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的谈话无疾而终了。
因为林旺急匆匆的进来了,“世子,右帅回来了。”
孟九洲回来了?
林克用便起身,“大兄先忙吧!”
真走了!
林克勤慢慢的用早膳,问林旺:“右帅去见父亲了?”
是!已经有人禀报去了。
林重威早起是陪着老伴儿和孙女一起用早膳的。早膳摆好了,寿姑来了。来了就用膳吧!都坐!
桐桐挨着祖父坐了,抬手夹了一个油炸的吃食,这东西叫寒具,是什么玩意呢?是把面搓成圆环形状的,油炸出来的。这吃食在后世还能见到,有些地方的农村有人去世了,就有用这个东西做祭品的习惯。平时大家是不吃的。
而今还没有油条,油条不是有个名儿是炸秦桧吗?所以,油条应该是出现在秦桧岳飞那个时期之后的。
桐桐以为会是跟油条差不多的口感,但其实不是!远没有油条那么蓬松。她就咬了一口,然后放下了,“不好吃!”
不好吃就不吃,挑你喜欢吃的。
林重威默默的将孙女咬了一口的那个又夹去自己吃了,然后把小笼包子推过去,“荠菜的!”
这个好!她夹了荠菜的小笼包子吃,林重威又把一盘凉拌的藕片推给桐桐,“蘸着这里面的酸汁子吃。”
桐桐就笑,“明儿早起我给您做一次寒具,您再尝尝。可松可软可酥脆了!”
“油溅到手上再给烫了。”老太太将泡菜推过去,这孩子好似不喜油腻。但凡用的油多的吃食,必配点酸的才肯吃。
林雨桐不争辩,吃的挺好的。一个人干掉了两笼包子,一碗五仁粥,各色菜也吃了不少。而且吃饭也是真快,国公爷吃好了,她也吃好了。
国公爷问说,“跟祖父去书房?”
“我跟兄长出门玩。”说着就伸出手,“零花钱呢?”
林重威就笑,抬手揉了揉孙女的小脑袋瓜,指了指老太太,“找你祖母要。祖父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您不早说,白巴结您了!”桐桐立马转了方向,“祖母,明儿孙儿给您做一次寒具,可松可软可酥脆了。”
老太太大笑,“赶紧的,钱匣子拿来!”
林重威笑着正往出走呢,下面来报,说是右帅回来了。
右帅回来了?
林雨桐的手放在钱匣子里随便抓了一把,放在手里扒拉的数着,可心里却知道,自家这一行人来西北,叫大家都敏感起来了。
林家回京,还有跟皇家的交情。可其他人怎么办?他们是林家的一部分,但并没有长到朝廷身上。
所以,查东查西吗?
不可!京城的那些事便是有天大,也得压在舌尖下面,不能说,也不能言语了。
她把钱一收,提着裙摆就往出跑:“祖母,我找兄长去玩了。”
老太太眉眼舒展,“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叫他们送回府里,祖母给你付钱。”
好!
这边欢腾的跟个小马驹似得,跑远了。一扭头这边还有一个,粥喝了半碗,显然是不喝了。
谁家有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都能愁死。
这个孩子自小到大就这样。
“可是粥不合胃口?若不然叫人给你做些红豆粥,你先回屋里,灶上做好了,给你送去?”
“又叫您操心了。”姚寿姑起身,“我不饿,也想跟表兄郡主他们出去玩。”
“听嬷嬷说你昨晚又不舒坦了,春上天还冷,吃了饭最忌讳吃冷风,他们必是骑马出门……你吃了冷风,在外面再吃点冷硬的,今晚上必是又要不舒坦。听话,好好养着去吧。等身子养好了,想怎么玩都可。”
说着,就叫了伺候的人,“好好的送女郎回院子,别贪凉。”
是!
姚寿姑被扶着下去了,走出好长一段了,她想起来了,想给老太太做一双便鞋,她那边没有软皮子了,得找老嬷嬷去要一块软皮子去。
结果一转过弯,就见个小婢女将半碗粥倒到墙角一个破碗里,正在那里喂猫呢。
姚寿姑一愣,转身就走,走的飞快,直累的气喘吁吁才扶着树歇下了。
桃子不明所以,“娘子,怎么了?”
“去七房,找我娘。”
哦!好的!
姚寿姑在桃子的搀扶下去了七房,七房张玉露也正要出门,周氏正叮嘱呢,“……那到底是郡主,你让着些。她喜欢什么,你要记在心上。你瞧,二皇子还未曾婚配……”
“娘!”张玉露红了脸,“您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周氏将闺女的钗环给扶正,这才道:“那郑家女娘我叫人去打听了,不管是出身还是教养,不如我儿多矣。她做得大皇子妃,我儿亦做得二皇子妃。孩子,听娘的话!这好日子不会平白掉在女人的头上,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得自己去争取。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可明白?”
不跟您说了!张玉露才出来,就见自家这位姐姐进了院子,不仅喘息不稳,且脸都哭花了。
她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周氏一把抱住寿姑:“儿啊,怎么了?”
“我竟是不知道……都是嫌我的!”
谁嫌你了?
寿姑大哭出声,周氏急的问桃子,桃子才磕磕巴巴的把事说了。
张玉露以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寿姑,“郡主乃是国公爷的亲孙女,亲孙女吃剩下的,做祖父祖母的接过去吃了,这又怎么了?我父亲还吃我剩下的饭呢……这又怎么了?横竖我父亲不能吃你剩下的,这道理你总得明白吧?”
周氏呵斥道:“还不住嘴!”
张玉露就冷笑,“我为何要闭嘴?难道不对?父亲是国公爷的义子,我们自小长在国公府,那我们也不能像是郡主似得,不是挂在兄长的身上叫背,就是抱着世子爷的胳膊撒娇,更不能在国公爷和老夫人那里耍赖。这不是人之常情的事吗?再说人家倒了那半碗粥……那又怎么了?你病着呢,吃了你剩下的若是过了病气怎么办呀?你有好大夫好药材,可其他人染了病,又上哪里找大夫,又是否买的起好药?姐姐简直莫名其妙!”
周氏抬手作势要打她,“还不闭嘴?”
“娘!该教训的是她!”张玉露就道,“人家郡主回来了,做祖父祖母的想跟亲孙女亲近一二,她为何要过去凑热闹?以往能说是怕老夫人寂寞,可现在呢?人家嫡亲的祖孙,想说点体己话都不能了。你就不能知情识趣的不主动去吗?身体不适,在房里自己用饭行不行呢?你不是这府里的大小姐!国公府里最宝贝的永远都是郡主……”
正说着呢,婢女急匆匆的来报:“娘子,郡主打发女卫来了,说是在前面等着呢,问您出去玩吗?”
张玉露看了母亲一眼:看!人家很周到,一点也不是多事的人。
周氏拿了帕子,给寿姑擦了脸:“乖!不哭了,跟你妹妹去玩去吧!你总藏在家里也不行!时间长了,外面都忘了我儿了,女郎的婚事……也要看有几分名声的!你看人家说曹娥,谁不说端庄持重;说美芝,那也是善骑射,爽利随性;你妹妹呢?谁不知道她是塞外明珠。只大家还不知我儿之名罢了。女郎们各有各的好,我儿柔、我儿弱,我儿惹人怜惜,我儿这般自会有人来怜来爱来疼惜的。娘告诉你,莫要觉得不如人,女人本就比男人弱,能得怜惜,那是女人的长处。郡主长的再柔,再弱,再叫人一瞧就楚楚可怜,可敢怜惜她,有资格怜惜她的人没几个!我儿不同,我儿……只要弱,只要柔,只要纯然……自会有英雄来怜惜的!记住,碰上怜惜你的人,就千万别撒手。”
寿姑愣住了,怔怔的看周氏:母亲不是说跟二表兄的婚事,她帮着促成吗?
周氏重新给女儿脸上打上胭脂,没再言语。寿姑懂了:府里不答应这个婚事。
她垂下眼睑,也不再说话。
张玉露在院子里等了半晌,不知道那母女俩嘀咕什么,总算是把人给等出去了。她皱眉,“行不行呀,骑马出去的!”
“我骑小母马!”寿姑跟在她身后,“在城里跑不开……小母马跟的上。若是出城,叫桃子带着我!桃子的马骑的很好。”
随便!
姐妹俩出来的时候,都已经牵马在府门外等着了。
陶美芝就喊:“怎么那么磨蹭,都等你们了。”一瞧还带着寿姑,她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低声跟桐桐说,“要不然咱们两拨吧!”
桐桐点头,“好啊!儿郎和女郎喜欢的本就不同!要是在一块,谁玩的都不尽兴。”说着就跟大皇子和四爷说,“你们走你们的,我们有我们想去的地方。”
林崇韬还不放心,“你行不行呀?”
陶美芝嫌弃的摆手,“有我呢!你还不放心呀?”
行!放心!
大皇子犹豫了一瞬,还是拉了郑元娘,“今儿我们失陪一日。”
郑元娘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大皇子有什么安排。
大皇子就道:“既然回了西北,就该去祭拜岳父。”应该的!
林崇韬就问:“这就调拨护卫……”
“不用!”大皇子笑道,“我们带着亲随,去去就回。”林崇韬看桐桐:这合适吗?
桐桐笑了笑,“没事!银州很安生,大兄能应付。”
大皇子看郑元娘,“走吧!”
郑元娘‘嗯’了一声,上马跟着大皇子真就带着三五亲随离开了。
韩嗣源看刘四娘,刘四娘还有些迷茫,看我干嘛?
桐桐就问四娘,“你不是说要去还愿吗?要不要叫二兄带你去还愿?”
还愿?我说过吗?好吧!怕是有什么目的的吧!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世子有没有空?”
“到哪不是玩,要走就走吧!”
刘四娘心里叹气,上了马,跟在韩嗣源的后面溜溜达达的也走了。
林崇韬就看二皇子和雍王:“那咱们去转?”
走!去看看银州城的城阙。
行吧!林崇韬一再叮嘱桐桐,“别出城,玩累了就回家。”
知道了!
四爷跟桐桐对视一眼,跟着林崇韬离开了。
好了,剩下的人就不多了。曹娥、陶美芝、张玉露、寿姑,再加上桐桐。
去哪呢?
大皇子跟郑元娘站在那么一大片的坟茔之前,驻足了。
郑元娘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墓碑,“父亲就葬在里面。凡是战死者,都是军中给下葬。这里面躺着的,都是战死的将士。”说着,就把在街上买到的点心拿去了边上的一个院子,轻轻的扣响了大门。
大门大开,是一个失去了右臂的老者。他看见郑元娘愣了一下,“你不是那个……”
“老伯,我回来,想祭拜父亲。”
老者就看向大皇子,“这是?”
郑元娘忙道:“是护卫。”
老者‘哦’了一声,接了郑元娘手里的点心,又递了香烛过来,“去吧!跟你父亲说说话!离了边塞,能去过安稳的日子……那就是好日子!皇宫里怎么也不能叫你冻着饿着要你去拼命,那这是好事!”
嗯!郑元娘接了香烛,率先朝里走了。
路上总能遇上或是瘸腿或是瞎眼的汉子,拿着扫帚在清扫坟茔。
在那么多坟茔里,郑元娘找到了父亲的墓碑,墓碑前干干净净,这是唯一叫人安慰的地方。
她缓缓的将祭品摆上,默默的站在坟前,“爹爹,您放心吧,儿现在挺好的!虽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可总算是老天有眼。儿被皇家赐婚给皇长子……您看看他,他就是皇长子!”皇长子人很好,是个磊落丈夫,是谦谦君子。
大皇子上香,而后跪下三叩首,“将来大婚,怕是不能亲来祭拜,得请您谅解。”
郑元娘赶紧回身将人扶起来,心里有什么地方动了一下。也叩拜了父亲之后,这才站起来,抬手指了指,“殿下,林家之于西北的意义,这是不可估量的。战死者得以供奉香火,其父母子女有人赡养,这便是二十多年来,西北边军为何从不缺兵员的原因。”
大皇子没言语,直接朝外走,到了最前面的广场上了,他说秋公公,“快马买香烛来。”
“不用了!”郑元娘将篮子递过去,“祭品是两份,香烛也是两份。”
大皇子愣了一下,默默的接过来,在最前面的位置把祭品一一摆上,而后点燃香烛,默默的跪下,“大陈皇长子金嗣戎拜——”
四爷跟林崇韬奔着城墙而来,二皇子要往城墙上去,四爷却瞟见靠着城墙的伤病所,他没跟着二皇子上去,“我去里面看看,你们先上去。”
林崇韬就道:“里面是一些旧伤常年不愈的伤兵,不太好看……”
没事!看看情况,就知道桐桐有没有法子。
那行吧!林崇韬带着二皇子奔着城墙先上去了,只把亲随留给雍王。
四爷进了伤病所,也不免动容。里面养着近千人吧,这些人都需要人伺候的。
照管伤病所的是几位太医,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派来的太医一到西北,就不被放回去的原因。
张太医认识雍王,他叹气:“有些是锯腿了,有些被拔余毒不清……就一直这么养着,伤口常年无法愈合。每天也都有死去的人。照顾他们的都是些老人,这些老人多是失孤了……他们这么照看着,心有寄托,也是一份营生。”
四爷问说,“给我看看药材库。”
“雍王请!”
药材库里的药材也有一些缺额,“有些药材价格实在是昂贵……”
“你列单子吧……把所需的都列成单子……我再去看看……”
他看了不少伤兵,人家不知道他是谁,也没人说他是谁。他就是看看,这里面的很多伤需得一些手术办法,而手术是需要工具的。桐桐瞧病,从不单一的只用手术,也并不会脱离现在的医术理念。不会叫人觉得奇怪。
那这就能治!
关键是得找到能替代一些昂贵药材的药物来。药材之所以昂贵,不外乎是不易得。不易得那这到哪都抢手。
如今这些伤兵能维持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临走了,四爷朝这个院子深深的拜了一拜,而后没等二皇子,就转身回府。
二皇子呢?细细的数了数,凡是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卒,年纪都在四五十了,他们是名副其实的老卒了。
这个年纪,该在家里含饴弄孙了,可却站在这里,雷打不动。
站在这里,好似所有的语言都是匮乏的。这些人甘愿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大陈给了他们多少,而是北翼公治军有功有德!
来这里看?看什么呢?二皇子突然就觉得羞的慌。
甘露寺里,门可罗雀。韩嗣源问老僧,“听说甘露寺在银州极富盛名,而今瞧着,香客何以这般少了?”
老僧念了一声佛号,“郎君是客?”
是!外乡人。
“那怕是不知道,在以前呀,甘露寺确实极负盛名,乃是一大寺。寺内只僧侣便有三千之众!可北翼国公驻守西北以来,寺庙之状,与甘露寺大同小异。国公爷说,人要成佛,需得积攒十八世的善行善德,可人若是放下屠刀立地便可成佛……”
刘四娘捂住嘴,不由的笑了出来。她就道:“于是,都去从了行伍,拿了刀,再放下刀,以求立地成佛。”
老僧无奈的点头,“是啊!西北有僧兵八万之众,都是我佛门的子弟。”
韩嗣源走到大殿中,虔诚的跪下:“佛祖啊,武之一字,道尽了世上的用兵的道理。止戈乃武!用兵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从此再无刀兵之祸!此,是不是可立地成佛,我也不知!但总得有人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魄力,如此,人能不能成佛,我不知!但人是能活的像个人的!”说完,他深深的叩首,“若是天降罪孽,其后人甘愿领受!”
老僧看韩嗣源,“郎君是?”
“姓韩!韩、林自来不分家!”说着就起身,今儿已然得到了想得到的,不用再问了。他拉着刘四娘就走,“回家!”
桐桐走在大街上,有卖羊肉饼的,有卖西域香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可她却看到,几乎每家店铺的门口都挂着一个木牌子,牌子上写着:某家有儿某某某为国战死。
有一家汤饼店的门口,足足挂了七个牌子。
这一家的生意特别特别的好,好些人都蹲在街上喝这家的汤饼。
桐桐叫青芽去买了,汤饼端出来,缺盐少油,没滋没味的,桐桐就那么捧着碗一口一口的给吃完了。这一碗汤饼格外的难下咽,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因为堵得慌。
陶美芝低声道:“这是一个白婆婆的店,她男人,她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孙儿都战死了。而今,儿媳妇们改嫁了,却留下几个孙子孙女在育幼堂。白婆婆平日开个店,给孩子们赚点银钱傍身。”
“回吧!”从这条街上走过,便知道林克勤背负的是什么了。他不止是林家的家长,还是这么多这么多人的大家长。
这天回去,都写了信了,叫人送到驿站急送京城。
信什么时候能放到文昭帝的面前,这个不好说。但是当天晚上,信却放在了林克勤的面前。
西北出去的信件,除非有专人去送,或是用密语,否则,只要过驿站的信,不可能逃的过他的眼睛。
信是誊抄来的。
林克勤披着衣裳靠在榻上,一封一封的去看。
大皇子在信上说,西北之事,难的不是活人,而是躺在那里长眠于地下的人。
林克勤心里点头,躺在那里的人才是西北的魂!他们一头牵着军心,一头牵着民意。是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当西北的方方面面都跟他们有关的时候,谁忽略他们,那都是在找死。
他继续往下看,大皇子在信上还说,西北自给自足,但绝对称不上是富庶。朝廷还是该考量,在民政上多给予西北一些。
林克勤拿着信沉吟了半晌,默默的放下了。
再拿到手里的是二皇子的信,信很简短,但却有了一个提议,他说:不该因为朝中有人忌惮西北,而北翼公又因各种原因从不跟朝廷提难处,就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战损最多的便是西北,朝廷该给西北补充兵员了,也该叫年过四十的老卒安享晚年了。
给西北新增兵员,这是曹五那天想说却没机会说的话。因为这事犯忌讳!
可二皇子去了一趟城墙,他看出来了,也点出去了,他也不曾怀疑林家什么,去信只叫朝廷给增兵员。
林克勤缓缓的放下,再拿起来的是雍王的信。雍王在信上说:……儿观世子非谋私利之人!谋私利为罪,可若是谋一域之利,此不仅非罪,实乃忠臣功臣也!谋一域者,胸中自有全局;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
“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林克勤站起身来,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反复的呢喃着这一句话: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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