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小说网>军史小说>红楼之挽天倾起点>第五百四十八章 崇平帝:朕,朕悔不听,悔不听子钰……
  熙和宫

  崇平帝端坐在金銮椅上,看向眼前的一对新人,此刻正是内阁阁臣以及六部官员开始敬献贺表。

  戴权躬身过去,递送过去一份奏疏,喜道:“陛下,河南都司传来捷报,大捷!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倏然一寂。

  原本正要代表礼部上着贺表的礼部左侍郎姚舆,面色怔了下,继而脸上现出喜色。

  原本观礼的文武众臣,心头无不大喜过望,而在场的殿中众臣,在安静片刻,都是议论纷纷,兴高采烈。

  而在另外一边儿的齐楚二王带领的宗藩,同样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是,河南官军的捷报!

  礼部侍郎姚舆面带喜色,手持象牙玉易,拱手说道:“陛下,大典之上得捷音千里传来,喜上加喜,这是大吉之兆!“

  随着礼部侍郎姚舆的出言,整个殿中一时间附和声四起,此起彼伏。这样的战报,说不上什么辉煌大胜,但主要是好彩头。

  还有比正在国家大典,藩王成亲之时更好的祝贺之礼吗?

  杨国昌苍老面容上已是带着淡淡笑意,作为内阁首辅,当先出班,手持易板,拱手道:“老臣为圣上贺,为魏主贺,为我大汉贺!值此捷音喜来,河南汝宁等地为之―靖,大汉河宴海清,九州升平,此幸赖陛下威加海内,德沐四方所致。

  一秒记住https://.vip

  因是婚礼大典,原就吉辞环绕耳畔,故而如此带有几分“歌功颂德”的言辞,从内阁首辅口中出来,倒少了许多谄媚之态。

  杨国昌说着,不仅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右边武勋之列,昂然而立的蟒服少年,心头响起阵阵冷笑:“贾珩小几,事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随着杨国昌开口,刑部侍郎岑维山、大理寺卿王恕、通政使程信也纷纷出班道喜,一时间整个大殿热烈喧闹,气氛渐渐推至高潮。

  然后,却还有一部分讥笑、玩味的目光,落在那昂然而立的少年身上,不仅仅是文臣武勋,还有宗藩如齐王、楚王等人。

  此刻,不仅仅是杨国昌想起贾珩所料不中,殿中众人同样无不生出一股观感。

  贾子钰大言恫吓,才具不足,难堪军机!

  齐王轻笑一声,戏谑道:“这下,有些人成为彻头彻尾的笑柄咯。”

  此话声音不低,自是为周围的藩王所听到,多是面色古怪。

  楚王面色顿了顿,并未附和,不管如何,只是一次预判错误而已,贾子钰仍掌京营,依然为父皇信任。

  内阁阁臣之列,韩癀、赵默两位阁臣飞快交换一个眼色,心头皆是涌起—股复杂之感。

  韩癀凝了凝眉,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忽地闪过许多年前还是少年时候读过的《孙子》。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贾子钰,终究还是年轻啊!

  不管河南有没有兵乱,他提前预测,就是不智之举,因为所谓的推演局势━旦失误,势必受到满朝文武的无情嘲笑。

  至此,成为危言耸听,志大才疏的笑柄。

  只怕经此一事,天子对贾子钰的信重将要衰退,而已在通政司堆积如山的奏疏,更要再添几座小山。

  “那时,天子还会对这些弹劾贾珩专权跋扈的奏疏留中不发吗?”韩癀念及此处,目中浮起一层阴霾,最终闪过一念,天概率还是会留中不发。

  毕竟只是推演出错,并无有先见之明而已。

  不过贾子钰从此名声扫地,沦为笑料,军机大臣威严自也将荡然无存,原本迅猛的势力也必将受沮,势力只能局限在京营和锦衣府之中,所谓的掌国军机,与闻枢密,自是提也别提!

  先前,对朝廷以云南道御史龚延明为代表的科道御史,向贾珩发起的弹劾攻势,这位韩次辅自然洞若观火,不仅如此,龚延明背后站的究竟是谁,韩癀也旁观者清―—内阁首辅杨国昌!

  事实上,先前的弹劾奏疏,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杨国昌和贾珩的个人恩怨上,还有内阁与军机处两衙的政治角力,关乎大汉中枢权力的横向配置和国策走向。

  至于武勋班列中,前军都督同知柳芳,闻听河南捷报,如听仙乐,差不多是兴奋地脸颊潮红,呼吸粗重,就连屁股上的伤势都因为血液循环加快,都隐隐作痛,但不被柳芳丝毫在乎。

  屁股疼,但,痛并快乐者!

  嗯?哪里有些不对?

  柳芳此刻被惊喜砸中,心头快意不胜。

  前日柳芳在宫门口打了板子,屁股上受了伤,还被罚了俸禄,躺了几天,涂抹了金创药,毕竟是武将身子,倒也愈合的挺快,今日倒不至于耽误魏王封妃的大典。

  而且据前往柳家诊疗的太医传至京中的轶闻,柳芳用药、吃饭、睡前都要读—封御史弹劾贾珩的邸报,说有助于愈合棒疮。

  —时间为京中引为趣事。

  柳芳此刻将一双眸子看向那蟒服少年,只觉得心头快意无比,只想仰天大笑,当然如果不是这里是熙和宫的话。

  贾珩小儿,你可想到会有今天?

  “不对,这会儿贾珩小儿估计脸都青了吧?”柳芳心头讥笑道。

  他突然想要看看那蟒服少年的脸色,但可惜小儿排在武勋第一列,他还看不到脸色。

  “等下就能看到了,等会本官要好好拿此事说道说道才是。”柳芳心头冷哂。

  此刻,身旁的前军都督金事石光珠脸色也有几分莫名之意,看了一眼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柳芳,嘴角噙起—丝玩味的笑意。

  魏王陈然同样面色微喜,心绪有些激荡。

  在他大婚之时,捷报传来,对他而言,也是吉兆。

  只是转念一想,不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崇平帝面颊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目光熠熠地看向戴权,道:“将捷报拿来。”

  戴权连忙将捷报递送过去,又将一封奏疏呈递,笑道:“陛下,此外—等伯牛继宗,也送上一封为河南都司将校请功的奏疏,盛赞河南都司将校骁勇善战,智谋兼备,此战不仅将蟠踞鸡头山多年的贼寇一网打尽,而且擒获了匪首高岳等人,择日槛送京师,明正典刑。

  “嗯。”崇平帝音调微微上扬几分,拿着捷报飞快阅览着,原本在心底深处隐隐的一丝担心彻底消失不见,又拿过牛继宗递来的奏疏,逐字阅读。

  这位天子心头虽然高兴,但这时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点了点头道:“河南都司这场仗打的不错,布置得当,将校用命。

  说着,崇平帝就有些忍不住,难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

  贾珩面色平静依旧,与先前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崇平帝却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角度所故,就觉得其那张冷峻的面容,似乎变得不是太高兴。

  崇平帝心头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年轻,尚需历练、磨勘才是,而且心性也有些不足,捷报终究是捷报,于国家社稷有福,岂因闻捷音而不见喜色?

  贾珩其实面无表情,此刻正在心头思索战报的可信度,隐隐觉得事出反常。

  因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从刚才所言,河南巡抚周德祯之名,竟然只字未提,竟然没有联名具题?

  这是疑点其一。

  其二,曲朗去了河南几日,如是一切正常,不会没有信鸽传来,那么肯定是被耽搁了,或者觉得事情重大,不敢妄报,需要查察确认。

  这是府卫在锦衣府生存的自我保护机能,越是重大之事,越要反复再三确认,如果戏弄了上面,上面丢了脸,下面就只能以死谢罪。

  所以,这封捷报……多半有问题!

  贾珩心头已有推断,不过仍需要看到战报之后,才能寻找更多的破绽,如先前所言,他也需要确认。

  这时,崇平帝已将捷报和奏疏递给宋皇后,看向那月眉星眼间的喜色流溢的丽人,温声道:“梓潼,你也看看。”

  宋皇后雪肤玉颜上容光焕发,以致白里透红的肌肤恍若桃蕊娇艳明媚,柳叶眉下的美眸秋波盈盈,几是巧笑倩兮说道:““陛下,这个.……臣妾也不懂兵事,未必看的懂呢。”

  声音酥酥糯糯,温宁如水。

  下方的众臣听着,倒没有像贾某人那样沉浸于声音的酥糯柔软,而是为宋皇后这般识大体、知进退暗暗点头。

  大汉朝廷,国政自有前朝议处,岂得后宫妇人妄加置喙,肆意干政?崇平帝笑道:“毕竟是一宗喜讯,算是为然儿今日成亲大典增添几分喜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看看。”宋皇后闻言,这才接过捷报和奏疏,低下—首,弯弯睫毛颤了下,阅览着文字,旋即,抬起雍美玉面,笑道:“将校勇略,士卒用心,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下方的魏王陈然,见得了确认,心头忽而又再次想起蟒服少年。

  贾子钰经此一事,在朝堂中定然威信受损,受人指指点点,不过……他正好收拢为己所用。

  而与魏王以红绣球相连着,头上罩着红盖头中的严以柳,目光闪了闪,则有些好奇外间讨论的战报。

  河南传来了捷报,这是打胜仗了?

  此刻礼部还未宣读册封诏书,其实严格来说,这位南安太妃的孙女还不是魏王妃。

  崇平帝转而看向文武群臣,朗声道:“诸卿也都看看罢。”

  哪怕知道此举可能会进一步伤及那位蟒服少年的颜面,但也没有将战报和请功奏疏藏着掖着的道理,纵是不着人传阅,这些人都不会议论吗?

  一样会议论,甚至还会说他太过宠信贾子钰,引来更大的弹劾风波。念及此处,崇平帝又不由瞥了那蟒服少年一眼,只见其脸色依旧平静,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崇平帝心头暗道,这气度格局……离着真正的枢密重臣,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啊。

  贾珩此刻皱眉,自然不是对此举疑虑,而是心头无奈地叹气。

  现在崇平帝的每一句对河南都司以及牛继宗赞扬的话,都会成为之后的懊恼、羞愧之源。

  但他却偏偏不能阻止,否则,就有刚而犯上,不知进退的观感。

  戴权闻听崇平帝的吩咐,躬身从宋皇后手中接过奏疏,然后先给了内阁首辅杨国昌。

  杨国昌的接过战报和奏疏,几是面带欣喜,读着上面的文字,此刻亲见河南都司官军大胜,心底终于松下一口气。

  而后递给韩癀、赵默两人共同传阅。

  冷冷瞟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韩癀同样传阅,而后面无表情地递给一旁的赵默。

  心头却是生出一股尘埃落定的复杂,贾子钰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他也需要重新考量此事对朝局的影响,如果没有所谓的预测,这封战报根本不会动摇贾子钰的地位,偏偏-………

  念及此处,韩癀心底深处也有几分埋怨。

  太年轻了,还是太年轻了,自己给自己挖坑,何苦来哉?之后就是殿中官员传阅,大多数朝臣啧啧称奇。

  礼部右侍郎庞士郎,赞叹道:“这一等伯牛继宗不愧是将门之后,知耻后勇,当初因果勇营而被黜落,如今在河南骁勇奋战,难得难得。,

  虽牛继宗一再恳求邵英臣不要过于凸显自己在战报中的地位,但邵英臣还是添了几笔。

  吏部侍郎方焕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刑部右侍郎岑维山说道:“终究是武勋子弟,如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岂能安享爵禄?”

  看过的一众文臣都纷纷附和说着。

  殿中文官传阅着捷报、奏疏,此刻秦业也从工部尚书赵翼手中接过捷报连同报功奏疏,阅览而罢,面色凝重,心头暗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子钰的情形,他如何不知,说来说去,皆起于河南,如今河南报捷,只怕子钰的才具谋略都要为群臣质疑。

  通政司右通政贾政,也从通政使程信手中接过捷报,逐字阅读着其上文字,眉头皱了皱,心头蒙上一层阴霾,随手递给一旁大理寺少卿唐贵。

  就这般捷报和奏疏传到殿门口,内监拿了捷报和奏疏,反而从尾部递给武勋班列。

  至于殿外的群臣,则以内监在殿外以高亢而尖锐的声音,向着殿外恭候的群臣通报捷音。

  “河南报捷!河南官军大破盘踞鸡头山的高岳所部,已将匪首尽数擒获,择日槛送京师!”

  随着内监的尖锐声音,次第在熙和宫前由近及远,文武百官都是兴高采烈地议论起来。

  什么叫好彩头,这就是了。

  魏王大婚之时,捷音传来,喜上加喜。

  在这个「冲喜」都能被从上到下奉若圭臬的做法,遑论是这般吉兆。殿外,翰林院官员班列的翰林侍讲学士徐开,俊朗、儒雅面容之上现出惊喜之色,低声道:“陆兄,这是大吉之兆,昊天庇佑,天命有应….”

  陆理皱了皱眉,截断了徐开的话头,低声道:“徐兄,慎言。”这等国家正典,哪里是争国本的时候。

  然而,徐开的「昊天庇佑,天命有应」,仅仅八个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却已让周围翰林院众清流官员骚动不安起来。

  或许,有些事情就应该趁热打铁?

  翰林掌院学士柳政,眉头皱起,脸色铁青,冷冷掠了一眼徐开。

  这位掌院学士是楚王侧妃柳氏的父亲,是楚王的老丈人,虽其人一向以清流自居,但心底还是支持着楚王,比如楚主礼贤下士,喜爱文华的名声,就是其一众学生帮着扬名。

  熙和宫中,捷报和奏疏尚在武勋传阅着。

  说来也巧,文臣看过之后,奏疏从殿中武官尾部传起。

  于是这份在邵英臣口中“糊弄不了聪明人”的“智商检测器”,将殿中三品以上的文武群臣的智商检测了个遍。

  不过,其实也情有可原,有的并非兵部的官吏,隔行隔山,的确不懂朝廷军报令制,有的官员则是疏忽大意,比如兵部的官员没有去想着怀疑。

  事实上,如果没有明显的疏漏,谁会像贾珩这样带着“怀疑一切”,“找茬儿”的心态,去怀疑战报的真假?

  现在是什么时候?

  国家藩王册封王妃的大典,结果你冷不防地说捷报是假的,没有确凿证据,说错了怎么办?

  哪怕有人觉得隐隐不寻常,比如为何没有见到河南巡抚周德祯的名字以及钤印,还有兵部侍郎施杰,就稍稍疑惑河南都司应该三人具题才是,好像还缺了一位经历署名用印。

  甚至,战报格式写的好像也不是很工整的小瑕疵。

  但许多东西,在某种环境和气氛的衬托下,会自行脑补、修正,除非十分严重的漏洞,不然不会引起怀疑。

  比如,为何没有巡抚周德祯的署名,可能的解释是河南都司贪功,急于奏报,格式不工整,也可能是文吏粗心大意,至手没有经历副署用印,也不是太大问题。

  河南都指挥使郭鹏和金事彭国麟的印鉴不是在上面盖着,还有名字,更不要说还有一位来自朝廷中枢的勋贵的奏疏以为佐证。ωωω.мχƒ∂χχ.¢σм

  上面的印鉴钤押,红色印泥,实在嫣红刺目。

  关键是此情此境,除非明显是非常大的漏洞,否则,怎么会有人怀疑被崇平帝先一步承认的战报。

  后世,许多招摇撞骗的案例,甚至在资讯发达的后世,还能见到政治抗客冒充大员亲戚,骗到了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至于青史也有记载,如前元末年,河南行中书省的小吏范孟,寻人合伙假冒钦差,将河南行省高阶官员诱捕,几是一网打尽,直接造成河南行中书省体制瘫痪。

  这不是清代的李卫当官的戏剧,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史实。于是,战报终于传到了前军都督同知柳芳的手中。

  柳芳拿着战报阅览着,过了会儿,看向前方的蟒服少年,直接递将过去,笑道:“贾大人也看看河南官军的捷报,可知当初打破汝宁府、洛阳危殆的言论,是何等杞人忧天,危言耸听!如今看来,不堪一击的不是河南官军,而是贼寇!“

  此言一出,恍若拉开了序幕,原本只是存在于殿中文武群臣心底的腹诽,在此刻被摆在台面上,都是面色古怪地看向那少年。

  “贾大人,看过之后,再也不用寝食不安,如坐针毡了吧?”柳芳讥讽笑了笑,将手中的战报递将过去。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也是这几天听着弹劾奏疏,记住了几句科道言官们的引经据典,而此番言论一出,在熙和宫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拥有难言的杀伤力。

  庸人自扰,贾子钰是庸人?

  贾珩面色平静,伸手接过捷报,以及牛继宗的奏疏,开始凝眸阅览。与此同时,内阁首辅杨国昌听到柳芳之言,心头暗道,武勋尚且不满小儿,彼等何德何能,与闻国政,执掌枢机?

  崇平帝这时,也看向那蟒袍少年,见着其逐字逐句阅览战报,暗暗摇了摇头。

  吃一堑、长一智,磨练磨练也好。

  .....

  .....

  与此同时,就在殿中群臣为战报而喜的时候,熙和宫西南角搭就的看台上,端容贵妃也从内监口中得知熙和宫中的消息。

  “河南官军大捷?”端容贵妃秀丽玉容上现出一抹惊讶。

  内监笑道:“娘娘,殿里的大臣都议着呢,河南都司写了奏报,一等伯牛继宗还写了为河南都司将校请功的奏疏。,

  南安太妃闻言,笑了笑道:“娘娘,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喜上添喜了,双喜临门。

  这时,牛继宗之母许氏听到自家儿子的姓名,在牛继宗之妻楚氏的搀扶下,笑问道:“可是继宗?他年后不久就去了河南,这是传来捷报了?”

  内监道:“殿中说是来了捷报,还有牛爵爷的请功奏疏。”

  许氏闻言大喜,对楚氏道:“可听到了?这下不用再为继宗提心吊胆了。”

  南安太妃儿媳妇儿罗氏笑道:“还有这来的也是时候,正是魏王大喜的日子。”

  柳芳之母孙氏笑着接话说道:“这就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您说怎么来的这么寸。”

  南安太妃以及理国公柳家的诰命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高兴,喜气洋洋。

  端容贵妃听着,玉容动了动,也不说其他,任由几个诰命议着,这又带动了周围的其他诰命夫人的议论。

  有的赞扬镇国公家不愧是将门之后,旗开得胜的。

  有的说这是好兆头的。七嘴八舌,兴高采烈。

  然而,众诰命夫人议论了一会儿,柳芳之母孙氏忽然看向贾母,问道:“贾家老姐姐,我怎么听说珩哥儿前不久说着,河南官军要大败,汝宁府被攻破,开封府也要落入叛军手中?”

  此言一出,原本周围热烈洋溢的诰命夫人,都是停了谈笑,相熟的对视一眼,目光玩味地看向贾母,或者说贾家的三位诰命夫人。

  贾母脸上原本还有淡淡的笑意,经此询问,忽而一滞,哪怕再在后宅一味高乐,可也知道这会儿战报传来,对曾经秉持河南官军必败之论的贾珩,是何种影响。

  可这时候,说句不好听话,挨打只能立正,连一点儿的还嘴都不能。为何?

  难道价盼望着大败?胜了,反而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迎着一众诰命夫人目光玩味的瞩目,贾母强笑了下,说道:“朝堂上的事,我在后宅,倒不知道,有这么一说?”

  柳芳之母亲孙氏见此,心头只觉得快意无比。牛继宗之母许氏更是欣喜不已,暗呼解气。

  许氏身旁的楚氏尚不依不饶,说道:“太夫人,珩哥儿毕竟年轻识浅,比不上那些内阁阁臣老成持重,没有料中也是有的。

  南安太妃笑了笑道:“珩哥儿,说来也没多大吧,说来还没魏王大呢,这般就操持这么大的事儿…终究是不太妥当的。”

  柳芳之母孙氏也是附和说着。

  这时,北静王妃甄雪秀眉蹙了蹙,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捏着手帕,看向自家姐姐甄晴,却见自家姐姐也凝起秀眉,眸光闪烁不定。

  暗道,姐姐这般想要拉拢那贾子钰,如今他栽了这么个大跟头儿,也不知姐姐会不会继续“雪中送炭”?

  想起那位给自己印象眉宇坚毅,掷地有声的少年,此刻多半在熙和宫中正在接受群臣的质疑吧?

  甄晴玉容默然,捏着手帕,柳叶细眉下的凤眸,隐有惊异之色流露。贾子钰,这次料错了,这可真是……

  这会儿,南安太妃转而看向那站在贾母身旁的秦可卿,笑意寡淡几分,叮嘱道:“秦氏,有些话你也该多听听孙老太夫人的话,以后多劝劝子钰,不要太过轻狂了才是,谦虚谨慎,终归不会出错。”

  口称秦氏,俨然对秦可卿已成教训之势。

  秦可卿抬眸看了一眼南安太妃,却并未理会,心头已为担忧填满。柳芳之母孙氏道:“老身也是这么个说法,终究是老亲,现在珩哥儿又掌了军机,不能轻狂了,前个儿,金家的小王爷,还有芳几,只不过提醒了他两句,让他不要再听风就是雨,他就那般大脾性,喊打喊杀的,金家的世子,现在还没有好,现在连典礼都参加不了。”

  这时柳芳之妻唐氏,叹道:“是啊,何必闹得这般,还是年轻气盛,有了点儿权势,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

  牛继宗之母许氏就没有这般客气,说落道:“珩哥儿还说着官军大败,这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我家继宗吃了败仗吗?他说我家继宗也就是了,当初果勇营的事有着过节,老身也懒得计较,可还说着什么开封府失陷,一省府城,到他嘴里好像要陷落似的,对了,听说魏王的小舅就在祥符县做知县。”

  说着,许氏看向端容贵妃以及宋璟之妻沈氏,作恼道:“贵妃娘娘,听说您听听,这不是诅人吗?”

  牛继宗之妻楚氏接话道:“是啊,他就知道信口开河,和那街上茶馆儿的书生有什么两样?哪有军机重臣的样子?

  此刻,旧事重提,无疑在派着贾珩的不是,而且用宋家老四宋暄的有意无意挑动着端容贵妃的神经。

  端容贵妃秀眉下的清眸,瞥了眼楚氏,心头生出一股不悦。

  人家是不是诅咒不知道,你在这般大喜的日子,故意叙说一遍,恶心人是吧?

  宋璟之妻沈氏,也有些觉得楚氏的话不中听,轻声道:“先前不是说推演局势,也没断言着。

  一旁的宋妍正拉着水歆的手,就是好奇地看向众人。

  “说是这般说,但闹的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现在都快成了一个笑话。”牛继宗之妻楚氏,低声说道。

  见端容贵妃脸上似都现出一些不耐,南安太妃笑着打了个圆场,看向脸色淡漠,已然全无往日笑纹的贾母,叹气道:“老姐姐,咱们自家人,不论再如何说的深了浅了,也没什么,后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可就怕前面的言官,也跟着弹劾珩哥儿,那时就闹的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的,这几天的奏疏不就是,听说珩哥儿还得被人称什么贾棉花,说是不怕弹,还有更难听的话都有,老姐姐你说是吧?

  贾母此刻听着南安太妃的话,神情讷讷,并未应着,心头已是焦虑万分。

  王夫人此刻搀扶着贾母,听着南安太妃说落,脸色难看,宛如吃了苍蝇,只觉屈辱万分。

  宁国那位出了错,关他们荣国什么,这南安家的夹枪带棒地教育老太太,算是怎么意思?

  还有那位珩大爷,究竟怎么回事儿?你在外面搞砸了事情,却带累了家里。

  但这时候,面对一位刚刚和天家结亲的太妃,王夫人却一点儿不敢还嘴,只能心头暗暗生着窝囊气。

  哪怕再是没有多少见识的妇人,也知道贾家正处在下风。

  在王夫人身旁站着的元春,那张珠圆玉润的丰美脸蛋儿,已是白纸如曦,蛾眉下柔波盈盈的美眸中满是忧切,手心更是攥出了汗。

  珩弟他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既是已有夫妻之实,自是休戚相关,关心则乱。

  咸宁公主这时紧紧攥着一块儿手帕,自然是贾珩当初遗落给这位皇室贵女的手帕。

  少女心头暗叹了一口气,先生终究是猜错了吗?

  河南并未出什么事儿,所有的一切,还有这些天的演训,提前准备军需辎重,完全都是先生的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不,不会的,先生他算无遗策,一定不会出错!可出错的究竟是哪里呢?

  少女黛眉微蹙,心头费解,陷入苦思,一时间却没有想到战报上去。毕竟是见得少了。

  这时,清河郡主李蝉月见着自家表姐神色不对,关心地拉过咸宁公主的手,低声道:“姐姐,不是什么大事,人终究不是神仙,哪能掐指—算,就能说准的。”

  那个小贾先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还“欺负”了娘亲,可还有些本事的,这次多半是料错的。

  是的,终究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方才的话,不仅劝慰着咸宁公主,也是在心底自我说服。

  小郡主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对那位小贾先生的“高大”模样产生了动摇。

  嗯,什么高大,才不是呢。

  晋阳长公主静静看着这幕,美艳无端的玉容宛覆清霜,弦月秀眉之下,凤眸闪烁,思忖着,“他前日言之凿凿,对河南的局势推演也有理有据,按说不该这般才是。

  这几天弹劾奏疏闹得京城中沸沸扬扬,晋阳长公主自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担忧下,还特意问过贾珩,听完贾珩的解释和分析,晋阳长公主就放下心来。

  晋阳长公主思索着,忽而容色一顿。

  “不对,问题还是出在捷报上,可捷报这东西,自来假的可也不少,什么杀良冒功,夸大其词,假的多了,所以,这捷报有问题!

  相比咸宁公主还未彻底折服于贾珩,百思不得其解,这位丽人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捷报的真实性。

  “捷报未必为真,还需得再等等其他奏报的佐证。”晋阳长公主这般想着,转而看向秦可卿,却见少女容色苍白,似乎沉浸在震惊中,心头叹了一口气。

  这位秦氏,想来没有经过这等大阵仗。

  秦可卿此刻一颗芳心都被揪了起来,抿着粉唇,一言不发。或者说,这时候,众矢之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端容贵妃将众人的争执收入眼底,凝眉说道:“不管如何,这是一件喜事,外朝的事儿,自有那些掌国秉政的大臣们聚集商议,我们就不要瞎参合了。”

  这话算是为南安太妃的话截取了一段儿,作为终止这次争执的结语。一位贵妃的说话,自然颇有分量,柳芳之母孙氏、牛继宗之母许氏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暂且顿住不言。

  另一边儿,甄雪暗暗摇头,看着变得沉默的自家姐姐,眸光流波。姐姐终究没有帮着贾家说着一句话。

  其实也不好说话,这时候事实摆在眼前,贾家被指责闲话,最多也只能说几句息事宁人的话。

  只是可惜那位珩大爷,怎么就………

  也是,终究不是掐指一算的神仙,他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而且,从一开始几位军机大臣还有内阁都没有人支持他,不可能满朝文武就显他一个能耐。

  熙和宫中

  随着柳芳的“开炮”,殿中群臣也都蠢蠢欲动,按捺不住。

  这时,礼部右侍郎庞士朗,手持象牙玉易,朗声道:“圣上,臣闻贾子钰军机内阁议事后,还不死心,利用检校京营节度副使之权,肆意调拨兵马,想要支援河南。”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是哗然一片。这,岂有此理!

  大理寺卿王恕道:“圣上,贾子钰胆大妄为,骇人听闻。”

  这时,刑部右侍郎岑维山面色一沉,拱手道:“圣上,贾珩内掌锦衣,外领京营,又兼领五城兵马司,还要预知枢密,臣以为职权颇重,难免顾此失彼,贻误公事,况贾珩年轻识浅,功劳不著,骤登高位,难服众望,通政司最近尚有不少弹劾奏疏,臣以为圣上是否收去—他官职,另择贤良,以安中外人心。

  杨国昌见刑部右侍郎出班,心头一震,旋即明了。墙倒众人推!

  如他先前所料,贾珩小儿破坏典制,祸乱朝纲,满朝文武苦其久矣,这次纵然不将其彻底打落尘埃,也要让其威信扫地。

  韩癀眉头紧皱了,目光瞥了一眼赵默,似在疑惑同为浙党的刑部,怎么突然起意弹劾贾珩?

  赵默目光递送过去。

  然后仅仅是这一眼交换,韩癀心思转动,陡然明白赵默的心思。这是要打击贾子钰「内领锦衣,外掌京营,专权跋扈」的现状。

  云南道御史龚延明所上奏疏,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甚至激起了许多文臣的共鸣,这点儿几乎不分派系。

  贾珩身上的官职、差遣太多了,让文臣觉得如鲠在喉,恐慌莫名。

  不提军机处,锦衣都督、京营节度使,授予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这不是太阿倒持,培养操莽之流吗?

  当然,这种说法显然被崇平帝嗤之以鼻,因为贾珩如今权势皆为无根浮萍,他都镇得住。

  韩癀面色阴沉,心头冷哂,“此为天子之意,这样一来,而且齐党未去,正是需要拉拢贾子钰对抗杨党时,岂能做此落井下石之举。”

  而且,此举更让韩癀警惕的是,赵默事先并未与他沟通,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浙党之中对他可能有了不满的声音,也算是向他委婉表达不满。

  先前的工部一事,他揣摩圣意,顺水推舟,多半是被浙党一些人认为过于软弱,一味奉承上意。

  韩癀心头冷意泛起。

  这时,随着刑部右侍郎岑维山的跟进,殿中众臣,一时间掀起了对贾珩的口诛笔伐,此起彼伏。

  最后,内阁阁臣赵默也图穷匕见,朗声道:“圣上,贾珩妄断军机,致使神京人心惶惶,更擅调兵马,惊悚视听,臣请圣上严惩!”

  韩癀却意外的沉默,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庐同样沉默,冷眼旁观。

  而且俨然有从殿内向殿外扩散的趋势。

  索平帝看向这一幕,皱了皱眉,冷眼旁观。

  见文臣纷纷附和,柳芳此刻更是得了势,看向那正拿着捷报翻阅的蟒服少年,冷笑了下,戏谑道:“怎么,贾大人还没有看够吗?”

  此言一出,群臣面色复杂,不一而足。

  魏王此刻看着群起而攻的一幕,都吓了一跳,不由看向那神情平静的蟒袍少年,山字无翼冠下的面容峻刻、沉静,一如玄水幽幽,平静依旧日,让人看不出喜怒。

  就在众人瞩目中,贾珩放下军报,却并未递给大一旁吃瓜看戏的永昌驸马和南阳驸马,而是抬起清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崇平帝。

  一旁的戴权,看着那少年,不知为何忽而生出一股怜悯来。

  崇平帝看向那“孤立无援”的蟒服少年,心头涌起几分复杂,想了想,道:“河南官军虽然战力不足,但好在兵马齐备,战报上说,几路大军并进,围剿贼寇,又断绝了他们的水源和粮食,不过贾卿,先前也只是推演,军机内阁议事,岂能庆言获罪?”

  说着,看向群臣,沉声说道:“至于贾卿抽骑卒演训,以备不时之需,此事朕知道,纵无河南之事,贾卿尚要大备战东虏,况其为京营节度使,日常演训,有何逾矩之处?众卿不必再言。

  这是亲自下场给贾珩“挽尊”,当然也是力压众议。

  毕竟是自己亲手提拔而来,一路栽培,先前也没少立着功劳。

  宋皇后此刻看向那少年,雪颜玉容上同样有着几分复杂,弯弯眉眼下,现出怜悯之色。

  按着正式的流程,贾珩就要叩谢圣恩,自承己过,这个事儿其实就算搞过丢了,那么之后的弹劾,顶多是贾珩威信受损,天子也算仁至义尽。

  然而,蟒服少年忽而抬起头,目光坚定,以一种金石清越的声音,朗声道:“圣上,汝宁陷落,开封危殆,此捷报和奏疏皆为贼寇天破官军之后,用以混淆视听的诡计,捷报为假,臣,请圣上明鉴!

  他方才经过仔细比对,回忆着先前在所阅河南都司的奏报,可以说发现了不少错漏。

  首先是没有河南巡抚周德祯的题名,当然还有托词。关键的是,郭鹏的笔迹对不上。

  当然,这仍可以推脱说是文吏代写。可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就是疑点重重!

  崇平帝闻言,还未反应过来,面色怔了下,思忖贾珩其言。然后殿中已然哗然一片,文臣武勋,藩王国戚均是惊疑莫名。

  轰……

  好似一颗炸弹扔进水里,激起了千重浪花。捷报是假的?

  为了固执己见,竟然编出捷报为假,贾子钰这是疯了?

  “贾子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柳芳第一个跳出来,怒斥着,然后面色一整,拱手说道:“圣上,贾子钰全无军机气度,为一己之见,信口开河,欺君罔上,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臣要严参贾珩其人!“

  一时间,群臣骚动,多有响应者。

  庞士朗面色铁青,疾言厉色道:“贾珩,你是在说圣上和我等已经蠢到分不清真假捷报了吗?”

  此刻,已直呼其名,全无尊重其意。

  然而,兵部侍郎施杰却面色大变,后背生出一股冷嗖嗖的寒意,眼皮跳了跳,手中握着的苏板已是牢牢攥紧。

  方才的捷报,好像……好像的有问题。他方才就有所疑虑,但……没仔细思量。

  魏王看着满朝文武喊打喊杀,群情激愤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暗道,贾子钰何其不智?

  此刻,红色盖头下的严以柳,玉容也现出奇色,弯弯睫毛轻颤了下,几时难以置信。

  好好的册封大典,结果诏书也没颁布,反而成了一场朝争。可这贾子钰,竟说捷报是假的?

  与此同时,熙和宫中发生的一切,也传至殿外群臣处,一时间众臣哗然,震惊莫名。

  熙和宫西南方向的看台上,端容贵妃也见到一个内监匆匆过来禀告,神色惊惶。

  “贵妃娘娘,不好了,贾大人说捷报是假的,现在正在熙和宫中与众臣争执。

  此刻,迟迟等候册封诏书的南安太妃以及一众诰命夫人,闻听此言,容色倏变,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捷报为假?

  牛继宗之母许氏当即就怒道:“疯了,贾珩失心疯了?捷报怎么造假?还有我家继宗写的奏疏佐证,怎么为假?”

  楚氏也恼怒道:“定是那贾珩嘴硬,死不承认自己出错,胡言乱语,他疯了,这等国家大事,怎么能如小儿梦呓。,

  此言一出,众诰命夫人心头都是一震,脸色变幻,齐刷刷看向贾母、王夫人以及秦可卿。

  难道真的如楚氏所言,一切都是贾珩嘴硬,死不承认?可,这也太愚不可及了……-

  失心疯了?

  甄晴秀眉紧蹙,清丽玉颜上,神色惊疑不定,美眸微微眯起,望着熙和宫方向。

  贾珩真的失心疯了?

  甄雪拿着手帕捂住樱桃小口,裙袖垂落,现出凝霜皓腕,纤纤柔黄,喃喃道:“这贾珩,是怎么想的?”

  这般捷报,还要抵死不认,非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自己下不来台?

  宋璟之妻沈氏也面色震惊,难以置信。

  咸宁公主此刻却明眸亮起,熠熠闪烁,心头恍若划过一道亮光。是了,先生决然不会出错,错的是那些大臣,捷报定然有假!

  而一旁的李婢月秀眉蹙了蹙,转头看向咸宁公主,低声道:“姐姐。”

  分明是自家的手被表姐捏的生疼。

  这就是习过武的咸宁公主,手劲儿不小。

  晋阳长公主幽幽道:“捷报有假,并不出奇,古来杀良冒功之事屡禁不绝,难道那些捷报就没有造假?

  这位丽人其实不知道,不仅古来,哪怕以后尚有歼敌一亿,虎踞台湾之称。

  而晋阳长公主的话,恍若一股冷风吹过众人心头,让牛继宗之母恍若被捏住了脖子般。

  甄晴瞳孔微缩,心头忽而闪过一道亮光,这般就说的通了,可那贾珩为何断定捷报有假?

  甄雪温宁眉眼间,就有几分惊疑不定。

  捷报有假,可这也能造假的?王爷以前好像说过……有造假的可能。楚氏恼道:“这空口无凭的,怎么造假?”

  柳芳之母孙氏,道:“是啊,那贾珩惯会信口开河,现在随口一说,又说什么捷报有假,怎么可能?”

  众诰命夫人都是一惊,是呀,空口无凭,你说造假就是造假?

  端容贵妃玉容微变,急声道:“赶紧去熙和宫看看,怎么回事儿?”这时,连续几个内监冲将过去。

  就在一众诰命夫人焦急等待时,熙和宫中——

  崇平帝心头一震,不由对上那道目光,凹陷的脸颊蒙上一层灰暗之色,沉默许久,也或是一瞬,道:“说。”

  对周围的攻讦,贾珩充耳不闻,拿着手中的捷报,道:“其一,所谓捷报只是河南都司的单行奏报,未得河南巡抚周德祯的具题,越级奏报,十分反常。”

  说到此处,顿了下,道:“当然,诸位大人可以说是河南都司的争功。”

  根本不等众臣找理由,贾珩就给了解释,但恰恰是这种气定神闲的状态,更让兵部侍郎施杰心头—寒,暗道一声,完了。

  就连柳芳脸上的怒气也凝滞了下,目光惊疑不定,都不是蠢人,方才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这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不可能,还有老牛的奏疏,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等柳芳以及武勋出言,贾珩道:“其二,为防止杀良冒功,战功作假,凡都司战报,至少要有都指挥金事副署具题,此外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经历司都事,三者都要钤印署名,如是谎报,一体连坐!但捷报上,只有河南都指挥使郭鹏的钤印,至于指挥金事彭国麟的钤印,有是有,可这签名笔迹就大有问题,系于郭鹏同出一手!”

  说到此处,目光逡巡过杨国昌、赵默、庞士朗等人,顿了下,冷声道:“而经历司都事的钤印署名,根本就不见!反而多了汝宁知府钱玉山的署名,当然诸臣仍可辩称,找不到经历司都事,可郭鹏先前奏报公文从未出错,为何这次这般急着抢功?”

  这就是老牛粗心大意,或者说只写了奏疏,而且邵英臣也对军报规制不明就里,只问过钱玉山,钱玉山说主副两将钤印署名就行。

  但实际上,钱玉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漏下了经历司还要钤小印,当然乱军之中,也寻不到经历司都事的官印。

  “其三,这笔迹也不像郭鹏手书,郭鹏其人写字,多在钩画间有曲连之笔,我怀疑郭鹏手部受过伤,当然依然可以辩说郭鹏是着下属草拟,可这署名也有问题。”

  “如此种种巧合,竟然凑在一起,可天下怎么这般多巧合?臣以为这是贼寇为迟滞我中枢调兵遣将,所想出的瞒天过海之策。”贾珩沉声道。

  礼部右侍郎庞士朗面色苍白,低声道:“这……都是你个人猜测而已。”

  贾珩瞥了眼庞士朗,冷笑一声,然后,看向面色明晦不定的兵部侍郎施杰,道:“施大人久镇兵部,当有所言才是。”

  施杰心头一突,再也撑不住,拱手道:“圣上,捷报有疑,当仔细甄辨才是。”

  此言一出,朝臣愈发大哗。

  兵部侍郎出言附和,虽然说的隐晦,但多半……捷报有假!怎么可能?

  胡说八道,是施杰和那贾珩炕耀一气,虚言欺君。

  这就是人的心理,只要不是真相摆在眼前,就会自我催眠。柳芳怒喝道:“无稽之谈!圣上.”

  崇平帝此刻心头一悸,忽觉脑袋“嗡”的一下,恍惚了下,摆了摆手,示意柳芳住口,低声道:“施卿,可有其他证据为凭?

  施杰拱手道:“圣上寻兵部过往军报,对照字迹,自有公论。”

  崇平帝声音忽而沙哑几分,脸颊道:“戴权,即刻着人去兵部寻军报对照。”

  “陛下,都是下面之人不经查验,彼等大臣不待细观,就呈报上来。”贾珩看向崇平帝,隐隐觉得天子的情况不太妙。

  怪就怪天子为何先看捷报,先一步给了定性,他此刻需要把天子的丢掉的颜面尽量挽救回来。

  但这个场,他发现有些不好圆,不好圆,也得圆!

  然而,戴权还未动身,却听殿外传来锦衣校尉入内奏报。

  “陛下,锦衣府千户刘积贤,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奏报陛下,就在朝阳宫外恭候。”

  “宣。”崇平帝低声道。

  不多时,刘积贤几乎是的跑着过来,在熙和宫外众臣的瞩目中,踉跄了下,跪将下来,呈上笺纸,说道:“陛下,锦衣奏报,汝宁府尽为贼寇所陷,开封陷落,巡抚周德祯殉国,贼集十方馀众,高岳所领贼寇树起反旗,号召奉天倡义,反汉复明,河南局势醚烂”

  随着刘积贤奏报,熙和宫中不是哗然,而是集体失声,只觉恍若一股凉风袭卷熙和宫,令人不寒而栗,心头恍若被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开封陷落,怎么可能?

  崇平帝脸色刷地苍白几分,身形摇晃了下,低声问道:“这是从何而来的奏报?“

  锦衣千户刘积贤回道:“曲镇抚数日前被贾都督派去河南,探查河南情况,今晨着信鸽传信,奏报而来。

  此言一出,众臣旋即沸腾开来,再次哗然。锦衣府的奏报,难道……有假?

  柳芳脸色苍白,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嘶喊而出:“圣上,这……这定是锦衣府虚报…”

  但说着说着,就觉得实在不说不通。

  锦衣府哪里敢去欺君,不怕抄家灭族吗?而且这般自上而下的欺君,贾珩小儿是活腻歪了?

  贾珩道:“刘积贤,立刻着人派出锦衣府缇骑,捉拿前往兵部报信的信使,严加讯问,真相一问即知。”

  刘积贤拱手道:“是。”

  贾珩这时转而将平静的目光投向崇平帝,拱手道:“圣上,此皆为贼寇诡讦,兵部接受军报方面不能甄别,况且还有柳芳、庞士朗、岑维山等人蛊惑煽动”“

  他还要给天子一个台阶下,不然天子恐怕无法接受。

  但事实上,还真有些冤枉兵部,兵部没有甄别是真,可内厂厂监第一时间拿到奏报,也没有给兵部太多的核实时间,急急就来奏报。

  总之这个事儿,崇平帝还是有一些责任的,事实上,不管谁来奏报,河南出了这般大的乱子,天子也难以推卸责任。

  柳芳、庞士朗、岑维山:“???”

  崇平帝面色苍白,这会儿一言不发。

  这位自尊心强的天子,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可能……被骗了,而且竟还喜滋滋地拿着捷报给众臣传阅?

  就在这时,珠帘后跑来一个内监,面色苍白,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从服饰而言正是内厂的厂监。

  崇平帝目光冷冷瞥见,沉喝道:“进来。”

  内监“噗通”一下,跪将下来,带着哭腔禀告说道:“陛下,河南南阳府知府奏报,南阳卫覆灭,汝宁府为贼寇所破数日,流民附逆,民乱难制,陛下,河南告急!”

  此言一出,原本仍有噪杂之音的熙和宫,倏然一寂。难道连南阳府知府也伙同锦衣府作伪证?

  直到此刻,熙和宫中鸦雀无声,恍若笼上一层厚重阴霾。

  天要塌了!

  四个字在群臣心头不约而同地涌起。

  河南开封,一省府治失陷,贼寇聚十万众,奉天倡义,反汉复明……这是震动天下的大事。

  “圣上,如是开封一失,洛阳告急……”杨国昌苍老面容显出惊色,心头忧惧之下,喃喃说道。

  “住口!”就听到一道沉喝响起,让内阁首辅的杨国昌以及众臣吓了—跳。

  却见那蟒袍少年按剑而视,目光冷睨,面带煞气。

  韩癀、赵默等人面色变幻,心头震惊。

  武勋御前训斥首辅,这大汉的天……已经塌了?

  “皆为尔等事先蒙蔽圣聪,事后不知查察,煽动蛊惑,方有此祸,还敢在此鼓唇饶舌,搅乱圣心!”贾珩冷声说着。

  然后,转而看向崇平帝,拱手道:“陛下,京营枕戈待旦,随时可出兵河南戴乱,还请圣上保重御体,勿以此事为念!”

  众臣也都反应过来,心头一凛,齐齐看向崇平帝,都是吓了一大跳,天子的脸色青红交错,神色似乎不大好。

  崇平帝自尊心何其之强,岂会为文过饰非之言所动,冷硬面容上现出不正常的酡红,低声道:“朕,朕-……….”

  汝宁府陷落,开封陷落,河南贼寇十余万众,烽烟四起,中原大乱,他如早一些.……听贾子钰所言,何至于此。

  方才,他竟还拿着捷报给文武百官传阅,丢人啊,丢人啊……

  此刻,就连宋皇后也看出崇平帝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搀扶,柔声唤道:“陛下。”

  魏王陈然也面色微变,心头一凛,低声道:“父皇……”

  崇平帝脸色又红又白,只觉一口气上不来,低声喃喃道:“朕,朕悔不听,悔不听子钰..”

  而后,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在殿中四起的惊呼声中,向着一旁栽倒而去。

  “圣上,圣上……”贾珩面色惊变,一个箭步,冲将过去,与宋皇后一同扶住想要栽倒的崇平帝,高声嚷道:“太医,太医,来人,来人!

  一时间,熙和殿乱成一团,兵荒马乱。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为您提供大神林悦南兮的红楼之挽天倾起点最快更

第五百四十八章 崇平帝:朕,朕悔不听,悔不听子钰……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免费看最新内容请下载爱阅app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第五百四十八章 崇平帝:朕,朕悔不听,悔不听子钰……免费阅读.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为您提供大神林悦南兮的红楼之挽天倾起点最快更新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