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长桌边放了一壶咖啡,亮着一盏灯。壶口不停冒着热气,桌布上散落不少饼干碎屑,像是某个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普通深夜。
周繁没有停留,漠无表情地从中走过,衣服带起的风微微扰乱了热气的轨迹。
他有明确的前进目标,几乎没有看地图,笔直地沿着最短路线穿过餐厅、宴会厅和走廊,一直上到五楼。
头顶的灯亮着,过道里空无一人,无端有几分诡异气氛。
五楼尽头的窗户没关,海风从外面吹进来,素白色的窗帘飘飞,宛如人影幢幢。
周繁推开右边第三个房间的门,里面的陈设和他记忆里的一样。不,应该说是和他认为的一样,他并不记得很多事情,但看到这个房间的布置时,觉得它就该是这样,冰冷复杂,少了一件仪器都不对。
周繁突然脚步晃了晃,眼前倏忽闪现出几个定格画面,速度极快,声音空灵,像是电影里会有的闪回。
“你偷偷给他注射了多久的药物?”
“他只是个不成功的试验品。”
“你疯了?如果周家人知道,我们全都要被起诉关进监狱!”
“不想他死就别过来。”
画面里是,一群人围在前面,穿着白色长袍,面目模糊不清。和他们对峙的也是一名穿白袍的男人,背对镜头,手里挟持着一名半死的人质。
头裂开似的疼痛,周繁撑着额角,一手死死扶在门框上。
那些闪回的声音并不能听得很清楚,混杂着回音和缥缈的哭声,宛如一场悲剧的开始。
——他记起来了,这间房间里曾发生过的事。
他被送上游轮两周年的庆祝当天,有人发现研究团队里一直有研究员偷偷进行个人实验,给他注射没有经过团队允许的药物。
这名研究员显然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反社会人格,事发之后并不畏惧,扬言距离团队真正成功还需要几十年时间,而周繁活不到那么久,注定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提前把失败品利用起来?
他的话让部分人动摇了,但大部分研究员依旧站在他的对立面。
双方起了冲突,最后这名研究员挟持了周繁,躲进了这间实验室。
巧合的是,远在亚洲的周家同时传来失火的消息,周繁祖父和母亲下落不明,疑似在火灾中丧生。
那天晚上,游轮漂到了海中央。食物短缺,缺乏燃料,所有人都绝望了,他们的实验还没有宣告失败,就开始面临生存危机。
研究员喝光了储存的酒,又哭又笑地给周繁注射了很多半成品药剂,神色木然,根本不在意试验品的痛苦,只想彻底摧毁他。
“他们都不在了。”
喝完了最后一瓶酒,研究员心情很好,摸了摸他的头发:“都不在了啊。”
尾音消失在划破夜空的闪电里。
海面刮起大风,漆黑海浪一层层地涌来,大力拍击着船舷。狂风从各种地方呜咽着刮来,震得玻璃嗡嗡响。哪怕游轮算是体量巨大,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依旧如一叶扁舟,似乎随时会被拍碎。
不知是不是受到回忆影响,负面情绪控制住了周繁,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心脏要停住似的疼痛。
他眼前发白,已经分不出此时的自己到底身处回忆中,还是真的置身于这个场景。
谁也找不到他,谁也看不见他。
母亲……
在他几乎要把门框捏碎时,一道尖锐的电话铃声刺破夜空,唤回了被压制的神志。
外面开始下雨了,绵绵密密,冷得像雪,风与海潮共同席卷着这个末日般的夜晚。
铃声一刻不停地响着,大有无人接听会一直拨打下去的气势。
是谁的来电?
周繁在海潮翻涌中勉强站稳身子,扶着墙壁,沿铃声寻找铃声的来源。
游轮在黑暗的大海中颠簸,所有灯都亮了起来,璀璨如昼,把棕红色墙纸映照如血,零星的温暖里有血腥味。
铃声不在这层的任意一间房间内,他找了半晌,最后在一楼的宴会厅墙边找到了这部挂式座机。
座机涂成暗红色,莫名不详,他分明记得上去前墙面没有这个东西。
周繁拿下听筒,电流干扰得厉害,只能听见“滋滋”声,吵得什么都听不见。
船晃得越来越厉害,桌面上的玻璃杯、花瓶和其他装饰物都滑落下来,摔得粉碎,海水从窗口扑入,或许影响了电路,宴会厅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烁。
那边没人说话,周繁挂断,下一秒,座机再次响起。
“……滋…滋……来找我……滋……”
周繁听到了夹杂在电流声里的微弱人声,但没法完全听清楚,追问道:“你在哪儿?”
“来找我…滋滋……”
那边不停重复这句话:“来…找我……”
周繁疑心对面是提前录好的音频,试探道:“你是谁?”
对面的声音被电流淹没,在他想要再次挂断时,那个人的声音忽然清楚了起来:“周家……回去……”
话音未落,通话□□脆利落地掐断。
又一个滔天海浪打过来,游轮几乎要翻过去。周繁手里的听筒没拿稳,撞在墙上,更多海浪从海里涌进来,把他一身淋得湿透。
周繁却反其道而行之,抓住扶手,从宴会厅门口出去,遥望陆地的方向。
最后一句话让他听清楚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当前进度:阅后即焚(进行中)。”
系统语音响起的瞬间,周繁反射性条件地看向手里的空白回忆录。
封面自动翻开,纸页无风自动,在海水袭击里诡异地燃烧起来,化为飞灰消失在夜晚风雨中。
这艘游轮明显已经失灵,无法再正常行驶,周繁不确定它和救生艇哪个更适合逃出这片魔鬼海域。
他的想法未停,脚下竟忽然一空,整个人直直往往下坠去。
铺天盖地的冰冷海水将他包裹起来,他呛了几口,口腔里顷刻弥漫咸到苦涩的味道。
游轮沉了么?他试着在深黑色海水里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倏忽想起穆弈的描述:“它的稳定性取决于关联者的意志强度,极易坍塌,排外。”
这是他自己的梦境,建立在他的记忆支点上,之前的梦境规则在这里统统不适用,也没办法细究其中逻辑,因为梦是没有逻辑的。
周繁沉得越来越深,看不到丝毫光亮,仿佛他掉入了另一个世界。他会游泳,海水却不容他挣脱,绵密地将他往海底拖去,肺里空气挤压到极限,窒息感越来越强。
海水灌入口鼻,也模糊了他的意识。
也许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的意志彻底中断黑暗之中。
……
现实。
仪器发出尖锐的警告播报,床上的人各项数据都在极速下降,包括心跳。
“查出原因了么?”
穆弈站在房间外,手掌发冷,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停止实验。”
科瑞博士眉头皱得很紧,道:“不能停,不是外部原因,他现在应该处于梦里最紧要的关头,强行停下会导致脑死亡。”
不是外部原因,那就是梦境内容的影响。
“建议再等等。”科瑞博士道:“他的意志很强,梦境场次不多,但数据突出,能力平衡,有一定经验……计算结果死亡概率不超过30%。”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绝不能死。”穆弈态度罕见地冷硬:“我不想听到任何死亡概率。”
数据还在下降,科瑞一时没有发言,思考解决办法。
穆弈回到房间内,握着青年冰凉的手,听到心跳播报越发急促,低下头贴了贴周繁没有血色的嘴唇。
他开始后悔没有更多询问青年过去的事情,不想看到那双脆弱的眼睛,怕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可如果时间能重回一小时前,他说什么也不会任周繁就这样进入梦境。
他紧紧握着那双失去温度的手,沉默了几秒,忽然道:“让我连入他的梦境。”
科瑞博士愣了一下,语气严肃:“你是认真的么?这么做风险很大。”мχƒ∂χχ.¢σм
梦境连接通常是在所有人梦境开始之前,几乎不可能中场加入。且不说主动连入的一方有意识迷失的风险,被连入的一方也会因为毫无准备而受到不确定的影响。
若是运气好,或许两人能正常醒来。若运气不好,轻则脑部受损,重则一同脑死亡。
“对。”
穆弈说这话时,已经脱去了外套,躺到周繁身边。
他把青年冰冰凉凉的手贴身放入怀中,侧着身子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维持周繁的体温。
“你要想好。”科瑞博士最后一次劝道。
屏幕上,周繁的心跳起伏几乎拉成一条直线,意味着他半只脚已经跨过了死亡之国的大门。
闭眼前,穆弈凝视着青年熟睡的面容,低声道:
“我相信他。”
……
周繁知道他已经死了。
很奇怪的感知,死亡之后,意识仍然会残存一段时间。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快速变化着,各种想法如流水穿过指缝般无法捕捉,错综复杂,光怪陆离。
周繁从前听过,人死之前会回顾一生的记忆,可他并未体会,只觉得神志渐渐远去的同时,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将他往回拖拽,不让灵魂自由释放。
他说不好那是什么力量,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某种开始。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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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第八场梦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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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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