视剧,你还能看的这么入迷,果然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说时,目光冷冷的瞟她一眼,“在医院休养期间少看这些满是血腥的东西。”
楚醉寒着脸:“那看综艺节目,这个时间XX台上正播着祁亚盛的新专辑发布会,做为他的女朋友我没有到场,但在电视机前看看发布会也算是关注了。”
何彦沉立时目光冰冷的看她一眼,没出声,却没有要换台的意思。
楚醉听着电视里传来的那些肉麻兮兮的台词,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最终,她妥协了:“要不,换个电视剧也行。”
何彦沉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看都不看她一眼,说:“我喜欢看这个。”
“你喜欢看这个?你确定?我记得你似乎并不喜欢看电视剧这种东西,特别是这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楚醉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目光却是狐似的盯着他脸上的一派正色。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的说:“我对这部剧,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一见钟情,情有独钟。”
楚醉大惊,转头看向正在播放某经典琼瑶剧的电视——
女:“你居然说我无情?说我残酷?说我无理取闹?”
男:“对,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女:“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男:“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女:“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男:“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女:“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男:“哼!我绝对没你无情没你残酷没你无理取闹!”
女:“好。既然你说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我就无情给你看残酷给你看无理取闹给你看!”
男:“看吧!还说你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现在完全展现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一面了吧!”
楚醉嘴角抽搐,转头看见某个自称喜欢此剧的男人额上隐约冒出三条黑线。
她终于承认自己的思维方式果然和他不一样……
楚醉默默的抓起床边切成很小块的苹果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悠然自得的靠在床.上看着某人持续“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他在证明他真的很喜欢看。
直到一集播完,她隐约听见何彦沉暗自松了口气,正要换台,楚醉一边嚼着嘴里的水果一边不以为然又冷冷淡淡的说:“广告之后还有一集。”
何彦沉倏地看了她一眼,她满眼无辜的嚼着水果,在心里谨记医生说过的话,她刚刚动过手术,最近就算吃水果也要嚼的很烂很烂才能咽下去,于是她慢慢嚼啊嚼,吃完一块继续用牙签插来另一块塞进嘴里。
不出五分钟,电视剧的主题曲再次响起,幽幽女声带着朦胧的歌声,男女主开始站在雨里狂吻,越吻越销/魂,越抱越紧。
楚醉嚼着苹果,看着何彦沉,直到他黑着脸悻悻然的放下遥控器没有换台,她才将视线飘啊飘的转开。
真是好无情,好残酷,好无理取闹啊……
两日后,祁亚盛来的时候,楚醉正被小周扶着在医院一楼的大厅里闲转,每天躺着身体实在太僵硬,何况又不是什么外伤,她实在憋的慌。
“呀!祁亚盛?!”忽然,小周尖叫一声,楚醉刚要走步行楼梯就被吓的差点跌下去,一脸惊竦的转头看向小周满眼的花痴相,须臾转头看向医院正门处已经打算的足够低调的某明星。
他在亚洲的知名程度早已超过了楚醉的想像,就在小周一边纠结究竟是跑去看祁亚盛还是继续扶着楚醉时,那边的某明星已经满脸笑意的给几个认出他的粉丝签了名,然后越过医院大厅的人群朝她们走过来。
“哇哇哇!他走过来了!”小周雀跃的大叫,满眼青春少女迷恋明星的疯狂犯儿,然后转头满眼崇拜的对着楚醉眨着星星眼:“楚总,祁亚盛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呀?我以前在娱乐新闻里听说过呢!”
噫?不对!
小周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
祁亚盛是楚总的男朋友的话,那她老板是什么?
额……那老板的太太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传说中的四角恋?哦!买嘎的!小周双目圆睁的盯着朝他们信步走来的大帅哥,抬手捧心:“真人比电视上帅哎……”
楚醉无言的瞟了小周一眼,有点怀疑何彦沉平日里的工作态度,他怎么会用了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真不像他的风格。
“发什么愣啊,让一场大火给烧傻了?”祁亚盛跨步上前,人都已经走过来了,结果楚醉还一脸置身事外一般的看着身边的另一个女人发呆,俨然没把他风流倜傥的祁大帅哥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他也不避开偷偷藏在医院门口的刚刚发现他的那几个粉丝,堂而皇之的一把搂住楚醉的肩,将她从小周的手里揽了过去。
小周羡慕嫉妒恨的往旁边退了退,表情复杂而辛酸的看着被祁亚盛搂进怀里就翻了个大白眼的楚醉,又看看祁亚盛笑的露出了满口亮灿灿白牙,在心里迅速组织成了一本关于四角恋情苦情戏的小说,比如她老板喜欢楚总但被苏言之拐上.床生米煮成熟饭于是结婚成家,比如祁亚盛喜欢苏言之但为了报复他们而将无辜的楚醉弄到手中又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疯狂摧残她老板的心……
小周忽然发现自己有写言情小说的天赋,于是一脸兴奋的向后退了一步给他们留出空间,然后仔细观察这场四角恋中的这一对男女主角之间疯狂的恨意,她在研究,祁亚盛会不会爱上楚醉最后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正被某刚毕业的女大学生YY的某两只主角正在目光交涉中。
“你怎么忽然跑来了?”楚醉一脸见鬼似的看着简直就是神出鬼没的祁亚盛,被他霸道的搂住肩膀,附近有不少人看见,她不好推开,又觉得有些尴尬。
“你说呢?”祁亚盛用着几乎跟何彦沉一样看着白痴似的目光白了楚醉一眼:“我不过就是几天没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你这女人究竟长没长脑子,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被你遇到?”
说着,祁亚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穿着病服的身体,又抬手捏了捏她消瘦而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之色的脸颊,捏的楚醉直皱眉毛才放下手:“怎么样了?我前几天在赶新专辑发布会,听到新闻后就想赶过来,丫的那王经济死活不放我走,想给你打个电话,结果你手机一直无法接通,我联系到赵秘书,她说你已经醒了我才放下心,今天好不容易才逃离王经济的视线从吉隆坡那边赶过来的。”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那座商场不是楚氏投资的吗?你手下的人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在新闻上听说楚氏总裁也被困在火灾现场,吓得我心都TM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说着,祁亚盛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又朝下想要摸摸她的腿:“我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哎,你……”楚醉慌忙往后退,躲开他的狼爪:“少趁机吃我豆腐!你不知道欺负病人是很不道德的事吗!”
“我欺负你?我吃你豆腐?”祁亚盛又抬手要捏她的脸,楚醉一脸无语的往后退,他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换成嘻皮笑脸:“你可是我女朋友,我不吃你豆腐我吃谁豆腐呀你说是不是?”
“臭不要脸……”
楚醉径自小声在嘴里嘀咕了一句,以为他没听见,那厮的脸孔却忽然在她面前放大,吓了她一跳,猛地往后缩,他赫然搂住她的腰将她扶稳,轻声说:“得了,别退了,再退一会儿真摔着了。”
说时,他转头朝在一旁一边看戏一边在心里研究小说的小周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是你新请的助理?有点眼生啊。”
“我是何先生的助理,在这里帮忙照顾楚总。”小周忙嘿嘿笑道。
“何先生?何彦沉?”
“嗯嗯!”小周满眼欣喜的看着祁亚盛的眼睛,虽然她老板真的很帅很帅了,但是老板一边有老婆一边疼楚醉,小周那颗本来落在白以康身上的花痴心瞬间转移了目标,她好喜欢祁亚盛啊啊啊啊!
“他还挺顾及你们校友的情分,对你很照顾嘛。”祁亚盛笑眯眯的拍着楚醉略有些僵硬的肩膀,同时见她凝眸安静的不说话,不知道哪句话将她惹到了,他不禁挑眉看看她:“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病房休息?你病房在几楼,我送你过去。”
“在后边住院楼16楼。”小周抢先开口,转身开始引路。
楚醉被动的被祁亚盛揽着腰走上步行梯,到了二楼时穿过两楼两连接的走廊。
小周走在前边,祁亚盛低头看着楚醉沉默的样子,隐隐察觉出她有心事:“那时候被困在火海里边,吓到了吧?怎么闷闷不乐的?”
“有吗?”楚头抬眸直视前方的走廊,机械的笑笑:“也许是吓到了吧,吓的魂不附体,连理智也跟着一起抛散了。”
祁亚盛不再言语,仅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这回没有躲开,不禁笑着又揉了揉:“能捡回一条命就好了,不是有句俗话说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至于商场那些死伤,楚氏要负的责任确实很大,金钱的赔偿,社会舆论的压力,至于政府那边我会叫我父亲帮忙疏通疏通,特大火灾不是一般的小事故,想要处理也确实有些困难,但总会有办法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这几天有和国内联系吗?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内那边看起来风平浪静,似乎暗中有谁已经将一些人压住了,以现在看来,一切比预想中的会出现的麻烦小了许多。”
楚醉脚步一顿,却仅仅是两三秒,便复又重新继续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还能有谁在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时一边救她的性命一边坐怀不乱的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麻烦一一清理干净,还能有谁能像那人一样,即使天塌下来也依然从容不迫的将事情做的有条不紊。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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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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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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