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一栋小屋。
“お母さん、帰ってきた。”
屋外,隐约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王红叶推开纸板门扉,打招呼。并不亮堂的屋内似乎空无一人,“お母さん?”
“あなたは戻ってきました。”声音从房屋内传出,一位衣着朴素,梳着整齐发髻的中年女人来到玄关,看着她,和蔼地,淡淡地微笑,“久しぶり。”
“確かに。”
王红叶也微笑着,面对许久未见的家人。屋外阳光灿烂,她的笑容也是如此,“もう料理しましたか?私は飢えています。”
“すでに調理済み、今日は昼食に魚を食べます。”中年女人招呼她进来,“ただあなたを待っています。”
“素晴らしいことです。”
她脱下拖鞋,将随身带着的刀也解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关上房门,走到母亲面前。
“久しぶり。”女人看着她,目光慈祥,伸手触碰她的胳膊,打量她的身形,“外で危険に遭遇したことはありますか?”
“いいえ、すべてが順調です。”
王红叶违心地撒谎,转移话题。她向着室内走去,“食べに行きましょう。”
“あなたはまだ今日の午後に出かけますか?”母亲在身边询问。
“はい。”回答,“出雲介さんと一緒に、そして彼の友人。彼の兄のために墓に行きなさい。”
“俊秀も帰ってきたの?”
女人的脸上带着会意的笑,挽着她的手臂,“彼をここに連れて行ってみませんか?”
“次回、お母さん。”
她低垂双眼,但眸中的心念却是遮盖不住的。微笑着,眉目含情,这不是寻常的王红叶。温柔,青涩的内心,腼腆的样子,只在至亲面前,只在言谈及心爱之人之时,才会显现。
午饭的量不多,青鸾感觉根本没有吃饱,想起来,从睡醒到现在还没吃早饭,被王红叶开会熬得本就有点发晕了。这点少少的饭菜,实在无法令她满足。
可当俊秀问是否要添饭的时候,她还是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觉得有些拘束吧。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是一个陌生人。
她现在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了。
用完午饭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也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有客厅,也有卧室,家具也都齐全。虽然没有椅子,卧室里也没有床,但是有被褥,地板上都铺着……那叫什么来着?算了,方毯。
日本人大概习惯打地铺睡觉吧。
独自打着地铺,躺在被褥上,摸着不时抗议的肚子。她感觉自己并不能够睡得着。
下午要去上坟。
末时三刻,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
上坟。
青鸾又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五年,不对,七年前,将尸首埋葬在海边的坟场。只是简单地堆了一个坟堆,只是立了块木牌做碑而已。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当时自己还不识字呢,再说,也不知该写什么,连名字都记不全。
现在记得了。
“泷川吉明。”
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回想起过去的人,如今再想,似乎也不感觉有多强烈的情感了。这几年都已经历了太多,少年往事,总还是在记忆中变得平淡。
终究还是过去了。
“唉……”
青鸾长长地叹息一声。
上坟。
记得下葬之后,自己也没上过几次坟。离开村庄,去济南谋生前去了一次,带着刀,磕了几个头,而后便将太刀和胁差交给梅大婶保管了。
第二次,是回去取这两把刀的时候。和她回去的……
“但没带她去上坟,嗯。我自己去的,还是只是带着刀,磕了几个头,仅此而已。当时木牌都长了青苔,已经很旧了,我还换了块新的,唉。”
青鸾自言自语,回忆往事。怅然地望着天花板,想起过去,就自然会想起那身影,记忆中的红色身影,又是叹息,“该带她一起的。”
身着红衣的背影,转身微笑。
长发在阳光下泛着褐色光泽,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拂。
很美丽的。
青鸾感觉有些伤心。
面容,相貌,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那过去的人,始终铭记心间,始终不曾忘怀。
……
她不打算再继续回忆了。生怕再回忆下去记忆就要开始作祟,将过去和现在混淆在一起,将两个人的影像重叠得分毫无差。
“可别了吧。”她摇摇头,驱散回忆,“可别了。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和现在是不同的,人也是不同的。”
的确,但是现在的处境同样叫人烦心。
青鸾望向身边,将太刀拿起,抽出。
仰望着,刀身反射光线,隐隐可见她自己的容貌倒映其间。
有些扭曲。
“刀锋有些扭曲,并且……”她将刀再抽出几分,“……还有几道缺口。的确,保养得并不是很好。我有些怀疑还能不能再用,还能再用多久?”
该还回去吧,如果俊秀不用,供奉起来,也算对得起故人遗物了。
“可他不要啊。”
她无可奈何地笑着,“还是留给了我,我该更加珍惜才是。”
望着刀,思绪万千,如同潮水,如同海浪,往往复复。青鸾并不愿多想过去,想多了很烦,很头疼,很无奈。但始终,她是控制不了自己的。
“我好饿……我想再去叫点东西吃。但是——”
她自言自语,双手握着太刀,看着太刀,躺在被褥上,躺在柔软的方毯……这到底叫什么来着,三个音节,挺好记的,似乎听俊秀对自己介绍过,但始终还是想不起来,“——我不会说日语呀。”
生活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真是不方便。
也罢,自己也就在这待几天而已。
只有几天而已……
或许明天就该走了吧。
上完坟,祭拜之后。一尽人事之后,也没别的理由再停留了。
没理由再留下了。
……
“天,我怎么老在想些有的没的。”
她猛地将刀收起,向旁边一摔,有些太过用力。刀柄上端包裹的鎺金和刀鞘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唐青鸾躺成个大字型,自言自语,“这也太卑微了。干嘛老是沉浸在这种无谓的幻想中呢。你自己都看见啦,人家不喜欢女性,是有男友的,两人关系好好的,人家的男友还和你算是相识的朋友,你是打算怎么做?小三上位?有那个机会吗?”
“就算不考虑这些,你还没忘记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真就爱情至上,别的什么都不管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真鄙视你哦,本来就是个二百五,就别再做二五仔啦。趁早收拾东西,哪来回哪去。”
“回去以后……会怎样呢?”
有些冷静下来,还是要思考这样的问题。青鸾回忆起上午的会议,“她还是要做的,那种无谓的复仇。她恨明国,她是倭寇,是日本人,我是军队中的人,是明国人。我们始终还是敌对关系。”
“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到她的好。”
她悠悠地说,感觉有些难受,但这种情感必须压抑住,“毕竟过去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是你心中那个过去的人,现实点吧。”
现实点吧。
“唉……”
第三次叹息,青鸾仰面望天花板。感觉实在是太多烦心事了。
睡不着,还很饿。
下午要去上坟祭拜。
几点?
末时三刻,大概一点四十五的样子。
现在几点?
还有多久才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她坐起身,思绪回归现实。
“谁呢?”
她开口问,想起自己说的还是汉语。如果来的是日本人,会不会听不懂?
“我。”
熟悉的声音用汉语回答,是她,“开门,唐青鸾,该走啦。”
“……哦。”
青鸾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将太刀和胁差佩上腰间。俊秀说过,带着去祭拜。
走过去开门,拨动插销,推开纸板门扉。
“到时间啦——”
开口,然而望着眼前的人,楞了一下。
出现在眼前的的确是她,但看起来又有些不太一样。王红叶换了一身颜色较素,更加庄重的衣服。没再打绑袖,长袖还是第一次放下来,遮掩住双手。裹着宽宽的腰封,腰绳上倒是依旧拴着她常配的胁差和打刀。下摆长裙及至脚踝,遮掩住双腿,还穿了白袜,踩着的拖鞋也不同。
这套衣服看起来有点像在明国,贵家太太小姐穿的那种,但样式还是有点不同的。熟悉之中又觉得陌生。穿在面前此人的身上,陌生的感觉更明显。
她的一只手上拎着一个花篮,脚边放了另一个,她还挽起了头发。
“看我干吗?”
王红叶注意到青鸾的眼神,目光偏移,抿了抿嘴,“第一次见?我也不常穿和服。但毕竟是去拜祭,该打扮得庄重一些的。”
“这样……”
青鸾回答,确实是第一次见,非常不适应。感觉面前的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将头发这样梳起。这是很不同的,与过去,记忆中的形象很不同。
哪段过去,谁的形象?
“俊秀呢?”
她及时打断自己的默想,开口问。
“在房间里,和那个泉藏人在讲话。”王红叶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其中隐约能够听见争论的声音,“那人没事找事,硬要跟着去。不管他,我们先下楼等俊秀。”
“哦。”
“喏,拿着,你的。”她将其中一个花篮递过去,“拜祭时要用。”
接过花篮。
“记得把门锁好,走吧。”
她说着,转身。在经过隔壁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楼梯走去。青鸾锁上门,跟在她身后,手提花篮,看着她的下楼时的背影。
因为长裙不方便走路,拖鞋又有些小,王红叶下楼时的动作也不像平时那般直接干脆。小心翼翼地拎起裙子,一步一步踏着台阶。素色的和服,那长袖随着步伐摇曳,手中的花篮也摇晃着,扎起的头发,显出匀称的脖颈和肩膀上缘。这背影令青鸾觉得很陌生。
陌生是很好的,毕竟是不同的人。
陌生,但也很美丽。
……
你省省吧。
青鸾在心中默默吐槽自己,端正心态。跟随王红叶走下楼去。
在旅店外的门廊等候了一会,泷川俊秀出现了。青鸾发现他也换了一身衣服,一身黑色的衣服,宽大的黑色长裤,两柄佩刀系在腰间。仔细梳起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同样很庄重。除此之外,还带了很多东西,一桶清水和长勺,一块长长的,写了字的木片,香炉,想必都是上坟的必需品。
俊秀的肩膀上挂着两柄木刀。木刀似乎也很正规,不同于之前使用的,刀柄上加了一层卷柄布。
王红叶朝他走去。青鸾也跟随其后,看着靠近的两人,端正的身姿,庄重的着装打扮,素衣和黑衣,相互应和,很般配。而自己所穿的,依旧是在船上已穿了很久的青衣,她是不是也该换件更像样的衣服?
穿什么?自己也没什么可穿的,始终还是一件青衣。
“青鸾,帮我拿着这些。”
俊秀走上前,将两柄木刀递给她,“会用到的。”
她接过,就像接过花篮那样。
“走吧,安满岳离这里不远。我们走过去,大概酉时之前能到。”
“泉先生不去了?”
王红叶有些揶揄地询问。
“当然不带他去,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嘛。”俊秀朝旅店楼上望了一眼,“他又不认识兄长,就是爱凑热闹,干什么都要跟着。我们走。”
“嗯。”
泷川俊秀朝青鸾招呼一下,而后,便和王红叶一起,沿着街道走去。青鸾因为不熟悉道路,只能跟着,稍稍落后了些。望着面前并肩而行的二人,一位青年和一位女子,整齐的着装服饰,整齐的发型打扮,实在是很般配的。
本来就很般配的两个人。
她感觉有些心里有点发酸,但这感觉应当是要压抑着的。于是唐青鸾跟随他们的脚步,沿着街道,向着未知在何处的目的地走去。
行走着,路边依然是陌生的建筑,身边经过的,依然是陌生的人。青鸾也没心思再细看了,只是一路走着。
前行,房屋渐渐变得稀稀落落,不知从何时起,已离开了城镇。道路两旁,已是草丛灌木,其间还见到过一尊矮矮的石雕佛像,系着红丝带,面前摆放些许贡品。俊秀对她介绍说这是地藏菩萨,他们也同样地在雕像前留下一朵花作为供奉。мχƒ∂χχ.¢σм
继续行走,道路两旁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树木,眼前已经可见越来越近的一座小山,那想必就是安满岳,快要到了。
今天天气很好,晴朗的蓝天。
能听见鸟叫。
这自然风貌总算令青鸾感觉有些熟悉了。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在何处,这样的景观都是寻常可见的……沙漠荒地除外。
他们经过一道拱门。两根高大的木柱支起横栏,这木制拱门看来历史悠久,表面的漆色已经开始斑驳。
俊秀介绍说这叫做鸟居,标志寺院庙宇的入口。但已经是旧时的东西了,那间神庙供奉的是当地的本土神明,如今已经迁址,只留下这道拱门。他们从鸟居下方穿过,青鸾并没有看见有鸟儿栖息。大概原来有,见到行人飞走了吧。
继续向前。树林掩映着,山脚下,青鸾已见到了一座寺庙。
青鸾想,那里一定就是目的地了。
她朝那走去。一时间没有注意前方的两个人。
“喂,错了。”
俊秀注意到她的走向,转身喊住,“不是那里,青鸾。还要再往前走呢。”
“啊……哦。”
她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寺院。有围墙,有山门。其中还隐约可以听见悠扬的诵念声,虽然听不懂,“这里不止一间寺庙呀。”
“是啊,我们要去的墓地,在一间佛寺边。”王红叶朝她走来,伸手指向面前,山门上的牌匾,“这间是天主教的教堂。”
“天主教?”
她疑惑地询问,看着牌匾,并没有字,甚至不能称得上是匾。只是一个十字形的架子,其上绑缚着一个人的形象。
“那是从西方传来的宗教。”
俊秀接着王红叶的话,对青鸾说,“他们信仰上帝,独一无二,全知全能的神。信仰耶稣基督,为人类负罪受难的圣子,被绑缚在那十字架上的就是。十二年前,有一位佛郎机国的沙勿略教士乘船来到我国,在此地传教。现在的日本各地都有兴建教堂。平户藩多有西方船只贸易来往,所以天主教盛行,很多日本人现在都信呢。”
“我娘也是天主教徒。”
王红叶补充,“她也经常会来这间寺庙做礼拜。”
“哦……”
唐青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未曾听闻的外来宗教令她感觉很陌生,但又不知为何又有点熟悉。是否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了解到过?
梦中?
或许进去看一看可以知道更多。
“继续走吧。”
俊秀说着,继续沿路行走,“还有一段呢。”
王红叶跟随他离开。
青鸾最后再次望了一眼那高高悬挂在屋檐下的十字架,然后也走了。
只当是一段插曲吧。
继续前行,终于见到了佛寺。
不过墓园也不在庙内,而是在周边的一处山坡上。于是继续向前行,终于见到了层层叠叠的坟墓,陵墓入口,也有一个较小的鸟居。
到了。
穿过鸟居,进入墓园。今天并没有其他人前来,只有他们。踏着青石板,青鸾望着身边经过的坟墓,日本的墓座样式有些不同,四方的底座,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台子,四棱柱的石碑其上镌刻姓名以及其他文字,都是汉字,她还能认出来。
走在前面的泷川俊秀和王红叶并未停下脚步,所以她也继续跟随。
终于,他们在一个墓前停下。
王红叶先止住脚步,站在稍远的位置。泷川俊秀则正立墓前。
终于到了。
青鸾走到王红叶身边,望着面前,那同样是四方底座,小方台,四棱柱的石碑,同样镌刻着文字。她并不是能认出所有的字,但姓名是能够认得的。
泷川斋院司吉明。
斋院司?
泷川吉明。
“ここに。”
俊秀面对坟墓,开口,“私たちはここにいます、兄。”
青鸾望着他,见这青年头颅低垂,脸上,一贯熟悉的微笑依旧,但已多了一份悲伤。山间的风吹过,拂动他额前的发丝。
“我们到了,兄长。”
身边,王红叶轻声地翻译。青鸾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同样严肃认真。
“多时不曾来此。”
俊秀仰面,望着天空,似乎依旧是在对逝去的故人说话,红叶继续翻译,“因为我始终相信你尚在人间。此地安置的空坟,终有一日要移除。然而如今已得到了确信。所以如今前来拜访,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一直的疏忽。”
面前的,只是一座空空的坟墓。青鸾知道,因为是自己将那具尸首埋葬在海边。但是来访的至亲,心意始终是真实的,面对故人坟墓,是应当敬重的。
俊秀放下一直提着的水桶,长柄桶勺舀起清水,浇下,洗净墓碑上的尘土。
一勺清水,接着,另一勺清水。然后另一勺。
“青鸾,你来。”
浇上三遍后,俊秀开口,依旧望着坟墓,用汉语对站在身旁的她说,朝她递出桶勺。
王红叶从她的手中将花篮接过,青鸾迈步,向前走去,正对着墓碑,接过桶勺。
“该说些什么吗?”
“有想说的就说,放在心里默念也是可以的。”
“要……要跪下吗?”
“不必。”
“哦。”
她学着俊秀的样子,从桶中舀起清水,淋在墓碑上。石碑被水沾湿,颜色变得有些深,水沿着表面下滑,沿着镌刻的姓名,在凹槽间流逝,形成一道道痕迹。
青鸾看着那流动的水。并不开口说话,所想的,都放在心间。她不知,面前已逝的故人能否听见她的想法。
她在想什么呢?
还是那样的过去,那样的朝夕相处。海边的沙滩,海边的小屋。过去的点点滴滴,最初的相遇,之后的了解。剑法的练习。
她缠着绷带的右手握着勺柄,手上没有小指。
不过那是另一段过去的事情。
她的左手也没有小指,这一段,她想着,这一段才是息息相关的过去。
淡淡地微笑着,青鸾望着面前的墓碑。此时水已几乎将表面全部浇透,所以石碑的颜色又是均匀的了。
继续,回忆着过去。
过去,沙滩上,舞剑的一位青年,一位少年。
剑,太刀,胁差,如今系在腰间,上坟时要带着。
故人遗物,要好好保管。
剑谱,《阴流之目录》,不在身边。但所有的招式,如今已融会贯通,已刻在脑海中。
已继承下了,故人的遗物,馈赠。
所有的记忆,都再次变得清晰。交杂着陌生,熟悉。两个人的相处,那还是一段年轻的岁月。一位青年,一位少年,共同度过的时光。
在过去,一切都很简单,很平常,很好。
略带伤感的过去。
我经历了很多。
青鸾望着墓碑,心中默想,希望有在天之灵可以聆听,但过去始终不曾过去,始终在我的心中留存。
“兄长,我如今带她前来了。”
俊秀依旧在用汉语,对着坟墓交谈,“唐青鸾,这位来自彼岸的友人。你一生最后的相识,离世的见证者。你的武器,你的剑术,已由她继承并且发扬光大。你的亡故,也已由她代为复仇。如今我已带她前来,愿你在天有灵,心得满足,意得安定。”
听着俊秀的话,唐青鸾握着桶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几滴水,洒落地面。
她微微转身,望着身后的俊秀。
看到的,依旧是一张悲伤的面孔,悲伤的微笑。双眼微微湿润着,闪烁着悲伤的光芒。
“俊秀,我……”
青鸾犹豫着,
“怎么?”
“我并不曾成功复仇。”还是说出了口,“我尝试过,但为此失去了很多。如今,我已不想再去尝试,对不起。”
“……这样,青鸾。没关系。”
她的话语,俊秀听在耳中,只是点点头,依旧微笑着,语气平和,“何必这般自责,本就不是你的责任。想来兄长也不曾如此希望过。”
“……哦。”
她继续,将勺中的清水,浇在墓碑上。心中还有许多的话,但未说出口,未告知身后的人,只放在心中,只对面前的墓碑,面前的故人默念。
“若然如此,那么上天佑福,将来若我得遇仇敌,必为你雪恨。”
背后,俊秀的声音,悲伤中,更多一份坚决。青鸾默然地浇淋清水洗涤墓碑,并不敢再回头去看。
几勺清水过后,换王红叶上前。
换成青鸾拿着两个花篮站在边上,看着他们。
王红叶也姿态恭敬地浇水,俊秀依旧站在不远处,对着墓碑说话。然而这次说的是日语了,自然也没有人翻译,唐青鸾并不知是在说什么。想来,同样的,是在介绍吧。介绍王红叶,介绍两人之间的关系,介绍过去,介绍现状,介绍未来。
“……私たちは結婚します。”
其中有一句。说出后,她看见王红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和自己刚才很像,也有手臂的微微颤抖,也有水珠洒落地面。但是王红叶转身看俊秀时的表情,却是惊讶的。
惊讶,而后,渐渐变成淡淡的微笑。
俊秀同样在微笑,并不同于先前那般哀伤。那笑容,真诚,带着欢欣的,发自内心,王红叶也是如此。
他们连微笑都那么般配,对视的双眼眉目含情,反映一切美好。
很美丽,很相称。
青鸾在一旁看着,自己也被这感染地微笑起来。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相信自己的笑,始终和他们不同,一份被隔离在外的孤独,以及太多沉重的历史,令微笑也总是带了几分苦涩。
她很好奇,俊秀方才说了什么。
不知道。
三人都已浇过了清水,俊秀又将墓碑擦拭干净。而后,在墓前供上鲜花和祭品,将那块长长的写字木片立在墓后,对青鸾介绍这叫做卒塔婆。
点燃几炷香,插在香炉中,山风吹过,淡淡的烟气弥漫。
双手合十,在心中默许一些话语。
快要结束了吧。
青鸾心想,很快,仪式就要结束了吧。
结束之后呢?
自己也要离开了。离开这里的人,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国家,回到自己的国度,继续做自己原先的事情,过原先的生活。
快了,就快了。再没有更多的理由留在这里了。
她向身边瞥望一眼,看着泷川俊秀和王红叶。两人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幸福的微笑,与来的时候,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青鸾真的很好奇,俊秀方才说了什么。
不知道,恐怕不会再知道的了。
可惜,自己不懂日语。
于是她闭上双眼,不再多想。继续双手合十默默祈愿。
但是该祈愿什么呢?她却不知道。
并没有什么可祝愿的,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过去的都已过去了,留下的唯有一点点感伤和怀念。
以及……
她不由得又想起刚才俊秀的那番话,怎么说,未得昭雪的仇恨。
青鸾不禁感到些许担忧。但这担忧也只是一瞬,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里可是日本,离明国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呢。这遥远的异国他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俊秀呢,虽然不敢保证,但想必也不会到明国去的。根本碰不上面的人。
嗯。
她隐约听到脑海中传来笑声,带着嘲讽。
不知为何。
“可以了,青鸾。”
耳边传来俊秀的话,她再睁开眼,看到俊秀已将香炉拿开,“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结束了。
平平淡淡的。
“俊秀……”她开口,内心的一点犹豫,还是得到确认比较妥当,“我将……将他葬在了海边,在明国,我也堆了一座坟。你以后,会去明国拜祭吗?”
“啊?哦,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去的。”
俊秀一边将香炉收起,一边回答,“不过嘛,最近似乎都不行。你知道的,现在去明国可不方便。再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但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的,到时就要你来带路了,青鸾。”
“当然。”
点头,微笑,满含心事,“那么,你会去找那个仇敌吗?去复仇?”
“我……”
他迟疑了一下,向不远处的王红叶瞥了一眼,“有机会的话会去的,但同样,似乎最近都不行。同样的,我还有工作要做,复仇,这当然很重要,但,不能为了复仇倾尽全部,你说呢,青鸾?”
“是啊,嗯。”她敷衍地回答。
“行了,不必再多想了,本就不是你的责任。”他微笑,起身,碰了碰青鸾的肩膀,“该是我的才对。走吧。”
“回去了?”
“不,嗯……还没。我们去山坡上找一处空地,这里空间不够大。”
“做什么呀?”
“进行一次演示。青鸾,把那两柄木刀给我。你和我,我们在这里进行一次型稽古。向兄长展示你继承的剑术。”
他们到了一处空阔的山坡平地。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渐渐西沉,远处,可见山坡上层层叠叠的墓碑,可见山脚下的城市,可见大海,海面也被晚霞映照得红彤彤的。天空中,有飞鸟不时长鸣。
草坪上,长长的三道人影。
两人卸下身配的刀,王红叶接过,站在一边,将刀抱在身前,靠着肩膀。
泷川俊秀用缚带将衣袖拢起绑好,额头前系上白布,看起来更加利落。手握着木刀。
“按照我教你的,青鸾。从一式到十一式。”
他说,“记住,这是型稽古,按套路打。所以动作标准一点。”
“是。”
青鸾站在他身边,和他的装束相同,只是额前本已有青色发带,因而不必再系白布。她也握着木刀。
“我做打太刀,你做仕太刀。”
“啊?”
“我来打,你来接。”
“哦。”
“好,首先是行礼规范,跟着我的动作。”
两人并排而立,都已装束好,右手握木刀。
行步。他走在前方,而她跟在后面。
王红叶站在一边作为旁观。俊秀走到她的左前方位置,示意青鸾停下。
青鸾停下。俊秀继续向前走,站定转身。
正姿跪下。将刀放在体侧的地上。
俯伏于地,跪拜行礼。
站起,右手拾起刀。向远处走去,分开一定距离。
各自转身,面向王红叶,也是面向远处的坟墓,弯腰鞠躬。
王红叶也微微欠身还礼。
再然后,面对面地互相鞠躬。
分别将刀收上腰带。
前进,距离靠近到约六尺处,站定。
拔刀。
刀尖相对,同时屈膝下蹲。
再站起,刀放低。
再次分开距离。
举刀,上前,侧立。
摆出架势。
青鸾将手中的木刀置于身侧,姿态端正,标准。目光坚定,一点也不动摇地望着面前同样举刀的俊秀。俊秀的表情很严肃,不再微笑。
她又瞥了一眼站在旁侧的王红叶,王红叶的表情同样严肃认真。
于是青鸾将目光再次集中到俊秀身上,集中到对面的那柄木刀之上。不再望向别处,不再左顾右盼,不再不分神。
握着刀,便将一切心思都排除开外。
只在这短暂的时分,心思空明澄澈,专注于一点。
不必再多想。
型稽古,剑术演示。向已逝的故人,向来自过去的相识,向天地世界,展示自己的剑术。
她是接招的一方,仕太刀。
唐青鸾精神集中,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盯着面前的刀。
等待。
俊秀上前迈出一步,步伐坚稳,动作并不是很快,演示。
足够真实。
“ハ!”
伴随一声用于发力,同时也是作为开始提示的叫喊。对面,木刀挥下。
“刹——”
她也呼喊一声回应,向斜后方退一步,避让。在对方还未及回攻之际,手中木刀挥动,劈下。
稳稳地落在对面人的肩膀上约五寸方位。
不动不摇,不偏不倚。
第一式,猿飞。
再次分开一段距离。
“ハ!”
打太刀上前,再次攻击。
“刹——”
格挡,而后反击。
第二式,猿回。
不动摇,不分神,专注眼前。
专注于现在。
过去的历史,未来的缥缈,人和事,种种纠结,都不必再顾虑。
只要专注于现在。专注于眼前人。
不必再多想了。
专注于心。
唐青鸾看着站在对面的泷川俊秀。她握紧手中的木刀,摆出起手架势,等待对方的进攻,等待下一式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拼拼凑凑一万多字,唉
总是感觉这一段的剧情有点散,不是很紧凑。因为原先设想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内容的,原先设想只是在平户上个坟,王红叶开个小会埋点伏笔,混个一两天就走人。结果后来发现走不动。日本的国土面积虽小,但城市与城市之间也还是有距离的,就算乘船也得做个十天半月,时间跨度太大了,写出来不是很好看
所以没办法啦,再增加些情节吧。还需要找一个反派救场,不然没有冲突,打不起架就很无聊了
谁呢?凭空创造一个没根没据的,有点突兀。还得找个老人
好像也就只有谢和
本预计在飞龙国那里就作为最后一次出场,然后就可以退休了,毕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行。但是sorry啦,为了我的故事,谢老您就再受点累,再贡献一点吧。也算是发扬蜡烛精神了
“去你妈的。”
谢和望着窗外的夕阳,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从跟着王老爷开始,就一直帮你做这做那,做个不停,然后又跟着毛海峰,还是继续做事做事。现在毛海峰死了,老子好不容易从明国捡了条命回来,都一把年纪快入土了,以为终于在这就能安享清闲,谁知道还得做,王八蛋。”
这个老人,眼眶外凸,厚重的眼袋,将眼睛挤得只眯成一道缝,那缝中的双眼,也已变得浑浊发白。长年在海上奔波,他脸上,手上的皮肤已被太阳晒得黢黑,被海风吹得发皴,被空气中的盐分浸染得粗糙。脑袋上的白发已经开始变得稀落,脖子支撑着脑袋,腰背佝偻,身材精瘦,衣衫穿着于身,如同挂在架子上一般飘飘荡荡。
他两手的袖子捋起,手臂上细细的汗毛密布,那一双手像一对铁钳,牢牢抓着栏杆,支撑身体。他全身上下,恐怕就只有这一双手还剩下几分力气。
谢和望着远方的夕阳,低垂下头颅。但一动,后颈便传来针刺般的剧烈疼痛,风湿越来越严重了。身上的其他每一处关节,情况也都是如此不容乐观。一身的伤病,都是积年累月的劳作辛苦造成的。
“怕是要一直做到死为止。”
他继续不满地自言自语,声音沙哑,“到死恐怕都解脱不了。老子就死过一次,结果呢,现在还不是得活着受罪?最后一趟,最后一趟,每次都这样说,哪一次兑现过?这是打算把人压榨到连渣都不剩,啊?”
“咚咚——”
背后,传来敲门声。谢和停止念叨,转身。
“进来。”
“谢老,王小姐那边派人回复了。”手下推门走进,“说明天下午会来赴约。”
“知道了,文龙。”
他挥挥手,“奉行大人正下榻在左厢房。去告诉他,我很快会前来参见。另外叫翻译过来。”
“是。”
手下领命走开。
“妈的。”
他双手用力,紧紧攥着窗栏,“只说赴约,也不说是答应不答应。还得等明天才知道,但依我看多半是不成了。她哪是肯替别人卖命的,麻烦!”
“麻烦,没办法。”
谢和松开栏杆,退后几步,转身,一边整理服装,一边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去见那王八蛋奉行,听他怎么说。”
下楼正遇见翻译。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日本人还是什么人,只要开口说话,他自然就能理解意思,翻译就是装模做样的。
谢和与翻译,两人一前一后,沿门廊走到左厢房,敲门。
“入れ。”
门中传来毫不客气的命令声。
谢和沉一沉气,压抑住内心的烦躁和恼火,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正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官员模样的人。在那官员的身后,站立一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腰间佩刀系在右侧,右手衣袖则松松垮垮地垂悬,打起结。他只有一只手臂。
官员的脸上,是傲慢的神色。而独臂男人则冷漠地盯着他的举动。谢和强忍心中的不忿,俯伏跪拜,动作僵硬,膝盖磕在地板上,腰背下弯,额头触及地面,双手支撑着身体。
“是谢和老爷。有回信了?”
那官员开口,说的是日语,翻译将其译成汉语,“大名的建议,王小姐如何考虑?”
“不知。”
他简短地回答,“奉行大人。王小姐只说明日会来赴宴,并未直接答复。”
“嗯?”奉行官捻了捻胡须,眉头皱起,“那谢和老爷怎么看?她是会答应,还是不会?”
“这……恐怕不会,大人。”
谢和回答,“松浦大名的安排,过去毛海峰也提过几次。她一向都只是推托。”
“这样,唉。”
奉行官装模作样地叹气,伸手拍拍膝盖,摇了摇头,“让本官很难办啊。自从去年王老爷离世后,你们这些明国人就一个个四分五裂,一点纪律都没有,三天两头起冲突,港口都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的。松浦大名有心,不想赶尽杀绝,但驯养不熟的狼……您明白的吧?”
“明白。”
他低着头回答,“我会再同王小姐谈一谈。”
养不熟的是狼。熟的呢?
就是狗。是跪在这里,低头听令行事,供人驱使的自己。
“好,谈吧。”
奉行官拍拍手,“明天下午见面,本官也会在场,大家一起慢慢谈。但是……你们明国有句俗话怎么说?先打巴掌,再给甜枣。要同她谈,就要先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定位。平户藩可不是她王家所有,这是松浦隆信大名的封地。大名一声令下,就能叫她一文钱生意都做不成,性命都难保。谢和老爷,您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他再次回答。这威胁分明是说给他听的,“我们一定配合。”
“明日の朝、あなたの部下に港で紛争を起こさせてください。また、お互いに反応し、協力していきます。彼の威信を一掃、それから彼は真剣に私たちに話しかけます。”
翻译将这段话……呃,翻译成汉语。
“明白。”
谢和再次点了点头,听从命令。
“好,就这样了。那么如果还有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联系。”
奉行官伸手,指向站在背后的独臂男人,“这位是宇田川左马助先生。柴门先生横遭不幸,以后就由他来负责协助你们。谢和老爷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对宇田川先生吩咐。”
“明白。”
又安插一个盯梢。
谢和望了独臂男人一眼。宇田川左马助依旧面无表情,根本不正眼瞧他。
得意什么,也只是条狗。
“那么奉行大人,我先退下了。”
他心中恼火。但依旧表面客气,再次弯腰跪拜,感觉后背,脖颈的针刺疼痛愈加叫人难忍。
关门,起身,离开。
真是要一直做到死为止。
回房间的路上,谢和依旧在心中暗骂,揉着后颈脖子。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寄人篱下,任由这些大人物驱策摆布。逃不掉的命。
松浦大名,去你妈。
还有那姓苏的。
(你再骂?)
“去你妈的。”
谢和恶狠狠地咒骂,望着远处,天边的夕阳已落,晚霞渐渐黯淡。霞光映照在他脸上,笼起一层血红,“干完这一趟,老子就真的不干了。”
(别再插旗了)
(So,你听到那位大人物怎么说的啦,照他说的做,明天……嗯?)
“……明天。”
谢和望着远处自言自语,摇摇头,走回房间里,将门关上,“麻烦。”
“明天我要走啦。”
回去的路上,经过那年久失修的鸟居时,青鸾对走在身边的王红叶开口。
“明天?这么着急?”她看了自己一眼,“明天上午没有安排去明国的船,我现在下令,最早也要到下午才能准备好。”
“下午也行。”
“明天下午我有事,送不了你啊。”
王红叶朝独自走在前面的,泷川俊秀的背影望去,低声回答,“你确定要明天离开吗?多留几天呗。”
“不了吧,该做的都做了。”唐青鸾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我得回去了,没有理由再耽搁下去。我可是……可是有工作的。”
“你和俊秀说了没?”
“没呢,我先和你说,回去后再和他说吧。”
“都打定主意了?”
“嗯。”
“行,你坚持的话,我去安排船。”
她叹了口气,“这话你听着可能有点误会,但我真是挺想你在这多留几天,到时我也有机会送你。圆圆满满,不留遗憾。”
“总是会有遗憾的。”
青鸾淡然地微笑,“所有的离别都是不完美的。”
(问:这句话第一次出现是在哪一章?)
(答:第七十三章)
(问:谁说的?)
(答:你自己)
(问:我是不是有点无聊?)
(答:是的)
“你嘀咕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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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型稽古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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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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